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玉斗,庄浪县南湖镇人。生于1957年农历7月24日,卒于2017年农历正月21日,享年六十岁,谨以此文纪念平凡的玉斗不凡的人生。
多舛童年梦
因父亲从小体弱多病,1951年去天(水)兰(州)公路打工时患上了无法治愈的腰椎结核症。1958年病情恶化、腰痛难忍,长期在家休养什么活也干不了,有一阶段甚至卧床不起需专人伺候。当时家中六口人,祖母、父母、哥姐和他。但是只有母亲一人强劳动力。为了照顾父亲及一家人,瘦弱的母亲一年到头从早到晚、起早贪黑拼命干,但还是维持不了家庭生活,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哥、姐先后上学读书了。玉斗已七岁该到上学的年龄了,但因家境贫寒实在无力供读。向死而生的父亲反复考虑,并与祖母商量后,狠心地决定:让玉柱上学到三年级,因老师怜悯读书优秀的孩子又叫去免费上到了四年级;让玉斗跟羊倌王大爷放羊挣工分。玉斗听到后泪如泉涌、泣不成声,他失去的不仅是上学的机会,更是对未来的梦想。王大爷说娃年龄太小,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放羊。受病魔折磨而又无助的父亲解释道孩子年纪虽小,但懂事又勤快,能帮他管好羊,让先带几天试试看,王大爷这才勉强收他为徒。父亲告诫玉斗:干什么要像什么,做事就要做好,不能马虎;听王大爷的话,护好羊群,关爱小羊,与他们为友,快快长大。
王大爷很关心这个放羊娃。晚上一同睡在羊圈旁的窑里,半夜里常帮玉斗盖被子;白天放羊时常提醒他注意安全。个别羊老爱出风头,会跑到远处远山屲上撒欢、找嫩草吃。王大爷发现后一招呼,玉斗噌噌噌几下子穿山跨沟追赶回来。
有一天王大爷有事,叮嘱玉斗和另一个放羊娃要把羊管好、喂饱。他俩赶着一百多只羊进入山谷,太阳西斜,吃饱的羊儿两个一群、三个一伙扎在沟里纳凉。两个小羊在沟边玩水,突然羊群呼啦啦挤成一团,瞪着惊恐的眼睛盯着沟口。被羊群骚动惊起的玉斗看到一只毛色灰褐的大狗龇牙咧嘴地慢慢向羊群逼近。羊群挤得更紧了,玉斗才意识到这是一只狼。他和伙伴挥动手中的锄头,奋力阻挡,小小的人儿绝不让狼靠近羊群。他们的哭喊声惊动了沟对面西山上干活的人,才赶走了狼,保护了羊群。王大爷也喜欢上了这个放羊娃。
由于家贫,玉斗除了放羊挣工分,还得抽空捡羊粪豆,扫树叶、铲草药,供年迈的祖母和患病的父亲烧炕用,并要留心挖野菜带回家和着玉米煮面糊糊吃。当时缺衣少穿。一件衣服姐弟仨一个传着一个穿,轮到玉斗时都是补丁撂补了,一年难得添一件新衣。母亲每晚在昏暗的油灯下缝补衣服、鞋袜,天长日久,眼睛也熬坏了。后来见风就流泪,玉斗看在眼里,也心疼母亲,为节省鞋袜,雨天雪天光脚踏水踩雪去放羊。常常脚冻得又红又紫,伤痕累累,母亲为他受伤的小脚和懂事泪流不止。就连王大爷也叹息,说同龄的孩子放学回家后还要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可怜这孩子人小就这样吃苦受罪。他指导玉斗在野草丛中寻找识别野生的药草,挖回来晒干换钱、买雨鞋。一次卖几毛钱,辛苦了几个月才攒够买一双雨鞋的三元钱,南湖供销社还没有能穿的鞋号,便冒着雨徒步去赵墩买回,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每次穿用后,小心翼翼地仔细刷洗干净,以备雨天再用。直到小的不能再穿了,才恋恋不舍地看它给其他伙伴继续穿用。
虽然生活十分清苦,但一家人齐心协力、砥砺前行。孩子都很懂事,敬重长辈,姐弟之间从来不争吵,是一个团结友爱、和睦幸福的家庭。
男儿当自强
在放羊的几年里,玉斗吃苦耐劳,靠顽强的意志和坚毅的精神,在管好羊群的同时,与玉柱兄长想尽一切办法帮母亲养家,在吃苦、拚搏、挣扎中支撑着冰冷、凄惨、濒于倾倒的家。养活了年迈的祖母,救活了重病的父亲,度过了一个个难关,在美好的憧憬中稳步向前迈进。
伴着羊群长大的玉斗,能吃苦耐劳,是务农的行家。样样农活能拿得起,能者多劳,哪里需要就出现在哪里。在农田基建建设中处处走在前,干在前苦在前!有一年的一个清晨,基建队在挖一个高崖时,换了好几个人都没有挖下来,这时玉斗主动向基建队长请命----他去拿下那块高崖。于是他就拿着镐头,一镐头、两镐头、三搞头……超大土块有了裂缝,终于有土往下淌……他意识到土块将要下来,在撤后时被地面上的一个小土块绊倒,说时迟,那时快,当超大土块跌落的瞬间他用镐头把做了支撑点,土块擦身而过,但依然有大量的积土淹过他的身体。等村民们回神哭喊着抢救他时,他已昏死过去。送医院检查是髋骨严重损伤,辗转几个医院也只能勉强止疼,仍不能彻底治愈。而这次的重创,也成了日后多种病痛折磨他的根源。
以后大家不无惋惜地提起,他却说平田整地这么大的事,哪有不伤着碰着的,有的人连命都搭上了,受伤算什么,朴实纯洁的话语,顾了“小家”顾“大家”的事迹令人感动。
军功捷报传
1977年后,父亲的病有所好转,在生产队当会计,哥哥在收购组干合同工,姐姐师范毕业后当上教师,家中条件好多了。恰逢征兵通告,玉斗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怎奈病体未愈,他强行打了封闭针,这才通过重重考验,终于在1978年光荣入伍,离家时父亲叮嘱他做人要有志气,做事要认真负责,不怕吃苦,学好本领,才有出息。入伍后没有后顾之忧地在部队集中精力干好各项工作。无论站岗放哨、军训拉练,事事都勇挑重担、任劳任怨;喂猪、种菜、做饭也尽心尽力,决不偷懒;做成可口饭菜使大伙吃得香、干得好。在做好份内工作的间隙,关心每一个战友,谁有困难尽力帮助,有快乐与战友分享。因表现突出,1979年荣获军功——县武装部和南湖镇政府敲锣打鼓送喜报到家中。做人贵在勤奋,懒惰怡误终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中人。玉斗除了完成部队分配的各项任务外,抓紧一切时机努力学习文化知识,从学写自己的姓名开始,一笔一划认真读写,学会了写名字非常激动,决心把失去的时光夺回来。乐于向每个战友学习,拜他们为师,虚心请教,饭后休息时也在地上写写划划,记住每个字的读音及写法。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年的刻苦学习、勤奋努力,他达到了初中文化程度,读书、看报不成问题。了却了童年时代的心愿,弥补了未上学的缺憾,在洒满阳光的大道上成长进步!1982年与同村席晓娟喜结连理,发黄的旧照片依然能看到飒爽军姿与佳人喜笑颜开的青春芳华。
情洒桑梓邑
1986年玉斗从部队复原后,村民选举他担任大队支书。他不负众望,凭着执着的信念和坚韧的毅力,励精图治。对集体及村民的事尽职尽责,尤其关心村民的切身利益。他深信能号令全大队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率先垂范,所以他时时、处处、事事走在前,干在前、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他爱家爱村不忘使命,决心让传统延续,让美德长存。在玉斗地带领下,民众鼓足干劲,生产不断发展,粮食连年增产。
玉斗宽容大度,常帮邻里,为村民调解矛盾,处理家庭纠纷;乐于为他人开导思路、排忧解难;他心灵手巧,左邻右舍;谁家电鼓风不转了,或别的电器坏了,都能及时修复,决不误工,大家其乐融融、和谐相处。
玉斗为人厚道,体贴民情,事事为民众着想,是村民普遍赞誉的好干部。对当权者缺乏调查研究、不能因地制宜合理安排,反而枉加干涉诸事的作风敢问敢说,直言不讳;与贪腐势力横眉冷对、敢做敢为;令敢怒不敢言的民众无不拍手称快,可敬可佩。
玉斗个性鲜明,做事热心认真,总是把集体的事看得比家事更重要,能统畴安排,合理分工。每年秋后,一方面指挥民众抓紧秋收,一方面抽出人力规划梯田建设。既是指挥者,又是劳动者,为民众利益皆尽全力,战天斗地的精神永远激励着民众建设美好的家园。
淡定人生路
2011年秋天,噩梦开始。玉斗的股骨头坏死症复发,不光是腿疼,全身不适,脖子僵直,颈部酸胀,双臂肌肉开始委缩。一直到2013年2月去北京301医院确诊为“神经元连枷臂综合症(双臂肌无力)”。属世界疑难病症之一,无法医治,无药可救!医生说治此病的药物未研发出来,有一种进口药,打一针800元钱,能维持缓解一周的疼痛。
回家后,玉斗一向硬朗的身子明鲜瘦了,精神上却不像个病人,依然笑容可掬,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病情不断发展,渐渐地双臂动不了,饭也吃不到嘴里,电话无力接打,日常生活无法自理。身患重病的妻子全力护理,亲友也抽空帮忙照顾。玉斗却说能动一天就不难为别人,实在不能动了再说。
最后几天还侧过头让妻子帮他刷牙、洗脸、整理衣服。一辈子干净整洁贯了,命在旦夕、气息奄奄之时不改倔强本色。每每忆起,令人无不潸然泪下,敬由心生。病魔凶残地撕咬着微弱的生命,全身的疼痛折磨着他坐卧不宁。到后来一直反复低烧,呼吸困难,嗓子开始嘶哑,几近失音。他知道自己病情严重,死神在迫近,来日无几……于是他拒绝吃药治疗,因为昂贵的药物只能起到缓解、止痛作用,药性一过疼痛更甚。他不愿,因给自己治病让高额费用拖垮家庭;他不愿,因自己的无力拖累家人的幸福安康;他选择了,以缩短自己生命的方式……解脱了自身的痛苦,藏匿了未遂的心愿,带走了未尽的事业,留下了无尽的思念---……
我们愿,你在天国再无病痛的安息;
我们愿,在奋斗中实现你的夙愿;
我们愿,立人做事成为与你一样的人;
我们愿,噙着泪用行动告慰永久的思念!
送行那天,漫天飞雪,全村哀容,公道自在人心啊,享誉何需言传!
淑玉及兄、弟周年之际思念追忆
2018年农历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