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宏博
创建于2023-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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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20世纪80年代初,农村开始实行以家庭为单位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虽然基本解决了农村吃饱的问题,但是物资还是比较匮乏,一年到头只有过年、过会或过事的时候才会杀猪,尤其过年了村上、组上杀个猪,每家每户割上几斤就能过一个有肉吃的祥和幸福年。

    过完腊月二十三日小年之后,便拉开了节前准备的序幕,从这—天起,就意味着进入过年的阶段了。为节日准备吃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其中杀猪更是重要环节。那时的农村生活较清苦,一年难得吃几次肉。平日里喂猪是为了攒粪,年底猪喂肥了,加上要过年,便计划着将猪杀掉,补偿一年付出的劳动和应酬来年的开支。其中几户将养肥了的大黑土猪,作为年猪,交给村里杀猪匠宰杀,这个时候是充满欢乐的,村里很多人都赶来围观帮忙,尤其我们这些碎娃更为兴奋,站在旁边观看整个屠宰过程。

    在村后城壕的一角,用胡基支着一口盛满水的大铁锅,下面架着柴火正在烧着,旁边的两个长凳上架着案板,在旁边的两棵大榆树间帮着一个横杠,上面挂着两个搭钩。邻人正在不舍地将自家养了一年的大肥猪,朝着临时屠宰点驱赶,后面跟着一群吸着鼻涕泡的碎娃们。大肥猪似乎感觉自己的前途不佳,不愿朝前走,还不时地往后退缩,这时屠杀匠拿起一个挠钩,过去一下勾住猪的下颚,随着挠钩的勾拉,大肥猪在痛楚下不得不朝前走着,旁边的人还不时给猪屁股一脚地驱赶着。来到屠宰案板前,众人帮忙将猪抬上案板,这时大肥猪嗷嗷乱叫一通,做着最后的挣扎,有经验的村人忙用熟悉“猪腿捆”(我们俗称“猪蹄扣”)绑上四肢,以便后续的工作顺利进行。这时杀猪匠将自己的工具全部拿出,放在顺手的地方,一般是专门的放血尖刀、刮除猪毛的“刮子”,吊挂猪的搭钩,分割猪肉的切刀、砍刀、尖刀等。放血尖刀约有长尺余寸宽,柳叶状,非常锋利。这时众人将绑好四肢,还在嗷嗷大叫的大肥猪压在案板之上,下面准备好接血的脸盆。

    这时杀猪匠手持放血尖刀,一刀捅在了猪的脖颈下面,手腕一用力,将整把尖刀都插了进去,甚至连刀把都进去了三公分,然后杀猪匠将手中的刀旋转了一圈然后猛地一拔,鲜血哗啦啦地喷涌而出,流到下面刚才准备的脸盆里。猪呢,先是一声尖叫,后来慢慢地只能听到哼哼唧唧,再就悄无声息。还有意外的时候,遇到“实习杀猪匠”,一刀未捅到要害,并且猪蹄还未绑结实,就看到大肥猪脖下流着血,挣脱众人的束缚,在城壕里乱闯,旁边的大人和小孩,吓得赶忙躲闪,但是大家还是非常兴奋的。胆子大的,拿起挠钩,钩住大肥猪,再次拉向案板,“实习杀猪匠”红着脸,将刚才的步骤再进行一遍。

    支在旁边的大铁锅已经烧得冒气,杀猪匠将手放在锅上,凭着多年的经验试着水温,看是再烧还是加凉水,“汤猪水”的温度,水温过高过低都不成,能否做到恰到好处,全凭杀猪匠的经验和手感判断。“汤猪水”好了以后,众人将已经断气的大肥猪抬进大锅,绑着绳子来回翻动,以便使猪毛充分浸泡。待到汤好,下一个步骤就是刮毛,于是几个熟手会帮忙刮毛,刮完毛的黑猪,已经变得白白胖胖。然后四五个壮劳力抬起猪的后腿,合力将猪倒挂在刚才准备好两树间横梁的搭钩上。开始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心、肝、肺及肠等,这时的杀猪匠也格外卖弄精神,一边说笑一边操作。干到兴奋处,随手把猪割下来,丢给围观的娃们家:拿去当球耍吧!一些长不大的成年人,还忙里偷闲帮着反复揉搓尿泡、吹气,一个西瓜般的尿泡球就成了,娃们家再无心思看杀猪匠分肉了,都去抢球玩了。

    预定了肉的邻人已经围在跟前,根据需求为自己挑选分割一块理想的部位。一位患有肺病的老人,对杀猪匠说,能不能给他切上一小绺那热乎乎的板油,要温热吸进嘴里治疗他的“老肺病”;还有一位碎娃她妈,说能不能把猪尾巴割给她,要回家做了治她娃流哈水的毛病......。割了猪肉的人们开始为自己过年盘算,腊月二十八包包子,腊月二十九动油锅:方子肉、条子肉、小酥肉、油炸丸子及烂肉哨子,大年三十包饺子,还有为正月天待客炒菜用的肉应备尽备。那时候的猪肉很香,猪是用草料和剩饭喂养的,都是实打实,如果一家动灶做肉,半个街道都是香味扑鼻。

    大年三十下午,把各代先人的神主牌位或画像按辈分顺序摆挂,将做好的祭祀用的肉、面食材盛以碗盘置于供桌贴上红纸,颇有钟鸣鼎食之意,同食同享,祈求祖先神灵保佑子孙后代,给家里人带来幸福和安康。

随着人们生活的日益改善,各种肉类走上餐桌,过年杀猪反倒不合算,所以杀年猪的现象基本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人们从市场购买牛羊肉及其他肉产品。虽然过年杀猪的场面已经离我们远去,但是那浓浓的年味以及邻里间的那种和睦,一直深藏在我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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