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母亲梳头
陈元
人世间最亲的人是母亲，最珍贵的爱是母爱！母亲节到来之际，祝普天之下的母亲节日快乐！
——题记
花白的头发，稀疏的眉毛，深陷的眼窝，昏花的双眼，皱纹密布的脸庞，佝偻着后背……母亲今年九十岁了，岁月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脸上、身上留下了岁月的沧桑与生活的苦痛。
母亲老了，我心头一酸，泪水盈盈，哽咽失语。我轻轻地扶着她的头部，沿着发根到发梢，小心翼翼地梳理着有点凌乱的头发，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为她梳头发。
曾经那么勤劳而执著的背影，曾经那么要强而果敢的个性，曾经那么温馨而幸福的过往……汨汨逆流，叫我感慨良多。
母亲，老家是郊尾镇沙溪村，1934年出生，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家境贫寒，父亲以给人家抬轿子为生，微薄的收入养不活全家人，一家人过着衣不蔽体、饥寒交迫的生活。和平常人一样，母亲也有过无忧无虑、快乐幸福的幼年生活，可好景不长。不久，二姐送人了，全家人陷入无奈而悲痛的氛围中。忽然有一天，在懵懂懵懂中，母亲又被卖给枫亭的一大户人家，哭闹了一个月后，从此以后母亲过着寄人篱下伤心的生活。好在她出落水灵，乖巧懂事，深受新主人的疼爱，主人视若己出，供她吃住、读书识字，长大后为她安排结婚生子。女儿出世了（也就是我的大姐姐），长得水灵水灵的，活泼可爱，与另外两个亲姐妹，邻居们戏称她们为“三姐妹”，一家人高兴得庆祝了好几天。随着女儿渐渐的长大，不幸又降临到母亲身上，一个和睦的家庭也发生了变故。原来姐姐的父亲是入赘婿，好吃懒做，我行我素，恶习难改。终于有一天，他被主人家赶出家门，可怜我姐，从此以后失去了父爱，母亲失去了丈夫，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了。
后来经过大姨的介绍，母亲带着姐姐远嫁到郊尾镇塘边村的陈家当媳妇，日子虽然是苦了点，但一家人和和气气，和睦相处，勤劳耕作，温饱无忧。后来二姐、三姐的出世，给陈家增添了喜庆，但美中不足的是都是女孩，父亲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为此，他一怒之下，差点把三姐送人。由于母亲的坚持，三姐才没有被送走。
母亲整天愁眉不展、忧心忡忡，什么时候能生出个男孩呢？多赚点“工分”，减轻家庭负担；也让家族后继有人，香火延续。
我的平安出世，实现了母亲的夙愿，了却了她最大的一桩心事。她整天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一段时间里，她天天摸我，时时亲我，逢人便夸自己有福气，终于有儿子了。我吃的、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母亲自己亲自去买回来。从此以后，母亲在家族中的地位也相应提高了，可以真正享受“做月子”的待遇了。一家人也多了一些和睦和喜气。
记得有一件刻骨铭心的往事，让她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了一个月，母亲都瘦了几斤肉。小时候，因为个子矮，坐在太师椅上面还够不着饭碗，必须在它上面再搭上一小竹椅子。可能是因为肚子饿，吃太快，不小心把一碗滚烫的咸菜饭，倾倒进自己的胸膛，胸部立刻红肿起来了，疼得我大哭一场，这可吓坏了他们俩。父、母亲轮流抱着我坐着睡觉，又是给我清爽局部，又是给我勤换药布，直至红肿消退。那不平凡的一个月，那三十个难熬的日日夜夜，那令人多么揪心的时光中，你可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度日如年，又是如何的内疚自责……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以后的日子，母亲除了一边照顾好我和弟弟外，还一边参加集体劳动，趁劳动休息之余，紧赶慢赶地回家煮饭、养猪等，还要准时地回田地干农活。为此她经常被队长责罚，被扣工分……她的劳动就是这么紧张而繁重，她的生活就是这么劳累而艰辛。可母亲始终无厌无悔，任劳任怨，把这个小小的家料理得井井有条、温馨幸福。
长大以后，经过几番努力，多次拼搏，我顺利地考上了大学，多多少少给这个家增添一点欢乐，一丝喜庆。母亲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光芒，露出了令人宽慰的笑容，逢人便笑容可掬地说：“我的儿子终于考上了大学”，叮嘱我不要骄傲，要更加努力，取得更好的成绩。话语通俗温馨，却似千斤重担，催我奋进；言语温暖肺腑，似明媚的阳光，叫我激动。感恩母亲的无私奉献，感恩人间最宝贵的母爱！
走上工作岗位后，当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老师，我谨记母亲的教诲，更加努力工作，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如今桃李满天下，学生在各行各业都是行业的“领头羊”。我顺利地加入了市作家协会，成为一名小有名气的乡土作家，写出了一篇篇弘扬正能量的好文章，歌颂党，歌颂祖国，歌颂美丽的家乡，歌颂普天之下像母亲一样宽厚仁慈、勤劳朴实的女人。还参加过福建省环保厅举办的征文比赛，获得特别奖……
现在我已进入了不惑之年了，我把这个温暖的家庭经营得有模有样，得感谢母亲，因为从母亲身上，我学到了很多治家的学问和为人处世的道理。母亲现在岁数大了，老眼昏花，走路趔趄，可记性还好，她经常非常骄傲地在人前显耀着：她一直坚持耕地到八十四岁。
真了不起啊！一个对土地怀有深厚感情的老农民，一个对土地爱得深沉的农村女人！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是这片土地养育了全家人，也教育了全家人，这养育之恩怎能忘记？这饮水之情怎能忘怀？
再次望着母亲一头花白的头发，一脸沟沟壑壑的皱纹，我的双眼再次泪花迷糊：母亲太苦了，母亲太累了！我那颤抖的手下意识地紧握着梳子，认真地一上一下地梳理，丝毫不敢怠慢，丝毫不敢放松，我要像完成一项伟大的作品一样，把母亲的头发梳理好，梳理出世上最好看的发型，让母亲永远年轻，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