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章教练(下)

张喜瑞
创建于2023-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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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球太精彩了,本地观众都为我们喝彩,我们又拿下一局。

    第四局,银球飘飞,14:9!队员们打疯啦!保定队的顽强让对方懵了,教练甚至扇起队员耳光。当时还是15分发球制,保定队率先拿到赛点——胜利的曙光! 

    接下来形势却急转直下。

  保定队发球,对方一攻被我们防起,3号位队长一球扣死。主裁哨响,判保定队胜,孩子们抱在一起庆祝。

  这时,副裁判却判保定队触网。比赛继续,情感的起落使我方队员情绪大受打击。

  一得分球被副裁判判站位错误……,对方竟连得三分,14:12。副裁判是本地人,明显的倾向性。

    章萍兰赶紧喊暂停,鼓励队员说:只要比赛没结束,就要拼。不到最后一个球都不能放弃,就是用头顶也得顶起来。感觉不公也要尊重裁判,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就是输了,观众的掌声也是给我们的。

     比赛继续,又出现不公,现场观众竟喝起倒彩。压力使现场重回公平, 保定队最终夺得了整场胜利。

      苦尽甘来!

    在章萍兰带领下,保定女排夺得1988至1991年四届省锦标赛冠军,1991、1992年两届省运会亚军。

     四 酒故事

    1996年,男排教练调走。局领导找到章萍兰,想让她把男排教练的担子也挑起来。作为老排球人,章萍兰知道, 虽都是排球,男女队讲究却不一样:男队员讲激情、讲爆发力;女队员讲究韧性。在生理和心理上有很大差别,女队的训练节奏和内容也不完全适用于男队,这都需要重新摸索。

    喜欢挑战章萍兰还是义无反顾的接受了新任务。

    和接女排时相似,一开始,男排队员也排斥她、非难她——这是有原因的:女教练带男队在河北省都没有先例。

    当我提出带他们打进省内前三时,队员们莫衷一是,实际上是不屑——鼓励的话非但能起到鼓励作用,还让章萍兰还很尴尬。 

    几个队员说:“章教练,我们能不能去您家?”

    “好哇!欢迎!”

    章萍兰以为这是队员们主动找她聊天,通过交流增进了解。谁知道这几个小子憋着坏、‘不怀好意’,竟搬来两箱啤酒。章萍兰一看,明白了:我得打个样儿,镇住他们,不然他们得反了天。她拿来六个大碗,让队长全倒满,当着他们的面儿,‘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还有什么花样儿?都拿出来吧!”

    队员见状纷纷要走,她说:别走!都跟我上学校。到了训练场,谁都不说话,主动认真地训练。后来,小伙子们满头大汗地站到章萍兰面前,满脸愧疚地说:章教练,我们错了!就凭今天您喝酒的仗义劲儿,我们服您了。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们真正的教练!我们要向女排学习,跟您好好练!

     章萍兰笑着实说实话,那时候就仗着年轻,才敢那么喝,以后再不敢了。从此,她喜欢上了这帮男孩子:有激情、有担当、讲义气。

     现代排球作为一个历时百年的体育项目,因为战术层出不穷、比赛精彩纷呈,依然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和观赏魅力。

    章萍兰锻炼队员阵式灵活多变:边跟进、心跟进、内撤跟进。根据场上的形势及对方攻击方式,适时调整防守阵式。

     接下来的1998、1999年,保定男排连获省内第二名,并获省精神文明奖。

    五 严慈掌兵,寻璞琢玉

    又一批优秀学员被输送到上级运动队。 

    懵懵懂懂的小孩,从手把手地教,到把他(她)们送到专业队。这时候,作为启蒙教练的章萍兰感情上虽然舍不得,但她更明白:学员素质高了、机会来了,理应从小溪小河走向江河湖海,登上更高的舞台施展才华。自己欣慰的是给孩子们铺了一条希望之路、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新鲜血液也需要补充!

    保定体育氛围浓厚、冠军频出,优势项目生源好。而排球相对影响力小,招生困难。章萍兰还得费劲心思,到处‘招兵买马’。

    一般人可能认为体育就是个力气活儿,体育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其实不然。尤其球类运动,更需要聪明、有灵气的孩子。善于动脑的学员会带着自己的思考打球。 

    ‘慧眼识珠!’

    吸收新学员,要对学员负责任,学排球有可能是一生的事业,章萍兰不急于求成,而是根据青少年好奇、好动、好学的特点,通过营造排球氛围,吸引尽可能多的孩子参与进来,使有天赋的孩子真心热爱这项运动,学员才会有好的发展。对好苗子,尽最大努力揽进来,启蒙成才。禀赋不行的,果断劝退,绝不误人子弟。

    中国女排低潮时期挑大梁的吴咏梅,起初是在田径队练跳远,后被章萍兰吸引进排球队。

    ‘最多一年给你送出去!’

    后来吴咏梅先入八一女排,后进中国女排,漂亮的‘背飞’享誉排坛。

    三中有个男孩,身高一米九八,练过篮球,试过好多个教练,也练过排球,不知什么原因放弃了。这种情况直接找男孩谈不一定好。章萍兰知道保定是体育沃土,好多人都有体育情怀。‘从家长入手,让家长帮着做工作,应该效果好’。她找到男孩家长,详谈了孩子情况和发展前途。 后来家长亲自骑摩托车把男孩送过来。

    开始她和男孩一对一玩球,激发孩子兴趣,顺便考察孩子的领会、反应能力和基本禀赋。这个男孩领会能力特别强,教一遍基本能看懂,第二遍就能记住动作的要领。

    几天下来,男孩上瘾了。努力加天赋,时间不长,进步明显,个子也长到两米零二,经省队输送到国青队,现供职复旦大学。

    一个县级领导的孩子特别喜欢排球,家长带礼物多次登门。章萍兰仔细考察孩子情况后,还是婉拒了

    业余训练是打基础的关键阶段,章萍兰说孩子们从小基本功打扎实,以后运动伤病会比较少,利于学员健康。锻炼身体素质也不只是力量练习,重要的是灵敏性、协调性训练,这有利于学员长远发展。

    说到基本功训练,章萍兰说她的助手靳萍功不可没。

    靳萍是花灵教练带出来的,基本功特别好。超龄后分配到保定钞票纸厂工作,跟章萍兰相处时间并不长 ,不算‘嫡传弟子’。章萍兰兼任男排教练后,分身乏术,她真诚邀请靳萍帮助搞基本功训练。对排球的热爱使二人结下‘排球缘’,在厂里任部门主管的靳萍倾力奉献,牺牲业余时间,三十多年坚持教授基本功训练,为保定的排球事业做出积极贡献。 

     教球更教人!

    章萍兰有意识通过一定的训练方法和影响力,培养学员为做人道理和意志品质、矫正学员的不良习惯。

    “我的学员都是对父母、对他人、对社会有责任感的人。独立思考,自理自立才能全面发展并有好的职业走向。”章萍兰说:“ 越是尖子越要严格要求,不能宠着。”。

    家长也反映, 孩子们从练球后懂事了:知道帮大人干活儿了,知道照顾父母了。家长们知道内情后,非常感谢章萍兰,有的孩子在家管不了,居然来找章萍兰帮忙。

    一次外出比赛,是自助餐,大家都盛饭弄菜。有个新进队的女孩坐着不动,别人问她怎么不吃,女孩说她不会盛饭,在家里都是妈妈给弄。章萍兰听说后,意识到这是个矫正娇惯的好机会,说谁也别管她,让他自己学。女孩噼里啪啦掉眼泪,最后还是笨拙地学着做,迈出了自理的第一步。后来这个孩子发展得很好,成为某省专业队助理教练。

    ‘严师出高徒!’ 训练时的章萍兰要求非常严格,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准确。老学员回忆说当时超怕她,可后来想起来,完全忘了当时的苦,只记得章教练的好,说多亏章教练严厉,才有了他们现在的成就!

    ‘严师更爱高徒!’,像川剧的‘变脸’演员,下了训练场,章萍兰又显慈爱的一面:多少次,陪学员去外地考试,买饭拿水、抱衣服、跑前跑后,热得几乎中暑;多少次,为解决学员出路和实际困难,四处奔走;多少次,在学员迷茫的时候,给他(她)们鼓劲儿打气,传递正能量,指引前进的方向,

     有个早恋女学员,觅死觅活,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家长偶然翻日记,发现了女孩对排球和章教练的的依恋之情。家长火速找到章萍兰求援。比爸妈还知心的章萍兰悉心开导,终于打开了女孩的心锁。

      ‘妈妈教练’传为佳话。 

    一位在广东任市级领导的老学员,最近还跟章萍兰联系。她说:章教练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人,是我人生路上的恩人!是章教练成就了今天的我。能碰上这么好的教练,我们都很幸运。她不仅毫无保留地将排球技术教给她们,给我们讲人生道理,借助排球的特点,培养了我们迎难而上、顽强拼搏的意志品质,使我们懂得如何面对失败和挫折。还帮助我们拓展职业生涯,以更广阔的视野看待世界,这一切在我成长过程中都用上了。

    ‘有一种好,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达!’遇到好老师、好教练,不光使你能从事业上、学业上有很好的提高,最重要的是,她的行为、做法能够深深感染你,为你的成功铺路。

   六 早训春秋

    体校训练都是利用傍晚业余时间,这个时间点儿正是家家户户做饭吃饭的时间。女教练还有家庭主妇的角色,起初,排球训练是在西郊工人体育场,离家近点。章萍兰每天做好晚饭,扣在饭桌上。当时女儿还小,父女俩说人不全吃饭没意思,也出现在体育场,当起了陪练。只是这个启蒙没见效,女儿喜欢的是文化课,现在位至部委司局级。

     2000年,体校搞俱乐部改革,排球训练场地被占用。

    按说,没有场地怎么搞训练,章萍兰完全可以顺应自然:打个报告,把队伍一解散,自己干个行政、后勤,工资待遇照享,还没有成绩压力,乐得清闲。

    可队员和家长们失望的眼神触动了她,对排球的热爱也使她放不下:保定排球本来就不普及,此时下马,没了基础,以后再想拾起来就更难了。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没有场地,自己想办法!——篮球下午用,我们早晨练!”

    其他城市,银球飘飞在业余体校的漂亮场馆里。而在保定,排球却以‘早训’的形式坚持着:早晨五六点钟的篮球场,学员们提前架网、训完拆网。章萍兰发明的早训肇始于此,全国鲜见——保定的排球根子没有断。 

    于是,凌晨的古城,千万个母亲在唤醒孩子,操持家务。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行色匆匆,准时奔向体校。 

    有的家长心疼孩子,说起得太早,天还黑着,非常辛苦,也不安全,不想让孩子练了。章萍兰就一遍遍找家长谈, 谈孩子练球前后的变化:团结互助、自理能力增强、懂得照顾别人。其实这些进步,家长也都看到了。又谈到孩子升学前景、孩子未来发展,还邀请家长观摩训练课:家长们看到章教练早早到场准备,忙这帮那——家长们被感动了:人家章教练起早贪黑图什么?

    家长的思想做通了,认为起早送孩子非常值,对孩子训练非常支持:把孩子送到后,孩子在里边练,家长在外边田径场练——保定人就是好体育!省体育局一位领导偶然得见,不由感叹:真是古城独特的风景线!——有这么好的体育氛围,怪不得保定体育这么强! 

    就是这个早训,有一次让章萍兰吃了苦头:晨曦中,她骑摩托车赶路。一个人骑三轮摩托,为躲避盘查,慌乱转弯把章萍兰撞倒,鲜血直流,骑车人逃逸。学员们闻讯赶来,围住肇事者。得知肇事者是个下岗职工,靠跑‘黑车’维生。章萍兰只是斥责他不该逃跑、不负责任,也没让他赔偿。

     有的时候,篮球场有安排,‘早训’也不能进行。章萍兰只能在马路边找片适宜的地方,带队员练基本功。路人看见,都不理解:排球怎么打到大马路上啦?

    ‘还得想办法!’——正式的排球比赛是在室内进行,外场练是‘野路子’,总不是个事儿。为了场地,排球教练又成了‘外交家’。她瞄上了大学校园:保定高校多,大学里体育设施数量多、规格高。四处奔走,最后和保定师专达成协议,‘劳务换资源’:章萍兰定期去师专讲排球课、训练球队,换得师专排球馆搞训练。 

      中国女排吴咏梅、八一队高琳,恒大队跟郎平指导的汪阳、张明华,国青队魏琳、姚宝龙、国少队杨沛显……桃李满天下。

    排球界和专业队都反映:从保定章教练那儿选来的队员,身体条件虽然弱点,但作风、拼劲、场上激情都是最好的。

    现在,章萍兰虽已退休,仍心系排球事业:帮助训练少年球员,讲课授教,积极推动排球普及。

    2022年3月,为擦亮保定奥运冠军之城金名片,进一步打造体育强市,保定市召开体育大会。会后了成立保定沃隶排球俱乐部,章萍兰也参与俱乐部相关事宜

    当年11月,全国男排超级联赛第一阶段C组比赛大战犹酣。新组建的保定沃隶男排表现抢眼:队员虽整体年轻,但敢打敢拼,在前三轮比赛中,场场打满5局并获胜。 

    在球队大本营的河北保定市,章萍兰教练很激动:保定排球已兴,夙愿终得实现。寂寞坚守、无私奉献——亲历古城排球三十余年风雨历程,可敬可亲的章教练含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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