——天山脚下老兵的情怀
张兴全是我的别名,曾用名张仁双,一九六二年出生在距汾河35公里附近吕梁山脉东南麓的山西灵石小王庄。
从小便崇拜军人,刚记事,村庄的冬季来了位“大人物”,穿着军大衣,头戴棉军帽,爱乡情怀牵肠挂肚回乡拜望村里的父老乡亲,那时,我天真好奇紧随其后,之后,在我懂事时,当时回村的“大人物”是吾的叔父张永昌。现略知一二,1949年为支援全国解放,叔父踏上南下征程,背上行装扛起枪,去南方福建解放区参加接管,队伍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江支队。
在我的童年,山村庙院,供销社院常常露天放解放军的战斗片,像《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英雄儿女》、《上甘岭》等,因此,幼小的心灵,早已埋下了一棵伸张正义的种子。在其,我10岁那年,大哥奔赴新疆边防当兵,不久寄回了他的照片,看着穿军装的样子,我感到骄傲和羡慕,心想,我长大了也要像大哥一样去当兵,幼稚的我只得把梦想藏在心底。
上学时,庆祝“六一”儿童节,常常听金庄村老红军讲述自己血雨腥风的峥嵘故事,一件件生动的红色事迹把我带进热血的年华,敬佩之情在我的心扉油然而生,高中毕业后,有志的我果然有了当兵的梦想,彼时,解放军是我偶像,叔父、大哥军人的形象在我的心中,很神圣、很威武。
1980年冬季征兵开始,我毫不犹豫报名登记,体检政审合格后,在预定新兵阶段,天天忐忑不安,忽然,一天上午,家里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是公社武装部长郭贵双,干事葛利兴到家走访,第一次见到两位“干部”,还真有点不知所措,然后,郭部长简单介绍了征兵的情况,并征求母亲对我当兵的意见,当时部长考虑我大哥还在部队服役,问我当兵后家里是否有困难,母亲说,家里四个儿子,他是老四,让双子参军保家卫国是应该的,接着部长说家里没困难,到部队后就好好干,同时,我也表达了当兵的愿望和决心。
四十年前,1980年12月3日下午,我坐着闷罐列车,车厢铺的是芦席,大家席地而坐睡,列车开动有咔嚓咔嚓响声,七天七夜跨行晋陕甘新(三省一区),从汾河岸边一路向西北,翻秦岭,经河西走廊,过渺无生机的戈壁,10日黄昏到达巍峨的天山脚下——乌鲁木齐。
从此,新疆这块太阳落下的地方,恰是我少年追梦的地方(起点)。
踏入部队这所大学校,我的第一个启蒙老师是新兵班长雷雄,80年兵,新疆木垒人,新兵军训主要政治学习和“三大条令”的训练,乌市三宫大修厂零下十几摄氏度的操场,大家顶着寒风刺骨,不畏严寒,穿着棉衣棉裤,在寒风中精神饱满练习立正、稍息、行进、步伐整齐。
新训排长李廷俊,在政治教育中讲到“山西是革命根据地,你们要刻苦训练,为山西为祖国练好本领”等,雷雄班长率先垂范,不厌其烦,一步一 步教动作,手把手整内务,在他的言传身教下,我各项工作走在前列,政治学习积极发言,队列训练倍加刻苦,早早整理内务,清理卫生,休息时默默无闻做好人好事,坚持读书,自尊的讲,军训的三月没请一次假,没上一次街(乌市),没抽一根烟(莫合烟),收获满满是班长的鼓励与表扬。雷雄班长为我树立了军人的榜样,做事的标杆,为我从老百姓到合格军人转变的第一步奠定了良好基础。
近三月新训结束后,我被分配到连队二排六班,六班和排长赵忠义住在一起,赵排长甘肃陇西人,76年兵,中等个,看起来严肃,接触后内心善良,虽说有半脸胡子,但天天刮得干干净净,显得英姿勃勃,他对战士要求严格,经常与我及周广友等所谓的新兵蛋子开开玩笑、拉拉家常,他常说他也来自农村,是农民的儿子,我印象最深的事,他得知我要报考军校,鼓励我闲时多看书多学习,还积极向连队推荐我去团教导队学汽车专业,他不仅是对我这样有理想有追求得战士帮助,同时对全排的所有人都倍感呵护。
十五年前,我幸而到新疆乌市,见到赵排长是多么亲切,再度谆谆教导,小张弟,人一生要多做好事,不与人争,做好自己,多一些宽容和奉献,语重心长的话,听后感人心脾,你永远是我的好排长,好兄长。
我庆幸进入教导队学开车,80年代初,能在部队学开军车,是众多新兵梦寐以求的事,我被分配到汽车排三班,班长是江秀田,志愿兵,山东临沂人,他于1979年2月从铁道兵第五师20名技术骨干抽调组建到工九团。
部队为培养适应战时合格驾驶员,对学员的学习要求很高,要求是驾驶精湛,会修理,懂保养,全排五个班,每班六名学员,排长陈西有负责全面工作,志愿兵文启海教员讲授汽车理论知识。
江班长主教,实操技能,开始练原地操作,接着逐渐上路,学城市、夜间驾驶、泥泞、冰雪路驾驶,学员上车前在驾驶室门前敬礼,班长教员点头后上车,没轮到的学员都在车厢,透过后窗偷看实操学员的操作,老解放牌车加减挡一般难以掌握,记得同班侯战友时常出现咔咔的刺耳齿轮击碰撞声,江班长气的咬牙切齿,侯战友总是满脸通红。
一兵多能、一兵多用,教导队时期边学汽车专业,边开展架桥工程演练,每一个操作步骤分工明确,环环相扣,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架桥各组迅速展开,有抬梁架的,有操钢销的,有抬木板的,瞬间将两边连接起来,仅用不足20分钟就架设起40米左右的桥梁。不足一月实操训练,锤炼了驾驶学员过硬的战斗作风和很强的吃苦精神,练就了工兵驾驶人逢山修路,遇水架桥的本领。
七个月的学习和付出,掌握了汽车驾驶、保养、维修及架桥技术,经过严格的考试,顺利领到了驾证,结业回到了连队,从此我与庚7-5 1116号军车结下了不解之缘。
革命的友谊,正是千锤百炼,才见彩虹。
二连是一个丰碑、1982年八钢山头的国防施工,战士们无怨无悔,苦中求乐,山上重山秃岭,高低不平,搬掉乱石,铲除荒草,清理场地,选择较平坦的斜坡搭建帐篷。
面对野岭的山体,战友们24小时轮流作业,黎世平班长带头先行,风钻钻头直抵岩石,嗡嗡地响,碎石飞扬,石沫在洞中飘荡,山洞逐步掘进,气体难以散发,战士们满脸被石沫盖了厚厚的一层,拉石渣的战士比较辛苦,在雾中穿梭,装石渣,一锹两锹装个不停,碰到大石头,用手去搬,我与李志怀战友,三人一辆推车,一溜小跑拉出山洞。夜幕降临,八一钢厂繁星点滴,疲惫的战士无心赏景,钻进帐篷早已进入梦境。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尽管我荣归故里多年,但五湖四海的工九团战友带着对家乡战友的思念与牵挂,来到山西,我尽心尽力,关怀备至。我这一生,有太多战友情,对同届同乡战友,善始善终,无微不至。
新疆永远是我的第二故乡,多次的旧地重温,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去旧团部连队营房旧址看看,也是我魂牵梦绕的夙愿。
老营房记录着我的青春,随着四十多年的流逝,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我的内心深处。
人只有感恩脚下的路,才走的踏实……
每每走进团部旧址,一种久违熟悉又回到了心头,昔日的团司令部,后勤处,特务连、修理连、大礼堂、澡堂及团部南大门外的卫生队、汽车连、军人服务社早已破旧不堪,已非当年的模样,一片荒芜,显得十分苍凉。
此生想你、念你,放不下的还是我生活居住多年深爱的二连营房,营房背靠南山山峦,山上有茂密松树,群山起伏,营房院内有一营营部、家属院、材料库房,墙外是相邻的维护营部队。
片刻,我大胆推开未锁挂钩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边走边看,惊恐害怕,没有人影,没有声音,一片寂寥肃静。偶尔有狗羊的叫声,期盼的目光寻觅我曾经留下的脚印,用一双失神的眼镜搜寻破落、坍塌、凄凉,残存连部、饭厅的印记,眼前的一切,似乎依旧,回首我们六班战士居住不到20平方米,进门是贴到墙壁的火墙宿舍,又似乎变得已经很遥远,只是多了我这零余者的沉重脚步。
往日的营房荡然无存,追忆中我又回到了现实,军嫂亮丽的风景,陪伴着兵哥哥,度过了美好的时光……
毫不夸张的说,我是一步一回头,泪水盈眼眶,再一次向你挥手告别,再一次留影。随即,我又一次一次恋恋不舍离开曾经的军营旧址,我不知道此生我会不会再来看你,我只能耳闻目睹用文字真情实感留下留下……这就是我一个当兵人对自己职业的尊崇和热爱,也是对军营怀有一种特殊而执着的情怀,别了,曾经燃烧我青春的地方,我心中永远的一方净土。
战友情历久弥新,阔别多年的老战友,曾经的老连长吴兴年,班长雷雄,我们欣荣于5·23相聚,开心欢饮,畅谈二连军营的故事。吴连长仍风采依旧,说话有力,对党忠诚,激动的瞬时讲述他多年的人生经历。霎时,我简要汇报退伍后的工作成就及感谢吴连长对我培养的表白。说心里话,吴连长在我的印记中思路开阔,头脑灵活,干事果断,带兵有方,敢打硬仗,是值得我敬重的好兄战友,是天山脚下最尊重最可爱的人。
峥嵘岁月的军旅生活,有许多忘不了……
忘不了在乌市三宫大修厂鹅毛大雪中紧急集合,闻令而动。
忘不了新训时李廷俊排长讲,要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和民族风情。
忘不了新训周六晚的班务会,雷雄班长进行点评。
忘不了南山军事卡口,保卫边疆的哨所。
忘不了小东沟村民赶着毛驴车营房院内拉水。
忘不了营房周边牛群昼夜奔跑和少数民族骑着马儿放牧。
忘不了赵忠义排长,在我退伍时赠送笔记本,送战友,踏征程,友谊长存。
忘不了二连军政和五湖四海的战友,永远永远忘不了……
光阴荏苒,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如今,不论生活中是顺逆境,我总会想起天山脚下军营当兵的历史。它既是一份荣耀更是一种责任,常常激励我不甘人后,以兵(退伍军人)的勇敢和顽强,砥砺前行,去书写自己平凡而坚实的人生。
同时,呼唤新时代的青年人,要扎根边疆,奉献边疆,将自己的梦想与国家(新疆)命运紧密相连,“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凉的人生”,为努力建设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疆奉献智慧和力量。
张仁双
2023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