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波教授学术与事功记实
文 /牛宏泰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张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曾任副校长、陕西省政府参事、中国农史学会副会长。在古农学与农业史领域卓有建树,农业教育研究和教学管理职绩传为口碑,参事议政和社会智力帮扶中并建功德。张波善学勤思富于创新精神,凡上诸项成就中,均辅有理性认识成果,集成著作二十余种计七百余万言。著作内容切事笃实有格局,命题独特新颖发人阅读深省,篇章逻辑结构严谨,而文字雅洁尤具学术品位和特色。为人治学及道德文章颇为学界关注,其书入陕西图书馆专柜珍藏,其人为图书文献系统膺列“陕西学人”谱录。他在回应网群贊誉时诚恳表白:“关于学人,道也平实天然。学人就是学习之人,年轻时人称学生,而后读书、研书、写书总归一介书生;今且耄耋年迈之人,休管冠名何据何义,既称学人亦无不可。”片言只语,即见其大本境界不减当年。本书作者曾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以“少帅”之称为题,报导张波率本室老中青团队,叱咤农史学界的少壮风采。作者本人服膺其学识久矣,年轻时常去古农室请益,引以为私俶。时越二十余年,有幸参与古农学课题组,同德共襄往圣绝学;耳濡目染中对古农学理法增进认识,进一步理解复兴古农学深远意义。于是在上次撰稿基础上,以“学人”和“薪传”为主题词,更深度地报告他在古农学与农业史领域的学术思想,兼及其高校行政治理方面的建树。
一 砥砺躬耕
(一)张波毕业于本校1969届农化专业,人文社会科学基础唯能得之母校。时逢失却教学常规的特殊年代,幸得人文学科老师私相辅导,兼自刻苦修练而成才。他常对自己学生说:“我是西农土生土长的古农学与农史专业者,西农恩我的人很多,我要感恩的老师和学生更多!”确乎肺腑之言。文革年间,他以属笔之长而入校宣教平台,在报刋编辑部得以文字砥砺;虽称小报,却系学校意识形态主要媒体渠道。指导老师邹德秀,来自马列教研组,年富力强正当春秋,为提高报纸宣教理论水平,教导张波学习马列毛著理论;同时也常泛及西方人文科学知识阅习,这在当年实为大不易之事。如是数年情如单兵教练,受教者理论思辨和写作能力加速进步,学会多种体裁和时势文章写作。时过境迁张波常忆说:在不学无术的年月,邹先生是我真正的老师,实属“蒙师”,人文社科启蒙之师;我也是邹老师最真诚的学生,实为传统师徒学缘关系。后来所以敢于开设农史研究法课程,斗胆写点农史理论文章,自信底气皆源于邹师之传教。” 诚哉斯言!张波成才的学术道路上,每在关重时节,总是得到邹先生背后有力的肩挺支持;今先生年且九秩高龄,还坐轮椅察问农业哲学和古农学复兴近况,鼓励赞许曰“你是对的!”。邹先生人如其名,德高望重而博学多能,长于哲理思维和言简意赅表达,启发学生举一反三。张波颇得其心法心传,并誉其名为“举一之师”。邹张師生传道系典型的跨界学缘交融,如此完美的成功教育方式,曾成为校中人文佳话。邹先生八十诞辰时,张波献布履和竹杖,效法“杖履”古典;并作《秀竹赋》,礼赞先生道德文章,赋辞饱含正能师生之情,风化为感人的校园故事。
(二)张波砥砺成长道路上,石声汉先生为之正向指津,有一语千钧之重,可谓高人大师点悟提命。石声汉是学界著名泰斗大家,人称古今、中外、文理学科兼容贯通,为天才式学者声誉国内海外。石先生所在植物生理学,当年隶属农化系,文革中后期又与农化69班合编。同在农化学门,师生多年朝夕相处,学子们亲炙石先生高论学识,引为“先师”。张波毕业前夕,极左风气稍得宽松,石声汉先生欲其染指古农学;为舒解农化学生缺乏文史基础之虑,特发“大其心”之言:“什么基础都不要紧,只要你一辈子干这件事,就能成功!”邹德秀老师闻言发明告诫,“这话很重要,可不简单,一定要记住!”果真数年后改革开放迎来科学春天,而古农学因辛石去世而青黄不接。邹先生首先旧话重提,促请学校组织部门连发调令,将张波从陕北某县商调入古农学研究室。古语曰“得一言而受用终身”,如今张波年且耄耋,著述等身成就斐然,忠实践行了先师的“一言之教。”他在《盍为往圣继绝学》的跋文,真情地表达了师恩图报的良知之心。
(三)通往古农学之路并非坦途,张波虽经邹先生人文社科教练,在陕北也自修文史书籍,回校后便可选作农史课题。然而古农学并不同于农史,乃是以校勘学和文献考据为核心的学问,慨惜辛石两先生已经逝世,张波虽进古农学之室而不得其妙道成法。还是邹德秀和冯有权先生知情纾困,即请示学校师资人事部门,联系北京师范大学以进修方式,派遣张波学习相关学科知识。这是其学识大提升的天赐良机,从此而真正进门入室,才得以领悟古农之学。
北师大文科向以传统语言文字学见长,时恰首开全国训诂学培训班,在这里他又遇到许嘉璐先生精心指导,可谓有“命中贵人”之传教。当时许先生四十多岁已成训诂大家,学科内推为国学章黄学派新一代传人,代劳前辈大儒组织培训工作。许先生自言素来服膺石声汉教授农书校注结论,得知来意随手便拿出案头石注《四民月令》,声称定要为西农的人才培养尽心尽力。许先生筹划指导张波攻读《诗经毛传》和《说文段注》的农事名物。读古籍必从秦汉传注作起,离经辨志,而毛传等为较早释经文献;清儒以小学通古书,《说文解字》为训诂必读,而段注最称精典。选定两书,足见许师传道惟精惟一;又为张波定位农事名物考据方向,堪称把向施教。先生耳提面命,学生字酬句酌以日程功,结业修撰成《读诗辩稷》《段玉裁说文注农事名物考证》两文。许先生极力推荐,令参加全国训诂学术会交流。张波遂后又接连发表《周畿求耦》《周易农事披拣录》《农业起源河土辩》《绿洲农业探源》等十余篇同类论作,热传农史界。文献考据功力渐长,方始明白石声汉先生所重小学和校勘知识,实为古农学核心学术;近年张波作《高山狭缝道通天》一文,鈎玄索隐石先生治学精微之奥妙;又计议筹撰《古农学》概论一书,全面揭示辛石冷门绝学之心传心法。
张波以石为先师,称许为经师,两大师虽无一面之交,而为古农学培养人才的期愿不谋而代传。许先生还命张波兼听北大、北师院、中华书局等国学大师讲席,诸老多为章黄学派嫡传,皆耄耋之年幸遇盛世布道乾嘉学术,实属千载难逢之机遇。张波中途因过度劳累而休学,许先生亲函告假,诚请西农待其病癒再派复学。此期间师生往来书函授受辅导,张波至今保留着多封来信,并准备交存校挡案室保全。许嘉璐后任国家语委主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亲炙西农人才教育培养的手泽,故当作长期存照传校。
(四)关于张波上世纪80年代初,幸受训诂学强化修炼的实际效果,已故首任陕西训诂学会会长、西北大学语言学教授杨春霖,特为西农破格提拔人才作郑重评章,现选摘杨氏对张波训诂代表作鉴定语以分享:“余尝谓整理我国古籍,务必实现各门科学专家与语言文字学专家合作。苟能有兼具众长,一身二任之学者从事于兹,尤为理想。今读张波同志论文,深感昔日梦寐以求者,已赫然在目。此道得人,其有利于我国学术文化发展大矣!”“论文两篇内容不同而造诣相埒,并为运用我国传统语言文字学(音韵学、文字学和训诂学)知识,发掘、分析、鉴别、表彰我国古代农业科学之杰作。引用资料丰富,归纳裁断精当,表述细致明确,无多年惛惛沉潜之刻苦钻研,不能道一字。实为鹤立鸡群之优秀论著。”“ 读古书自来苦于草木鸟兽、名物制度、山川地理等名称之混淆错综,真相莫明。昔人亦有治之者,但难免治丝益棼令人又堕五里雾中。张波同志之作,剖析入微,证据可靠,很有说服力,千古疑案,当可了结。登堂入室,取精用宏,十分难能可贵,虽专治文字者亦不过如此。”我国著名版本目录学家、英国皇家研究院通讯院士胡道静先生称,张波是“结合农学与声韵训诂学,开拓学术新路子的独辟蹊径的学者。”日本汉学和农史学家渡部武“拜读了他的几篇精彩论文”,1987年9月来中国访问,曾对张波专访长谈,并对他的研究给予高度赞扬。渡部武回国后,在日本“农业文化振兴会”学刊上载文,介绍了张波的考据方法和研究风格,声称从张波论文中看到了“中国农业史的新气息” 。
二 修治农史
(一)正当张波调整基础知识结构向古农学发力时,80年代初高教改革国家制定学科目录,农史学科成显学而崛起,并列入研究生学位教育系列。西农为强化新兴农史学更立专门研究室,张波以年富精进,势所必然地参与其中全力拼搏。遂后又执事农史室主任,创开农史研究法等门课程,科研选题多转向农史项目;大约直到90年代,张波顾全大局坚守农史岗位,其成就主要在农业历史学科研领域。
《西北农牧史》是张波首部成书,学界称“拓荒性”地区农史著作,出版不久即获“中国图书奖”为陕西出版界首得殊荣。本书学科跨度大,适应专业广,既有西北农牧史基本情况的概观与详析,又有大西北农牧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及发展规律的阐释。发幽钩沉,析宗明义,正本清源,是不可多得的创通之言。上海胡道静先生赞之为“一部非常有历史价值与现实意义的力作,亦可见尽瘁殚力于调研考索工作矣。”“堪为清代张穆《蒙古游牧记》之续。”
兹书动意写作的背景适当改革初,中央提出西北地区大开发号召,校内相关专业师生亟待了解西北农牧历史沿革;史学改革也提倡历史研究重心下移,改变以往只重通史论著的偏颇。张波抱着农史专业责任感,心怀初生牛犊的探索精神,八年勘踏考察又穷搜史籍而成著。为西北开发昭明农牧业历史基础知识,更为新兴起的农业地区农史探索出理论方法。张波主要学术结论是:治地区农史必突出其地方特色,《西北农牧史》既要昭彰关中农业的得天独厚领先发展的地位,也要体现其特色即“牧”字,必须“农牧”并题;唯此可与全国各地农业史截然区别,充分体现本地区农业精致细作和游牧业的粗旷广袤。张波躬亲实践的经验方法概为:从自然环境变迁,考农耕演进资源禀赋;从农牧业现状,反溯其历史发展;从少数民族部聚历史,综研地区农牧社会史;从文献研究到实勘调研,再回到文字著述等。这套理论方法十年之后,即新世纪初全国性“西部大开发”战略全面实施,故能成竹在胸大显其学,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开发战略提供学术著作。首先选招高水平博士后,即今成为历史地理学大家的王双怀,教学相长,学而研之。将研究范畴深化扩广到十二省区,再强强合著而成就为七十余万字《中国西部开发史》,为“一带一路”建设提供历史借鉴。有联句曰: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博后高台而立史乘。
(二)“中国农业灾害史研究”是张波90年代初,申报获准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选题并非本人主攻方向,盖为解决研究室经费用度,履行室主任之职维系研究室事业发展。项目启动初始,即遇两大根本性难题:首先是主题概念不清,通常人们口语虽说“农业灾害”,但内含和外延并无理论界说,所有字典词书未见这一词组,更无明确的农业灾害定义。盖因按现代学科分类,农业灾害分割置于气象、水利、植保、水土保持等专业,更未与农业经济和普通灾害等学,形成综合交叉的学科领域。为破解农业灾害概念不清,虚玄空名的首难问题,张波组织本校相关学科专业,创编出版八十余万字的《农业灾害学》。按着又与中国农大等校,研讨共商缩编为《农业灾害学》教学版,作为全国农业院校统编教材通行。张波为农业灾害立学,成功地构建了科学的农业灾害概念和范畴体系;形成了学科理论方法系统;论述了农业灾害分类和知识结构;进而展现农业成灾、防灾、抗灾、救灾和减灾全部系列过程。张波主编的《农业灾害学》既有现代农业科学基础,又有广泛农业历史知识的依据;邓云特(邓拓)1937年编写的《中国救荒史》给予它创通新学科,以极大的信心和启迪。
农灾项目进一步推动中,接着遭遇第二个基本难题,农业灾害历史料范围和资料选择问题。我国自然灾害频仍,外人鄙之灾荒国度;虽数千年农业灾荒史不绝书,然欲加汇编却无法穷尽。各种史志记录架床叠屋,综合或分部、漫记与孤载、大小与轻重之灾情,还有所谓灾度和标准,根据极其简要历史记载实难判断。张波提出以经史典籍为范围的农业灾害汇集法:先秦经史书所见农灾必录,从《史记》到《清史稿》的二十四史“灾异志”中涉农之灾为主体,汇总“古代农业灾害史料集”。自称之为文献划线法,解决多年集灾无处下手,不得适从之阻障。可谓执简御繁,四两拨千斤。张波为此说连撰数篇论文发于全国图书文献刋物,论证两千年连续不断经史灾志,基本廓清具有全国性影响的大型农灾。又证明各时期方志和实录等记载,正史皆有过精选;对与全国无大影响和地区性小型灾害,经史已做过筛选汰除。此观点颇为学界认同,故七十万字农业灾害史料集,在国内外广泛发行传用。掌握农史资料就如获有米之炊,再加上述科学灾害学体制纲领如同鼎釜;《中国古代农业灾害史》历经整三十余年的煎熬,终将梁米烹成熟饭,不久可望正式出版。国家出版部门高度重视这部百万字巨著,列为“十四五”规划重点出版项目,国家出版基金又给予大力支持。张波选题战略性极强,多年先后3次获得国家五年规划重点图书项目。
(三)为共和国农业树史立传,为数亿万农民歌功颂德。新世纪伊始,张波又启动本校科研项目“当代农业发展史纲研究”。通古今之变是历史学大本主旨所在,而史学著作昭示的古与今概念却参差不同;但一般总以当代为今,与古相区别,形成“生不立传”和“今事不入史”等传统观念。改革开放以来西方当代史学理论为学界欣然接受,将1949年建国以后历时归之为当代史。反顾农史界在研究重心下移与后移改革中,虽突破古代史下限,开辟出近代农史和现代农史领域,并有大量论文和著作现世。然遗憾的是人们对当代农史关注不够,尚无完整系统的专著问世,这便是他动念涉入当代农史的初衷背景。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张波在全国农史会论谈当代史的学科意义,后又撰发题为《当代农史—中国农史研究的制高地》学术论文。基本观点是:农史研究主要依靠古代史料,建立对农史过程和规律的认识;但研究的出发点和归宿处,应在当代现实社会,古代农史发展认识必须能与当代农史对接;所谓通古今之变,古为今用方针,要重在当代史这“最后一公里”或谓“临门一脚功”。检讨纯古代农史所以难为世见用,近现代农史研究常难得其要领;正是缺乏当代农史认识之制高地,故而无以高屋建瓴贯通古今,又如何考究宏观天人之际?张波自新世纪初年即保研招录两名硕博连读研究生,定位专题研究当代农业史和著作编写。他特为两位硕博保研生,编写九万字的讲稿单开小灶,面命耳提,诲之不倦。讲稿主要分为当代农史发展过程九阶段及划分原则,构成全书提纲;贯穿全书有八大农政理论命题,为全书灵魂所在;可喻之为著作的任督二脉,学生认识一旦打通,虽大课题也能担当。《中国当代农业史纲》历时15年打磨,由陕西科技出版社刊行过半,出成果亦出人才,诚为教研结合典范。
(四)《农史研究法》是张波创开的研究生课程,人才培养和学科建设意义重大,近年既成著作刊世流通。最近陕西人民出版社将要翻译出英文版向国外发行,参与“丝路书香工程”,广扬我国农史研究经验。在《农史研究法》中,他系统提出了农史学科的对象、性质、任务、价值等基本属性,论证其层次结构、理论方法体系和学科体制化建设等重大命题,并从具体方法以至方法论高度训练研究生。他还注意教学相长,使他自己对古农学和农业史的学科认识,上升到理论和哲学化的高度。
回顾这部35万字的讲稿,曾经多次增删修订,直到退休后才姗姗出版;用他的话来说,乃是自己的实验田,是根据自身教研需要自垦自种的领地。由教学的需要到研究方法的需要,以至学科建设的需要,必须通过研究法教学环节试证其可行性。他还根据农史学科及研究生来源的特点,进行了“文献—文字—文章”的三阶段培养法试验与实践,对我国农史研究生培养提出完整理论和方案。然而这些又无不得益于他长于宏观思维、综合研究的能力,以及理论思维的能力。他发表和出版的诸多论著,皆为深思熟虑所得,绝无粗制滥造之作,每篇都有其创新之点。他的文章主题新颖,充满诱人思辩的魅力,结构严谨精巧,给人科学之美;论说雄辩,充满不可抗拒的逻辑力量,给人以排山倒海之势。学者专家皆知,一般说论文要写出可读性,实大不易;然而他的文字和笔法却独具风格,遣词用句力透纸背,议论风生,笔下常带感情。读他的文章,总令人欲罢不能,读后总有荡气回肠之感和绕梁余韵。
(五)善为理性思维,诚方法论和传统功夫论者。如果说张波治农史及古农学研究得益于前辈传承成法,那么他对该学科理论方法的探索研究,不乏筚路篮缕创通之功。自80年代中后期,他开始从学科建设的高度,构筑中国古代农业历史学的学科体系,推论这门学科的出路与走向,高屋建瓴地勾勒出农业历史发展的未来蓝图。他参与过80年代农史学科研究生方案的规划制定,当年他以青年学者的勤谨耐劳,在纪录、整理、起草、上报方案工作中得到先觉历练。故对农业科技史、农业经济史、农业思想史、农业通史、农业历史文献和遗产整理等学科方向设置,皆聆听过学界老前辈的高见。先后发表了《我国农史研究的后顾与前瞻》《新技术革命的挑战和农史研究的对策》《论农史学科主体意识和体制化建设》《论农史学科层次结构和理论方法体系》等论文。中国农业考古首席大家、《农业考古》杂志主编陈文华欣然向学界推荐这一系列论文;认为此类文章的问世,标志着农史学科已渐向成熟,逐步迈入理论建设时期。
(六)“农业与农村社会发展”是我校获国家批准的自设博士学位教育点,意在将农史学科与国内外新兴的发展学结合起来,为践行中央新倡导的科学发展观做出农教探索。申请论证报告中,张波提出“历史是经历了的发展,发展是发生着的历史”的观点,论明二者同是农业和农村社会运行基本状态,可以同台互教有利于学科交叉融合。国家学位部门以为“言之成理”,遂将本属经济社科类的学科特批于农史单位。张波即行搜集有关发展经济学和发展社会学资料,策划编著学科概论以便教学;为亟应当年新招生需要,遂先作急就篇《农业与农村社会发展导言》。导言论说新设学科性质、学位培养模式、论文定题写作三大课题;又根据农业与农村时政大事开讲《新农村建设》《三农问题》《西部大开发战略》《陕西农业与农村改革发展》等四大专题。在新世纪初期火热的农村社会变革中,这个自选学科办得有声有色,为国家培养了大批研究生人才,本单位博士生大都出自农业与农村社会发展学科。
农业与农村社会四大专题,学术观点和理论认识,皆有可圈可点之处。例如关于三农问题的实质、土地和粮食两大关键问题、三农深层次二元结构问题,结尾还提出农民理论问题。他认为建立科学的农民问题理论,必须遵循马克思关于无产阶级的基本理论,而非照搬马恩总结德法和欧洲农民问题的具体观点;应当在毛泽东关于农民问题的思想和中国革命实践经验的基础上,建立符合我国历史实际即中国化的理论,这正是具有普遍科学真理意义的农民理论。提出研究农民问题理论必须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既不能麻木不仁,也不能妇人之仁。”他对新农村建设研究倾注极大激情,礼赞为“亲民政治的花果,居功至伟的民心工程;与土地改革和家庭承包制,并为惠农裕民彪炳史册大实业。”西部大开发专题在校内外宣讲,后来拓编成巨著出版;陕西农业与农村改革发展专题内容,多融入給政府的数十篇调研报告之中。四大专题内容极其丰富实际,教学之外还以游讲方式,向市县乡镇干部农民宣传,绛帐布道总计逾百数次。
三 古农薪传
(一)古农学是西农特色优势学科,辛树帜石声汉教授首立研究室机构而独树一帜。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西农古农学研究室驰誉国内海外;然新世纪以来,由于种种主客观原因,曾经如日中天的学科归于寂寥,不无沦落为冷门绝学之虞。作为曾经职管这个研究室,后又入学校领导层者,张波自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成为他晚年必须全力救赎的心事。其实,张波搞农史和职行政事中,未始将古农学置于耳旁脑后,前辈们的正向传教,时刻在提斯其耳。当年全力支持调其回校,继承古农学的老师们时刻警言:“古农学不敢丢!”。他在研究中,也尽可能选择古农与农史两方面的课题,以古农学为基础,以农史为前沿应用。考其所撰《贾学之幸》《夏注习读札记》《辛氏论中外科学十二大定律提纲手迹》,以及为于、辛、石诞辰纪念会起草的大量文字,即见对前辈高山景行之忱。当年他急切招收古农方向研究生,甚或犯言相争盖源于此;学生入册后又坚命其务必作《古农书概论》课题,晋升博士之后,又坚命作《史记》农业名物与农史考论选题。近年该开门弟子独立担当编写《齐民要术》导读的国家课题,师生随时授受交流古农书校注问题。现今这位弟子,已成熟为新一代“古农学与农业历史学家”,故在日前武汉召开的全国古农书研讨会作首席主题演讲。从某种意义而言,古农学“虽寂而未绝”,这也是他内心最大的慰藉!
(二)倡言复兴古农学并非易事,个人意志或师徒传授虽如上言,真正从体制上做研究机构的建与撤,其事就很不简单。从历史上看古农学研究室亡而复兴都有大的背景,几次重建都扰劳中央领导动问。例如60年代初李维汉电告、70年代胡耀邦的专函,今兹倡兴也是在习近平关注冷门绝学,以及西农“双一流”建设中迎来契机。其实张波早在退离校领导职务后,即要求回归原室重启古农学研究,而后来的安置却使之远离古籍书库,以致束手无策。游离时过十余年,新一届领导为重建冷门优势学科,为之创造必要条件,支持帮助恢复研究工作,终于取得突破性成效。
张波重兴古农学思路,曾向校院有关领导汇报,建议采取“专兼职结合”方式,稳妥而有成效的推行促进。专职者,即在有关学院建立古农学研究室,纳入学院教学科研编制,列为冷门绝学特色学科建设。兼职者,以离退休人员为主;少数确有专长在职人员,在不影响本职工作前提下自愿参加,科研院予以必要支持和指导。从近五年实践效果,说明此法兼善可行;专职方面正在积极筹计谋虑,而兼职方面已经大见成效。兼职研究古农学本是辛石时代形成的传统,退休人员无事一身轻而余热尚存;非退休者学术兴趣所至,除正业尚有余力。初闻复兴古农迎风而至者,前后数十计,近五年相关出版著作逾数十种,而论文尚不及计,将问世的成果会源源不断。不难理解,像古农学这样特殊学科建设,只要坚持专兼职结合,且尤重退休人员乃至“民间”力量,便不会再遭中断厄运而成绝学。古语云:礼失求诸野,春风吹又生。数十年古农学起起落落复又起起,显现的正是这个笃实朴素的事实和道理。
(三)新时期复兴古农学,必须将恢复与创新结合,与时俱进地同“双一流”的学科建设相统一。张波组织退休者为主体的古农学课题小组,探索研究古农学创新建设问题。他首先引导研讨古农书与古农学同异关系,分清古农书的文献性质与古农学的学科属性。古农书指上古以来,记载农业生产技艺知识的书籍文献,自《汉书·艺文志》记录为“农家”类目,历代农书体例相传有范。王毓瑚著古农学书录,对农书技术为本的性质规定极为严格,学界尊为圭臬了无唐突之见,故不赘述。至于古农与农史的基础与大用地位关学,则学人皆知不必动问。然而古农学之“学”,是以学科概念委之于古农也,这便大大提升和规定了传统农技的现代学术品位,也是近代西学东渐中习见现象。古农学以古农书为坚实文献资源基础,自称为学尽可安之若素。唯多年对古农学本体性质和学科功能,却缺乏反思与进而完善。换言之,古农学到底学什么,是何样知识体系?古农学何以为学,何能安身立命现代科学之林?这便是“西农之问”,也是课题组近年逐步破解的难题。
(四)古农学首发其声出自民国初高润生《尔雅谷名考》,张波80年代初从许师作“辩稷”课题即参考此书。他读书得间,从扉页篆刻丛书印章中发觉“古农学”三字;又从书末两篇不过数百字附论,察知高氏筹计的“笠园古农学丛书”消息。高润生系晚清进士,民初寓京闭户著书。清民间都参与续修四库总目提要,作古农书构想庞大惜之未能展现。唯书中附论要言不烦,和盘托出丛书纲目,古农学宗旨大义尽在其中。张波断之为古农学发端之作,著文《我国农史研究的后顾与前瞻》,并在全国学会论讲。但在改革初叶时势下,高润生及其学术尚无条件公然研讨;大约又因此书刊于民初,王毓瑚先生古农书录以例不载,致精读细考其中古农学科大义者甚少。最近张波组织力量加以校注高书可望新版,将作为复兴创新古农学的基本参照。
张波认为与时俱进的古农学复兴创新事业,要在“精深”与“博广”两点上着力。关于前者石声汉先生作骨干农书校注成果和校勘学家法,既成共识后学们正奋力钻研实践。关于后者博广拓展研究领域问题,高润生古农学纲领可谓先驱之见。高氏按古籍经史子集列出的“群经农事考”“中华农事历史”“农事旧学新研”“农事风雅集”四大纲目,道尽古农学科名义宗旨、大纲子目、结构系统等顶层格局;同时罗列农事中还推出“学科”概念,列举现代农业15个学科门类,表明高氏古农学中隐含现代科学的词语、理路和思想。
课题组以此为学术根据,明列创新型古农学将设置经、史、子、集、现五个分支,囊括古代文中涉及农业生产力知识和农事技术经验,突破以往唯以古农书为范畴的观念。事实上西农古农学研究室以往研究中,曾也默契到高氏所论内容,除子部古农书外,经和史两部农事研究皆有成就;辛树帜先生晚世遗嘱还“要把集部古农学搞起来!”回顾古农立“学”的历程,高润生有首发先声之功,随之齐鲁和东南学者有著述襄助之力,而西农辛石立古农学研究室后来居上,成就凿空树帜之业。现代学科确立必要科研力量,还要有研究机构设置,故五十年代西农古农学科,终于独立于我国科学之林。
(五)古农学范畴领域拓展,需要相应学科拱卫。张波依靠教务处和有关学院开设“国学通识课”,自著《国学两谭》,为上述古农“经史子集现”五部分普及基础知识;同时提出文科生要“打上国学的底色”,给校园增强传统文化濡染力。他又开启“关学农道”和“石学”(石声汉学术思想)研究项目。前者之理念是“为关学开农道,为古农启哲思”,并在马列院成立“关学农业哲学研究室”。后者目的则是“精研辛石,创新古农”,吸纳国内外多学科新观点。例如对古农学核心学术校勘学,与当下热传的西方现代诠释学对接交融问题,为此他支持帮助西农语言学院,开展古农史方面的著作翻译,继承石声汉先生农书外译的传统。
古农学实为文献实践之学,农书校注是解读古农书必由之道,西农近年已着手多种古农书的校注出版,取得阶段性丰硕成果。
张波现身说法著述多种,其中以《知本提纲校释》和《修齐直指评》校理,最为精湛而有创新意。古农学中史部拟定《中国历代农政通鉴》,思路是以古代大型系列政书《十通》和类书中农政部分为渊薮;按照现代农业政策特点折衷古籍,创制全新体例进而组织编写。最能体现创新古农学以别开生面者,是课题组关于集部《中华农业史诗》设想。中国农业有近万年农业起源和发展演进的历史,农史文献和研究的资源亦称汗牛充栋,正如习近平主席所说:“中国不乏史诗般的实践,关键要有创作史诗的雄心。”若说成就中华全民族史诗,与农业院校固有距离;然创作中华农业史诗,专司其业者责无旁贷。课题组计议先拟出庞大的农业史诗大纲,然后以校内师生为主吸收校外善诗者,特用中国古代格律诗形式编纂出史诗大作。为此张波撰写简明速成的《格律诗之渔》,向师生爱好者传学格律诗写法。良苦雄心,闻者感佩!
四 教化善果
(一)张波效力母校西农数十年,约有三分之一时间从事校行政工作,先后任图书馆长、校长助理、副校长、兼省政府参事等职。但并未完全脱离古农学与农史研究教授本色,自言常用学 术研究的习惯思考,以治理教学管理事务,两者相谐倒有事半功倍效果。进入校领导岗位前在国家教育行政院培训中,他以善学之长,修习大量国内外教育理论著作,以及高校管理学知识;对教育旨在人的全面发展、教育的社会适应性、教育政治原则,以及教育论、课程论颇有心得。当时正值改开初高校由苏式体制,向当代欧美教育转变过程,他特别钻研苏式专业教育与欧式学科教育比较论题,并在学院交流互动;由此而后渐入高教理论研究领域致终身受益,还传授本校教务管理的及门弟子,使农业教育理论研究在西农有以传承。学科理论在西农的学科建设,乃至当下古农学科创新中,皆可大排用场。读者可从《农史研究法》看出他对学科理论的系统认知,包括传统学科人才观念,以及现代学科体系化建设、学科队伍和人才培育、学科创新驱动、学科治理的现代化、学科制度和体制化、乃至学科文化建设等,都结合农史学科实际进行过深入研究。在他办公桌玻璃板下,总有一张国颁学科目录表,虽烂熟于心又常看常新。他说自己行政工作的心思,不在热热闹闹事务中,而在于轰轰烈烈的思考间。
(二)规模、质量、效益协调发展,是世纪初特别是科学发展观指导的高校办学思想,作为主管教学者很注意因时灵活处理三者关系。大约在西北农大时期,他强调“质量第一”的协调发展原则,要求教师要“熟翻课本”、“深耕课堂”;教学管理干部要“围着锅台转”、“一针一线”做好教学服务,当“好媳妇”。教师要以课堂教学为第一要务,认为教学出众者一定是高水平教师;科研好者教学也不会太差劲;注意个别“差者”或是科研奇才,更当以名师尊重。
但进入农林科大时期,即转变为“规模带动发展”的指导思想,霸气提出涉农专业应有尽有,农林水牧经“全农道”,学科一个不能少!招生规模校内自家言,“撑不破肚皮就吃!”并校之次年策划招生由三千剧增之五千,打造在校本科生猛超至两万人、研究生近万人的大型高校 。此后20年至今日学生基本维持如此规模,而办学思想又恢复重视教学科研质量和效益的方向。亲历由西农大到西北农林科大十多年,以坚守在教学管理立场上,他对学校产学研办学方向情有独钟。当年他从中外高教史和西农校史情状,全面探究研产学研理论和实践;曾到荷兰瓦格宁根大学考察,也关注近年高校相关资讯,对此模式仍然一往情深。几十年始终认为:西农当永远坚持产学研办学方向,这是本校永恒的主题和永续的使命。
(三)参与校政十多年,他还分管学生处以及教学相关的附助处场站等。然睿智多能者倒不觉辛苦,反言“管事多则资源富饶,好为教师和学生方面作综合配制,多多益善!”学生工作他也有精明简言:“学工之道,一管一教”。主张制度管理要规范严峻,思想教育要理情先行。教育为主导的学生管理思想,为后来分管学工的领导继扬。
教学教务也强调思想工作,从不主张强硬管理,重视教育治理体制和教学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意识,提倡大行治理之道。即创新教育思想理念,用现代化教学手段综合治理各种复杂难题,谨举其“治考“的典型实例。当年高校一度普遍出现学生考试作弊歪风,为破解此题许多学校采取隐秘 “抓弊”手段和严厉“处罚”措施。但是他在西农提倡“爱生监考”举措,办法是每场增加一名监考老师,明确监考的“责任名单”,以随时提醒杜绝学生不良倾向为专责,出现疪漏首先问责监考人。在此严规考纪之下,若出现大面积学生不及格,则问责代课老师是否出难僻题,或把握题目难易失度,或及格率失控等责任。另一方面又在有自律觉悟的班级推行“免监考”,大力奖励遵纪守则的先进班级带动作用。爱生治考妙道一招,神奇的彻底地解决了难治不癒的考风问题。
张波还长期分管本校成人教育,同样积累丰富经验。我国高校除基本教育还兼有干部培训教育、职业教育、成人学历教育和自学考试等,各种教自有管理和经费渠道。随着社会教育需求变化,生源兴衰之变总有某些教育难以为继,若无统筹之策难免一个个相继而亡。张波提出干、职、成、自四教统为一院,资源共用抱团发展,“东方不亮西方亮”,在西农找到四者持续发展途径。在职业教育及其师资培训方面,曾提出“职教是经济与教育的结合部;重点高校职教以师资培养为己任”,其理念和观点为教育部有关部门采言。
(四)本世纪初张波受聘为政府参事,先后效职五任省长均有建言在绩。谢任副校长后全力用心参事,为陕西农政谋略献策。他遍走全省所有县市,考察调研颇有独特个人风格。每至一地,必先调阅市县方志和档案资料,然后再做实地调查研究。所得结论既有历史渊源依据,又富有现实指导意义。作为参事室农业组长,调查报告属笔则事必躬亲,从可公开的少数篇章中,颇见其学者型参政风格。
在退休前数年,他最后以参事职分,献智咸阳职业技术学院事业,可称功德圆满,为参事生涯划一清秀句号。咸职院为仪祉农校、乾县师范、彬县师范等四所中专合并而成。起初由中等学校乍升为大专,又分散在各县或乡镇教学,招不到学生办不下去,市政府有关部门请其帮助解决。他联络有关高校教务处长,以调研组形式力排前议,破解两个问题:一是将咸职院因循原有“师农科”定位,改新为“理工科”型学校,以适合咸阳工业和文化性办学资源。转型策略是“以新作大”,创新专业扩大招生规模,尽可能让原教师队伍转型提升而不丢饭碗。二是坚定步伐走进咸阳市,堂而皇之开办大理工式学院。初期缺教师就先从西咸区大学和企业借教,无教室住房先在市内就近租用。卧薪尝胆,苦度自强,终于感动市府,划地千亩建成大型职院;现成为本省学生规模和办学质量名列前矛之名校。张波被聘为该校高级顾问,常面向全校教职工做办学报告,有极高威望。本文作者曾到咸职院访问当年创业之事,首任和第二任书记及教工们回顾张波貢献,饱含着感激敬佩之情。称赞他智慧胆识过人,懂教育有理论水平,有清晰战略思路,不愧为省府参事和秦陕学人。
(五)学术性智力支持,多方面社会服务。改革开放以来,国内先后兴起文化热和国学热两大潮流,张波自80年代就从传讲《易经》农业问题,遂后与时俱进成为自觉的文化意识;热衷普及传统农史知识,为社会文化事业奉献学识智慧。谨举一例,以管中窥豹。张波为《筹建中华农史博览园的建言》,发论于上世纪90年代之初,经某地区著名大学教授辗转传播于世。他提出“打破硬体室内图文展播模式,归农事于田园自然“的主张,并附具体方案文本传播,令人心悦诚服。遂后农业博览园在各地相继涌现,今以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农博园最负盛名。他一向对农史展览实业满怀热情,70年代曾为国家农博馆,收集关中农具实物不遗余力;为中原黄河农业博物馆建设出谋划策,千里驱车相互往来不计数次。当然为本校农史馆布展方案,更献精准指导并获实施。令人惊异的是在农博方面近有创新之举,年初在西安子午镇扶持建立“中华古农学耕读园”,将中小学劳动教育实践、传统农业知识学习、耕读传家教育理念等,三者融为一体成农博新模式。新生事物,前景可期,然其自言曰:题名献策,善举无私,但开风气而已矣!
小结语:本文作者与张波教授亦师亦友,当年以励志为主题,报导过他少壮年的学识业绩;本文则以学术思想为主题,总结报告他的道德文章和学术创新成就。二十多部古农学和农业史著作,不言而语,已为之立言立德;十多年治教育人和参事议政的事功,不胫而走,已传为佳话故事。据凭等身著作和事功口碑,即见其学科知识面博广,“学人”之称名至实归。然功德圆满之际,老骥伏枥,仍在为辛石含古农学创新竭精尽粹。他的知友原西北农大副校长安宁教授,特绘《雄鸡图》,题句“含辛抱石,鸡鸣不已”;课题组老先生们以“继往开来,鸿志必成”“含辛自甘,抱石不曲”相唱和。张波则以“修古当己任,抱石辛自甘”作酬答,即见枥志境界不同寻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