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边是故乡

南山樵夫/书童
创建于2023-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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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地寻访记     书童/文

       雄伟壮观的龟峰山脉,就在神龟昂首之下,有一条穿越山间的河流叫-----龟头河,龟峰山余脉蜿蜒衍生出重峦叠嶂的八座高低起伏的山峰,连成一线,故而得名八叠山。

       东八奎的乡亲们都知道八叠山,老几代的人们大都曾经翻过此山,或为生计买卖,或读书赶考,走亲访友,因为解放前这里没有通公路,东山的乡亲们去麻城必须翻越八叠山才能到达县城。故此住在山东面和西边的人们有了一山各表的俗称“山那边”。

       60年代之前人们要想翻越八叠山并非易事,除了山路陡峭, 怪石嶙峋, 人烟稀少外,一路要经过古桥栈道,还有野曽出没,那个时候大人们象马帮一样大多都结伴而行。今天的八叠山新修了翻山公路,那些老路上的古桥栈道, 岗上仅有的几户人家房舍至今残存,留有历史遗迹。

       大约在1959年初夏,我父母响应人民政府的号召, 带着姐姐,一家三口举家翻过八叠山,来到山的西南面龟头河村土门坳落户搞生产。父亲当起了生产队长。带领龟头河一带的乡亲们种粮食, 种红薯, 有效解决了温饱问题.( 根据推测,此时恰遇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人民政府为了帮助老百姓度过饥荒, 临时釆取的异地安置补救措施。)

       时间上朔到1961年,也就是父母来到龟头河插队的笫二年冬季,在一个寒冷的傍晚,随着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山村热闹起来,土屋的油灯透过小窗户格外明亮,乡亲们奔走相告, 我有辜降生在土门坳---小村庄,从此成了我生命的起点和摇蓝。

       土门坳----八叠山余脉的一部分, 座落在山腰间, 山村小的可怜,只有一户人家,我家就寄居在此,也就拼凑成只有两家人的小村落,村庄依山却不傍水,自然条件十分恶务劣, 荒土地, 月亮田,父亲是个粗壮的庄稼汊,凭他浑身的力气,在母亲的辅助下,一家人在荒山野岭中生存下来。 我小时候, 两岁之前体质差(严重缺乏营养) 四个月就断了奶,靠麦粉, 米粉熬糊为主要食物, 经常生病,( 农村话叫不好养活) 几次逃过夭折的命运,听父母后来讲,一次是“抱衣婆” 要取我的性命, 父亲拿起莱刀在土屋里一阵乱砍, 直到砍到冒火星四溅后, 我苍白奄奄一息的小命叹出了生的气息,。从此, 小土房的窗户上插满弓锯批,桃树枝避邪,以防那可恶的“抱衣婆”再次来袭, 于是乎,龟头河、夏家河、 王家冲、 鲍家湾,父母为了我好养活,分别在周边村庄让我拜叫了干爷, 干妈, 舅舅,舅娘,姑妈等若干干亲,两岁那年王家冲的干妈提议要为我收一个百人箍,避邪消灾,发动所有的亲戚和朋友,分成几组,挨家挨户收米收麦,兑换现金买银洋,找铜匠打了一个大约半斤重的银质颈箍,从此小小的我有了一件精致的护身符,也是其它小孩没有的稀世珍宝。

        刚满三岁那年,( 大约是1964年) 那年秋季,龟峰山上的树叶刚刚泛红,山上的杨桃,八月楂刚熟,我家父母结束了在龟头河插队支援生产建设任务,准备返回八叠山东面的老家张家畈。几个叔叔和婶婶从东面翻过八叠山,来龟头河接我们全家返乡,一路上几个叔叔轮流抱着我向八叠山进发,龟头河几个村的乡亲们自发送别足有三里路远,才依依惜别。

       秋日的龟峰山麓,山风卷起草浪,乌鸦在山谷盘旋鸣叫,一队人马行走在蜿蜒的小路上,每当踏过河沟,小溪的时候,都要丢下一块小石头,( 怕着黑) 父母嘴里念叨着, “莫怕” “莫怕”,足见当时我的小命有多么脆弱,多么金贵,就这样三岁那年带着小名叫“狗子”的我回到现在的故乡---张家畈一个叫寨背冲的小村庄生活。

       七岁那年,母亲带着我翻过八叠山到龟头河一户鲍姓人家送姑娘出嫁,也是我三岁离开后笫一次有记忆的旧地重游,那一次送亲的经历让我永生难忘。那个姑娘在选好黄道吉日出嫁当天,新郎是个当兵的,直到掌灯时分也不见新郎的踪影,娘、婆两家的人急得跳脚,原来新郎因部队临时有任务误了佳期,那时没有电话,只有书信速度很慢,因此新郎意外未归,大家都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正在这尴尬的时候,男方家的一位女姓长者出现在婚礼现场,她提出了用公鸡拜堂的方法举行婚礼,在场的人顿时热闹起来了,连忙捉来一只芦花大公鸡,长者拎着大公鸡绕着新娘转了几圈,拜堂仪式后和公鸡一起送入了洞房。

       这场异常的婚礼,在喜庆中草草收场。参加完这别开生面的婚礼,笫二天我根据母亲的指引独自上了王家冲湾,拜访了我小时叫的干爹干娘,有幸认识了干爹干娘家的小儿子,我记住了小伙伴的名字,玩了两天后和母亲一道又步行翻过八叠山回到东面老家。

        时光荏冉,似水流年,后来的我完成了学业,先后成家立业,走南闯北,再也没有回过山那边的龟头河---生我养我的的出生地,但在我心中象烙印一样篆刻着地名和玩伴的名字,因为那一方水土是我生命里的根脉,是那里的山水养育了我家两代人,每当我空闲之余,我就回想起母亲生前心心念念地讲述山那边我童年的往事,故事里尽是那里乡亲们对我的慈爱和对我家的善待,感人肺腑的成长经历,驱动着我在这个即将退休的不惑之年,毅然决然踏上寻根之旅。

       五十七年后的今天,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从江南出发,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龟头河村,很快寻找到儿时的小伙伴小王,现应该叫老王了,久别重逄的一瞬间,虽然刚见面有些陌生,但心灵感应就象磁铁一样很快依稀道出了当年发小见面的情景,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颤抖中久久不愿松开,我的眼晴湿润,50多年后的重逄,无言胜过有言,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傕终成了现实。当年的玩伴小王变成了老王,他夫妻二人很好客,早年从山上王家冲搬到了山脚下,建起了大宅院,以自己的名字开办了“龟山礼单综合服务公司”榨油房、经营部、餐馆等项目方便当地众群,由于夫妻二人勤劳善良,茶水方便,深得一方乡亲们拥戴,生意红红火火,女儿当上了村官,儿孙满堂,生活富足幸福。在他家吃上了久违的土灶大锅饭, 喝上了大碗锅巴粥,解了我的思乡之馋。

      午饭过后,小老王拿取二胡即兴演奏一曲《手拿蝶儿敲起来》为远道而来的我助兴,琴声在布满老茧的指缝间流淌,回荡在山坳间。 门口的龟头河流淌着一缕清泉,略带凄婉的琴声,仿佛诉说着他生命之树一圈又一圏的年轮。

       当天,小老王带我步行上了我的出生地,----土门坳,车至半山腰停下来, 只能步行, 爬了半个多小时,翻过山坳就到了。现在的土门坳早就没有人烟, 原来的住户搬到山脚下,面对倒塌成一堆的土砖房废墟, 原来的石腰磨、 石碾、石舂横七竖八散落在房基周边, 我心思杂乱,百感交集,无言已对,限入深深的沉思。

       遥想当年,我的父母在如此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山中的野果野菜养活了一家人,是多么的不容昜,并且生养出我这么个多灾多难的血脉根苗,感恩,不足以表达对父母及乡亲们的敬重之情。此时,我站在废弃的房屋前,思绪陷入了五十多年前父母忙前忙后的幻影之中,我走到石舂前,情不自禁捧起石舂里的积水洗了把脸,表达我对故土的亲昵。

      下山途中有幸遇到我家的第二代、第三代土门坳老房东,  女主人算第二代了,在她家喝茶竭息片刻,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一直盯着我看,准确地说来,他是我家的第三代房东,但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他是少房东的样子,倒是我看到他即刻还原了当年幼小的我生活在此的样子。 

      这次寻根之旅,我根据母亲生前口述,印证了不少残存在脑海里的童年零碎往事。 了解到当年以公鸡拜堂成亲的那个姐姐,老公几天后回到了家,幸福地生活到现在,那桩啼笑皆非的姻缘,终于修成了正果。

       鲍家湾干舅舅家叫细毛的小男孩现已是儿孙满堂的白发爷爷了,那个叫杏花的美丽姑娘,己是儿孙满堂的小老太太,依旧幸福地生活在这里,这一方山水没变,唯有变化的是人都到了暮年。

       我这个人,从小父母给我算命说我多灾多难,懂事早,辛苦命,但三岁之前的事是一点也记不住了,到了现在知天命的年岁,体质依然不佳。大的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这有可能先天不足与后天不济有关吧。当我走过艰涩的童年,迷茫的青年,闯关的中年,到无悔平静的老年,这些心路历程让我无数次领悟人生的真谛。

        时间的过客总是步履匆匆,我的人生经历过许多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过后,从繁华的南国都市走进温婉江南古城,而我的根却始终扎在雄伟壮丽的龟峰山脚下-----那个叫土门坳的小山村。

       龟头河-----不仅是龟峰山脉的生命之泉,更是流淌在我生命里的血脉之源,许多象我这样从龟头河走向外面世界大山子孙,或读书或从文从政,经商,一步步走向人生的巅峰。抒写着传奇的人生,日夜流淌的小河生生不息,生命之火世代蓬勃延续。 

    虽然我水平有限,写不出《龟峰旭日》那样的千古名篇,但我抱以拳拳赤子之心,用生涩的文字记录这一段属于我成长路上的非凡经历,将来无论我身在何处,土门坳那间土巴房屋,亮出的灯光始终在我心中闪亮,照亮我一路前行,綻放出生命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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