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南战役指挥员）
试论宿北与鲁南两大战役对解放战争的影响
——兼论闽东籍新四军将士在战役中的作用
张茂怡
摘要：宿北战役和鲁南战役是解放战争时期华东野战军与国民党反动军队进行的第一阶段（五大战役）的前两场大战，也是山东野战军与华中野战军根据中央军委要求进行联合作战取得大胜的战役，鲁南战役后，山东野战军与华中野战军番号取消，中央军委成立了华东野战军，以叶飞1纵为主力的野战部队是闽东革命根据地走出的血脉部队，在宿北、鲁南战役中表现突出，是战役转折取胜的关键，两大战役的胜利奠定了解放战争的开局基础，加快了中国人民的解放进程。
关键词：解放战争 宿北鲁南战役 战争分析
宿北战役和鲁南战役先后于1946年12月和1947年1月在江苏省的宿迁地区和山东省的峄县地区展开，战役的起因是蒋介石发起全面内战计划部分，定名为“结束苏北战事”①。中共中央对如何对付国民党强敌作了详尽分析与部署，调集陈毅率领的山东野战军和粟裕率领的华中野战军组成战役指挥部，闽东籍新四军战士主要集中在叶飞率领的山东野战军第1纵队，战役从初期对我军的极大压力中展开，最后却以蒋介石军队失败而结束。
一、宿北、鲁南战役基本概况
1、宿北战役
1946年6月全面内战爆发后，国民党军以重兵进攻华东解放区，至11月，以损失10万余人为代价，占领了苏中、淮南、淮北地区。同月中旬，国民党军为配合“国民大会”召开，拟定了一个所谓“结束苏北战事”的大规模进攻计划，即以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指挥25个半旅，分四路从江苏省东台、淮阴（今淮安市区）、宿迁和山东省峄县（今枣庄市峄城区）出动，企图先占苏北，消灭分别集结于峄县以东和盐城、涟水地区的山东、华中两野战军主力，或迫使其北撤，然后与其在山东省境内决战。
新四军军长、山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和华中野战军司令员粟裕、政治委员谭震林判断：国民党军虽是四路进攻，但进攻正面宽达300多千米，间隙大，应援不便，其中三路行动谨慎，宿迁一路孤立突出，便于就近机动兵力实施围歼。经中共中央军委批准，决定集中山东野战军第1、第2纵队和第8、第7师（欠第19旅）及华中野战军第9纵队等部共24个团，求歼由宿迁出动的国民党军。
12月13日，国民党军整编第69、第11师由宿迁出动。其中，整编第69师戴之奇率第60旅及第92旅1个团，并指挥整编第57师预备第3旅、整编第26师第41旅等部共3个半旅为左翼，向新安镇进攻；胡琏率整编第11师为右翼，向沭阳进攻。陈毅决心对敌整编第11师进行坚决阻击的同时，集中优势兵力围歼较弱的左翼整编第69师于宿迁以北地区，尔后再转兵进击右翼的整编第11师。华中野战军第9纵队在来龙庵、邵店、五花顶等地实施正面阻击，各参战部队迅速隐蔽地向作战地区开进。
15日黄昏，从陇海铁路北以强行军赶至作战地区的叶飞第1纵队和山野第8师由西北向东南突然攻击。第1纵队一部插至整编第11师师部所在地曹家集附近，歼其工兵营和骑兵营大部，同时占领高家洼、三台山等地，切断了整编第69师向宿迁的退路和同整编第11师的联系。山野第2纵队、华中第9纵队、山东军区第7师主力分别由北向南、由东北向西南、由东向西发起攻击，协同叶飞山野第1纵队等构成了对整编第11师的阻击正面，并完成了对整编第69师主力的分割包围。随后，各参战部队密切协同配合，对被包围在人和圩、苗庄、罗庄等村落的整编第69师展开逐点攻歼。激战至19日，全歼整编第69师师部和3个半旅。后因整编第11师退据运河以南、宿迁以北有利地形，不易割歼，战役遂告结束。
此役，“我军以伤亡8000余人的代价，共歼灭国民党军2.4万人，开创了一次歼敌3个半旅的范例”②。这是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会师后打响的解放战争第一个胜仗。
2、鲁南战役
1946年12月中旬宿北战役后，由峄县向临沂进攻的国民党军整编第26师及第1快速纵队，闻整编第69师在宿北被歼，被迫在临沂西南30余公里的向城、卞庄、兰陵、平山转入防御；其左翼整编第51师位于枣庄、齐村地区；右翼整编第59、第77师位于台儿庄以北地区。
中共中央军委在宿北战役即将结束时指示：“下一步作战，宜集中主力歼灭鲁南之敌，相机收复枣庄、峄县、台儿庄，并望打一个比宿北更大的歼灭战”③。据此，陈、粟决心以第8、第9、第10师和第4师1个团及滨海警备旅、鲁中军区炮兵团共12个团组成右纵队；以叶飞第1纵队、第1师共15个团组成左纵队，首先围歼孤立突出的敌整编第26师和第1快速纵队，尔后向峄县、枣庄地区扩张战果。同时，第2、第9纵队和第6、第7师及第13旅等部共24个团由华中野战军政治委员谭震林指挥，在苏北阻击由盐城、涟水北进的国民党军。
各参战部队按照预定部署，于1947年1月1日秘密进入集结地域，2日晚，突然对整编第26师及第1快速纵队发起攻击。3日上午完成包围与分割，3日夜全面展开攻击，歼灭在马家庄的整编第26师师部大部，使该师失去指挥；全歼驻守太子堂的第44旅；歼灭从卞庄突围的第169旅大部。4日10时，敌第1快速纵队及整编第26师余部以坦克开路向峄县方向突围，时值雨雪交加，道路泥泞，行动十分困难。我军左、右纵队抓住有利时机，多路勇猛穿插，将逃敌压缩在兰陵以北的下湖、漏汁湖低洼淤泥地带，随即以炸药、手榴弹爆炸和火烧等办法，破坏其坦克及装甲车辆。敌第1快速纵队等部乱成一团。激战至15时，除7辆坦克逃至峄县外，整编第26师和第1快速纵队基本被歼灭。峄县、枣庄方向来援的国民党军被击退。位于整编第26师南侧的整编第59、第77师，闻讯仓皇退缩台儿庄及运河以南地区。9日晚，右纵队向峄县县城发起攻击，激战至11日拂晓，歼整编第51师第114旅一部、整编第52师第98团及整编第26师后方机关、保安团队等共7000余人，俘整编第26师师长马励武，再缴获逃入峄县的7辆坦克。与此同时，叶飞1纵队和陶勇1师向枣庄方向发展进攻，连克枣庄外围郭里集、齐村等据点，歼整编第51师第113旅（欠1个团），然后在右纵队第8师配合下，对枣庄市区展开逐堡逐屋争夺。战至20日下午，将整编第51师师部和2个团歼灭，俘师长周毓英。
此役历时19天，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伤亡8000余人，共歼国民党军5.3万余人，缴获坦克24辆、各种火炮200余门、汽车474辆，首创华东战场人民解放军一次歼灭国民党军2个整编师和1个快速纵队的纪录。
（鲁南战役场面）
二、闽东红军血脉部队在战斗中的作用
宿北战役和鲁南战役是我军前所未有的大胜仗，也是主要参战部队叶飞1纵完美的战斗体现。宿北战役结束时，毛主席从延安发来贺电“祝宿沭前线大胜利，望对一切有功将士传令嘉奖。”“歼敌二万以上，于大局有利，甚好甚好”④，我闽东血脉部队在这场战役中的表现特别突出。
1、宿北战役，叶飞1纵在困局中发起反冲锋，迅速扭转战局。由于宿北战役是山东野战军与华中野战军首次联合作战，战役展开时，叶飞遇到上级指挥失误难题，当时野司参谋长来电说是敌人正在溃退，令我军立即出击，命令下达后叶飞发现敌人在加固阵地、并不断增兵，与上级命令不符，于是，赶紧通知部队回防，可是有2个团已经突击到敌人纵深，到次日上午8点才传令到这2个团，叶飞闻知大惊失色，还好部队凭过硬实力冲出包围；第二天陈毅司令员命令部队向敌69师和11师进攻后，叶飞率1纵正在突击前进，突然又接到参谋长来电，说是“峰山阵地的第8师坚守不住，已经撤下了，你军左翼被敌占领，命令你部也撤退”，叶飞回复，“这大白天怎么撤退？天上有飞机、地面有炮火如果贸然在白天撤退，损失不堪设想”，而参谋长竟然发起脾气“命令我已下达，撤不撤我不管了”⑤，气得叶飞重重摔了电话。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叶飞命令部队无论如何坚守4小时，等黄昏时撤出，但敌军进攻越来越猛，一些阵地反复抢夺，我军损失很大，为此，叶飞提前2小时命令部队组成敢死冲锋队，抽调4个连组成一线队伍，全部上刺刀，全军发出怒吼，杀向敌整编11师，敌人被我闽东血脉部队骨干带领的战士猛烈反冲锋下，纷纷溃退。叶飞立马收拢队伍，转身包围国民党69师，将其歼灭，国民党中将师长戴之奇见突围无望，开枪自尽。
战役结束后，野战司令部给予叶飞1纵大力表彰，并上报中央，因此，当时延安的《新华日报》出了社论，盛赞山野扭转战局取得首战大胜。如今，在宿北战役纪念馆有一个战壕入口处写着“辉煌第一仗，战局大转折”，讲的就是这个战役关键时刻扭转战局取得的辉煌胜利，在危急关头叶飞命令组成4个敢死冲锋连面对敌人疯狂的冲锋阵势发起反冲锋，充分显示这支部队的钢铁般意志和勇猛无比的战力。
2、鲁南战役，叶飞1纵再战老对手，与参战部队共同出击活抓特纵铁乌龟。宿北战役叶飞1纵打得非常艰苦，牺牲的代价也很大，战役结束时部队进入休整。可是不到半个月，鲁南战役又展开了。起初，在安排鲁南战役参战部队上，没有叶飞1纵任务，叶飞也没有参加作战会议，只是派出谭启龙副政委、何克希副司令员参会，会上，陈毅、粟裕、谭震林各位领导在推演作战方案时，不约而同地又提到此战必须请叶飞1纵出来，为此，叶飞顾不了休息，赶到指挥部领受了任务。当时国民党整编26师师长马励武认为共产党部队宿北战役后没有得到补充，不可能紧接着在鲁南打起来，于是向军长请假回到峄县过新年，我军出敌不意于1月2日打响鲁南战役，马励武闻讯后想赶回部队，但交通已经被我军截断，于是留在峄县指挥，后来成为我军俘虏。在这场战役中，叶飞1纵包围了国民党特纵部队，这支部队是蒋介石心头宝贝，全是美式坦克、汽车、火炮装备， 1月3日鲁南地区下起雨加雪，天公作美，使这些驶入漏汁湖低洼地带的机械化部队陷入泥泞，这些昔日不可一世的坦克失去作战能力，我军为缴获这些宝贝实施近前作战，迫使坦克兵投降。鲁南战役共缴获坦克24辆，榴弹炮48门，汽车480辆，各种小炮400余门，缴获重机枪若干，加上前期宿北战役的大量缴获，这批武器被后来成立的华东野战军装备为特种兵部队即华野第15纵队，曾有一段时间归叶调度指挥。这支机械化部队在后来的历次战役中屡立战功，加速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倒台进程。
在鲁南战役进行过程中，叶飞带领部队攻克多个阵地后，帮助陶勇1师再克天主堂阵地等，在作战过程中，我闽东籍柘荣红军老战士蓝阿嫩副团长冲锋在前，蓝阿嫩培养出来的战斗英雄杨根思在爆破敌雕堡、水泥工事中作战勇敢，连续攻克多个明雕暗堡，杨根思因此成为华东战斗英雄，建国初期受到毛主席亲切接见，在后来抗美援朝长津湖战役中英勇牺牲，成为志愿军“特级战斗英雄”并获得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多项顶级荣誉。
（陈毅司令员坐在缴获的坦克上）
三、宿北、鲁南战役胜利的意义
1、创造华东地区歼敌纪录，增强打败蒋介石军事集团的信心。毛泽东主席认为“改变战局的关键在于争取更多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⑥。他要求山东和华中两个野战军积极寻找战机，打大歼灭战，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宿北、鲁南战役就是根据毛泽东主席的这个战略意图实现歼敌目标。共歼敌7.7万人，创造了两次作战歼敌最多的纪录，毙命1个中将师长、生俘2个中将师长以及9个少将军官。《解放日报》、《东北日报》等相继刊登祝捷文章。为我军后来进行战略大反攻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增强的部队信心。
2、实现了战争性质的重大转折，揭开解放战争的序幕。宿北和鲁南战役后，1947年1月23日，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正式合并为华东野战军，人数约30万人，成为与国民党抗衡的主力，新四军番号不再使用，中国革命的性质发生根本性的转折，整个作战方针从抗日战争转入解放战争，部队实力也明显提升，叶飞从闽东带出来的部队又以最强的战力被列为华东野战军第1纵队，原来中央军委预计解放战争需要5年时间，结果各战区奋勇杀敌，大踏步前进，使得解放战争提前结束，新中国成立的时间大大提前。
3、诞生了特种兵部队，填补了我军机械化空白。鲁南战役后，华野第15纵队即特种兵纵队的成立，对后来的战役发挥巨大作用，而这是在鲁南战役缴获国民党军快速纵队大量装备基础上组建成的特种兵纵队，部队直属华野指挥，但很长一段时间实际配属叶飞第10兵团作战，包括5个炮团，1个工兵团，1个骑兵团。这支特种兵部队，在孟良崮战役、济南战役、歼灭黄维兵团、渡江战役、炮击英军“紫石英号”、战上海等战役以及炮击金门中屡立战功。历史上人们常常把叶飞当年率领新四军6团以“江抗”名义东进缴获200多挺机枪装备新四军提升作战能力与叶飞1纵在鲁南战役再次缴获国民党特纵装备武装华野相提并论，鲁南战役的缴获更是我军前所未有的大手笔，对国民党反动军队具有摧枯拉朽的震慑与打击效果。
4、人民战争的实践范例，揭示国共两军一输一赢的根本原因。宿北战役、鲁南战役中人民群众热情高涨，支前民工达到空前规模，宿北战役支前民工43万人、鲁南战役支前民工达60多万人，大小车1500余辆、担架6000余副，有力地保障了部队作战。陈毅司令员介绍“我们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推车推出来的”，蒋介石部队的许多军官和士兵正是看到这样的人心所向，从而放下武器投奔我军。战争结束后，中外学者在研究中国共产党成功背景基础时，无不称赞华东支前民工壮举，这也是对“人民战争”的深刻诠释。
5、战地经验不断总结，战争理论在实践中得以充分运用。新四军时期我军主要由红军战士组成，后来队伍力量不断壮大，解放战争时期，仗越打越大，部队损失补充成为保持战斗力的关键。为了完成作战任务，宿北战役和鲁南战役时期，我军在加强部队建设上摸索出两条经验，一是以战养战，将缴获大量装备来确保部队需求，包括将俘虏改造成人民战士。各部队充分发挥政治工作动员优势，开展忆苦思甜和家乡分田分地政策介绍，从思想上改造国民党士兵的政治立场，由于俘虏政策深入人心，使我军在战役大幅减员的情况下，采取即俘即补措施，使部队不仅没有因减员而影响下一场战事推进，而且以“加”法算式实现部队增长，而蒋介石则因不得人心和政治反动在“减”法中走向衰弱失败，从新四军6团成长的刘飞军长就是“即俘即补”政治工作推行者，相关经验得到全军推广。二是以战教战。我军宿北战役与鲁南战役打的都是大战役，遇到了不少新问题，除了部队实时指导外，还挖掘已经加入我军的原国民党军能人、技术兵，鲁南战役胜利时陈毅司令员坐在缴获的坦克上的那张照片，旁边就站着2名国民党军服还来不及脱的新战士，我军后来组建的特纵多数技术兵也是解放战士，到了抗美援朝时期，志愿军战士有很大的部分也曾经在国民党军队服役过。
宿北、鲁南两个战役的胜利，使我军实现了党中央的战略意图，夺取了战场的主动权。在以后作战中，进行莱芜、泰安、孟良崮、豫东、济南等战役时，就主动得多了，我军不再是被国民党追着打的弱小部队，而是敢于与国民党进行大集团决战、最后彻底打败国民党的强盛军队。闽东红军为基础组建的新四军6团和后来发展壮大的华野1纵野战部队，在解放战争中揭开胜利的序幕，并保持继续胜利的英勇姿态，他们留下的战功将永远彪炳史册，也永远闪耀着历史光辉！
参考文献：
①②③《中国军事百科全书编审室》360百科搜索《宿北战役》《鲁南战役》
④江苏省委机关刊《群众网》：《宿北大战，人民解放战争第一役》
⑤《叶飞回忆录》之《宿北战役》
⑥《中国共产党新闻网》《毛泽东与山东战场》
（作者：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