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儿时关城香瓜

李长伟
创建于2023-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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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儿时关城香瓜

郑道昌


       现在市场上的香瓜品种太单一了,大致就两样,一是淡黄色的,另一个是浅绿色的,而且长得都差不多,问一下卖香瓜的都叫什么名字,他们不但不回答我,反而笑了,说:“老爷子,您说叫什么名字?”他这一问,我才意识到,他是在笑我愚啊。我当然不认可了,说:“你以为我再跟你们开玩笑?难道我还不知道叫香瓜吗?我告诉你吧,香瓜是泛指,但具体每一种香瓜都有它的名字,比如你现在卖的香瓜就应该还有个名字。”说完,我买了两个香瓜拿到家里,打开一尝,觉得和我小时候的香瓜差远了。于是就自言自语地埋怨说:“唉!这年头,香瓜都没有好品种了。”埋怨之余,使我想起儿时的香瓜来了。  

       各种各样的香瓜冠以各种不同的名字,过去瓜农们种香瓜,虽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但也有约定俗成的制约,大家都自觉的遵守,互相的照谅着。那就是假如一个品种在几个庄的范围内,先有种植的了,那么其他庄就不再种了,可另选其他品种,人们根据自己所处环境,水源土壤等条件,选择适应生长的品种,这样就形成了产品垄断,用现代话说就叫专利。提起香瓜来,人们并不陌生,特别是老年人都知道在他们小的时候,山海关的香瓜不仅种类多,而且质量也很优良,除了当地自给自足外,还经常发往外地,而今,笔者因买香瓜,可算是触景生情吧。为了激起对香瓜的情愫,就让我们共同追忆一下山海关香瓜的几个老品种吧。

       后棉花庄是山地,土薄干旱,属于酸性土质,有一种叫作香圆的香瓜,特别适应它的生长,香圆是小的一种,相当于小国光苹果大小,当它长到核桃大的时候是白色的,随着逐渐长大,颜色也由白色慢慢变成浅黄、深黄,最后接近杏黄,之所以叫香圆,就是因为它太香了,香圆大批成熟时,你可以在一里地以外嗅到类似玫瑰一样的香味儿,所以那年头大家买香圆不是为了吃它,而是买上三两个,摆在屋子里闻香味儿,而且这香味儿多少天都不会轻易挥发。

       边墙子、八里铺、肖庄一带产的香瓜叫青石道,墨绿色的瓜上嵌着疏密有致的青绿色的道痕,瓜籽儿的颜色很特殊,是砖红色的,一排排镶在鹅黄色的瓜瓤上。青石道香瓜个头均匀,成熟期早,当别的香瓜还没下来的时候,它已经上市了,吃起来清香沁鼻,甜而起沙,所不足的是,皮有些厚,吃着给人以肉肉的感觉。

       喇叭黄,这种香瓜脑袋大、尾巴小,如果把它倒过来,尾巴向上看,你就会发现从尾巴到身子过渡的部位,呈慢弯状,而且非常均匀,真的像喇叭似的,同时它的顶部有一个脐状的突起,不分个头大小都是一个模样。浑身上下是清一色的水黄色,皮肤非常娇嫩,看着给人以靓丽的感觉,它的香型和一种叫紫墨容的月季花相似,喇叭黄喜欢沙土地生长,像孟家店、五里台、张庄一带都属于这种土壤。

       蛤蟆酥,它是山海关常见的一个优良品种,好管理,产量高,不管是酸性还是碱性土都适合它生长。它长得像有一种青蛙的模样,黑中透着绿色,上有宽窄不一白色的道痕,因此叫蛤蟆酥。它皮薄肉厚,甜而脆嫩,闻着有一种银杏的清香味儿。蛤蟆酥种的地方比较广泛,如南、北涂庄,大、小湾儿,洼子营,还有大、小毛山儿,东、西吕洼等,深受人们的欢迎。

       羊角蜜,顾名思义,这种香瓜弯弯的像羊犄角似的,而且和蜜一样甜,我认为没有比这样的解释再确切不过了,瓜顶和尾巴没有一个长在同一圆心上,都是歪歪的。人们常说,吃瓜挑歪的,吃枣要裂的,所谓歪瓜裂枣嘛。这种香瓜是深绿色的,上有浅黄色的斑块,瓜顶上凸出一个很高的呈脐状的突起,人们都知道,香瓜在生长过程中需要来回的翻动,目的是使其两面得到充足的光照,尽管如此,最后成熟时,它阴阳两面甜的程度也是有差距的,唯独羊角蜜不分这些,都是一样的甜,而且瓜瓤也是甜的,它的脆也和别的香瓜不同,吃着有一种嫩嫩的酥脆的感觉,羊角蜜个头不大,产量较低,因此种的人相对就少。

       稻香村,听起来像是北京卖鲜货、糕点的老字号买卖,三个字也完全相同,其实稻香村也是香瓜的一个品种,我曾多次求教过别人稻香村香瓜名字的由来,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果。稻香村穿着一身好像荷叶绿的外衣,上面点缀着大小不一墨绿色的斑点,身上有几条凹陷的道道儿,均匀的好像有人先用尺量好然后再画上似的。浅黄色的籽儿,乳白色的瓤,对于它的香型好像不太容易形容,我曾试图用一些香的花或水果对号比较过,比如槐花、茉莉花、五香梨、银杏等都不像。倒是有一种花,山海关大概已经没有了,它叫扒拉香。这种花很特殊,它开的花并不香,而是叶子用手一扒拉会放出一种香味儿,而且越扒拉越浓,这稻香村香瓜的香味儿就极像扒拉香这种花,稻香村香瓜吃着不仅仅是甜,而且还有沁人肺脾,给人以浓浓的馨香感,它是香瓜里面的稀有品种,市场上不常见,偶尔有卖的,价格也比别的香瓜贵一些。

       还有老头乐、青纱头、芝麻酥等,老头乐是香瓜中个头最大的一种,皮厚肉也厚,又面又起沙,特别适合老人和孩子们吃。黄土坎、小高庄一带,都种这种香瓜。

       香瓜在种植和培育上技术性很强,每个生长环节都需要细心管理,香瓜的种子必须是当年瓜秧上结的第一个瓜,保留到最后摘下来,它生长期长,个儿大,先天就饱满成熟,选择这样的种子到了来年,它的出苗率高,而且长得也壮。小时候,山海关的气温较低,而且那时候还没有塑料大棚,到了清明季节,开始育种香瓜时,经常有霜冻现象,因此不能露天育种,只能在屋里进行。先将种子在水里浸泡半天,捞出来后,再把棉布用温水泡湿,别拧太干,经验的保持一定的湿度,三天后种子开始膨胀起来,甚至有含芽待出的先兆,这时种在槽子里,槽子有临时用砖砌的,有用木板钉的,大约半个来月的时间,长到十多公分时,开始往地里移栽,底肥大多用驴、马粪,它不烧苗,还有温土的作用,当长到一尺多长的时候,进行大量的人畜粪便的追肥,等到开头插花时,时间大概是头伏左右,开始叠垅,顺便再追一次肥,这次追肥非常重要,它关系到整个季节香瓜的质量和产量问题,因此必须追质量最好、最上讲究的肥料,那就是香油渣,追这样的肥,不仅香瓜的长势好、产量高,而且香瓜的香味儿浓,甜口也重。

       从头插花开始到香瓜拉秧罢园,属于香瓜的中后期管理,首先水肥得跟上,其次是掐尖打蔓,除草灭虫,那时候没有农药,灭虫的方法就是早晨太阳还没出来,顶着露水,仔细地观察瓜秧,如果发现虫咬的痕迹,这时翻开叶子的背面,你就会见到浅绿色的小虫子,这种虫子很厉害,它不但吃瓜秧的叶子,还伤害香瓜,特别是稚嫩的小香瓜,经它咬噬后,香瓜的表面就会产生一道道的疤痕,而且越到成熟时越明显,所以必须及时除掉它。另外香瓜有阴阳两面之说,朝阳的一面叫阳面,接触地面的部位叫阴面,如果不经常翻动,阴面部分就会萎缩,成熟时不仅肉薄,而且吃得时候给人一种苦涩的感觉。

       卖香瓜是一种季节性的买卖,从它上市到罢园也就四十天的时间,小时候因家庭生活困难,我和哥哥利用学生放暑假期间,经常去卖香瓜,卖香瓜这个小买卖看起来很容易做,但具体做起来里面却有很多学问,拿趸香瓜来说吧,就有多种渠道,一是东城根儿的果木市,不过那香瓜品种少,价格相对来说比较高,一般卖香瓜的很少去那儿。二是五里台、八里铺、南涂庄这些地方市场规模很大,但离城里较远,趸香瓜的人半夜两点多钟就得从家走,如果去晚了,就趸不到香瓜,会造成一天的失业。到那儿以后,选完货,讲好价,有条件的自己带着拍子车把香瓜拉回来,这样既省事又省钱,没有车的就得雇脚让人家给送,再有就是知道哪个庄种什么品种的香瓜,就直接下庄亲自采摘,这可得懂行有经验,不然的话把生瓜都摘到家,那可怎么卖呀。到瓜园买香瓜,如果不自己拉回来,就交好押金,第二天货到后欠多少钱再给人家补齐。

       曾记我和哥哥第一次趸香瓜是去五里台,那天晚上家里人都睡得正香,忽听父亲叫我们说:“你们别睡了,都到点了,快起来吧。”于是,我们揉揉眼睛,也不知道是几点钟,稀里糊涂的就起来了。一路上,我们背着花篓,睡眼朦胧的走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就到了五里台。到那儿以后,只见瓜农们有的赶着马车,有的赶着牛车,还有的驮着驴驮子,不大工夫,就卸满了整个集市,这时我和哥哥凑近一个瓜摊儿,拿起香瓜刚想闻一闻,就听人家训斥说:“嘿!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别瞎摸。”我们赶忙放下香瓜,又来到了另一个瓜摊,同样遭到了类似的训斥,于是我和哥哥商量说:“人们是不是怀疑咱们没有钱啊,这回先别着急,等咱们相中了哪筐香瓜后,就直接给人家钱,” 可没想到,走了几家卖香瓜的都说:“要想买香瓜的话,让你们家大人来。”就这样,直到散了集,我们也没把香瓜买到手。回到家里,我们把事情经过从头至尾和父亲说了一遍,父亲听了说:“这件事怪我了,头次去应该找个明白人带着才是。”时隔两天,父亲找了一个我们叫陈叔的人说他是老卖香瓜的,这次趸香瓜有陈叔带着,我们觉得有了主心骨,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也不困了,当提到上一次人家不卖我们香瓜的事儿时,陈叔说:“不怪人家不卖你们,我卖了这些年香瓜了,也没见过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自己趸香瓜卖,再者说了,这趸香瓜里面有多少说道,你们懂吗?头一个你们不知道行情,怎么砍价、划价,还有你们不认识香瓜品种,好的香瓜品种就像名牌产品一样,质量肯定好,宁可多花个三厘、二厘的也买好的,卖着省心,也好卖。还有你们能辨别出香瓜的生熟吗?生,生到什么程度?熟,究竟熟到几层了?再有因为进水臭瓤子的,熟大劲儿蒌了的,因死秧子黑心儿的等等。以上这些,别说你们小孩子,就是我都得加十分小心,否则,如果一筐香瓜有几个生的,再有几个坏的,那么这香瓜不但白卖,而且还得赔钱。”就这样,陈叔给我们认真的讲着,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五里台。在趸香瓜的过程中,我们紧紧地跟着陈叔,他又一一地教给我们很多相关的知识,这次我们花二分钱一斤,趸了两筐香瓜,香瓜的名字叫青丝道。从验质量、讲价钱直到过秤、付钱全是陈叔包办的,我和哥哥把香瓜一个个地倒在我们自带的筐里,然而竟有一道工序不懂。于是,陈叔说:“你们这样装哪行啊,待会往回拉的时候在车上来回的一颠倒,香瓜都得摇晃熟烫了,赶快到车上抱高粱叶去,得一边装,一边垫着高粱叶,别让香瓜直接挨着筐。”于是,我们又把香瓜都倒了出来,重新装一遍。这时,陈叔说:“你们小哥俩别动地方,连看香瓜再等着我。”不大工夫,陈叔坐着一辆毛驴车来了,车上有两筐香瓜,我们这才一块儿往回赶路,回去的路上,我们又向陈叔请教了如何卖香瓜的事儿,陈叔说:“我先帮你们选个地方吧,就在西门外卖,那儿是交通要道,过往行人多。”到那儿后,把高粱叶铺在地上,别把香瓜都摆出来,卖完了再往外拿,以防人们来回来去的扒拉,都扒拉熟烫了。老话说,货卖一层皮不是?准备一个水盆,一块儿干净抹布,先擦干净,再给人家打开,打香瓜时有说道,一定要打阳面,就是朝太阳的一面,取香瓜顶部约两三公分的地方,用小刀或铜大钱轻轻地划个口子,再用两个掌心一挤就开了,卖的时候,生瓜一定得给人家换,生与熟怎么辨别呢?一般香瓜长到八九成熟时,瓜瓤就与瓜壁分开了,行话叫做离瓤,只要离瓤了就算熟了。现在市场上香瓜的行情是三分钱一斤,你们也卖三分吧。记住,卖香瓜这买卖容易发生口角,特别是个别矫情人,什么瓜不甜了、不熟了、不起沙了等等,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沉住气,多说好听的,千万别跟人家打起来。

       那一次和陈叔趸香瓜真的长了很多见识,我们从心里感谢陈叔,在以后的暑假里,我和哥哥常常去卖香瓜,后来也成了卖香瓜的行家里手了。

       甜香瓜—生了管换了—这是我和哥哥儿时卖香瓜的吆喝声,这稚嫩的声音,已伴随我六十多年了,如今人老了,却时不时的喊上几口,接着就是卖香瓜的场景,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绵绵的思绪,常常把我带入那甜甜的梦乡里。

(“山海夫”注:本文原题“买香瓜”,现标题为本人所改)


       作者简介:郑道昌,生于1948年1月,山海关粮食局退休职工。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山海关诗词学会会员,酷爱京剧艺术,热心于关城民俗,著有《古巷拾遗》《茶说柴禾市》,与人合著有《古城百业图》《桃花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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