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条件好了,母亲却走了。
母亲去世整整二十年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由我见物思人,触景生情而想起母亲。她辛苦操劳一生,六十二岁正当该享受儿女成家立事业,孙儿成群绕膝乐的美好晚年时,还没来的及接受儿女们对她养育之恩的报答,却因病痛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这么多年来,历经沧桑却没有冲淡我对母亲的思念,她的音容笑貌和历历往事常萦绕在我的脑海,让我难于忘怀。
母亲性格爽朗坚强而执着,她一生都在为自己的命运和应享有的权益而抗争着。在那知识越多越反动,高帽子乱飞的文革年代,儒雅知识分子的父亲被打为右派,常年埋头在农田搞研究,根本无暇照顾到家里。养育五个子女的的重担就全落在了母亲的肩上。父母都不是本地人,他们是在不同时期来到此地的南阳老乡。是命运把他们紧紧的连在了一起,这里没有他们可以耕种的田地,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戚,更没有同学朋友可以接济,单靠父亲当时的几十元的工资,连基本的七口人吃饭问题都难于维系。
为减轻家庭负担,母亲多方游走寻求帮助,我也曾无数次陪母亲进出过县委大院,记得有一次母亲找到当时的县委领导说“我们都有两只手,不能光坐在家里吃闲饭,也应该为国家做贡献。”现在虽然听起来是大话,但也正是由于母亲对政治导向的领悟性和与命运抗争的决心,母亲的工作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再后来父亲摘掉右派帽子得以平反,他这个五十年代的大学生被重新启用,父亲的社会地位也有了提高,我们家的生活才逐渐有所改善。
母亲年轻时家境比较好,从小娇生惯养的她,颇有点小资情调。婚后日子虽十分宭迫,但母亲总把的生活安排外表光鲜,母亲常说:"我们人贫志不穷,不能让人看不起",“肚子里吃什么别人看不到,可身上穿什么都能看得到”。在资源匮乏的六十年代,没有现在花红柳绿的的头饰,母亲就把塑料布染色扭成蝴蝶结装扮到我们头上,用指甲草添上白矾捣碎用来染红我们的指甲,会把胭脂红抹到我们的脸蛋上,会把旧衣服改了又改,老大穿小老二穿,记得有一年做新衣,给我们女孩子也做了身军装,就是为了将来老四、老五两个弟弟可以轮着穿,我现在还记得小三妹穿着绿色小军装那可爱的样子。母亲心灵手巧就连补丁也能剪出漂亮的花形来,惹得邻家孩子羡慕不已。而母亲自己从来都不舍得给自己添置一件新衣服,家里的枕巾或床单破了,也是从中间剪开再把两边结实的对接起来继续用。
天生丽质爱美的妈妈,她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从来不允许我们和别人换着衣服穿,从不允许我们到外边检废品去买,从来不允许我们贪小便宜或是拿来历不明的东西,当时我们都不理解,常因委屈和母亲争吵,只到后来自己也为人母时,才感受到:这是母亲在潜移默化的在教育我们要自尊、自信、自爱、自重呀!
六十年代的国家也正处于困难时期,物资极度匮乏,我们家孩子们多,每月供应的粮食根本不够正处在发育期的孩子们吃,母亲就想法把少的细粮折换成多出几斤的粗粮,再把粗粮细作调剂我们的生活。她把外婆陪嫁给她的首饰变卖来作为生活的补贴,大量的蔬菜晒干用来过冬。家里面食少,母亲把稠的面条让孩子吃,自己确总是喝剩下的汤水,以至于数次昏倒在工作岗位,当时我年龄还小,送母亲回家来的同事说喝点红糖水就好了,直到长大后才知道那是营养不良导致低血糖而晕倒的。
曾记得,看到别人吃水果,弟弟们眼巴巴的看着,母亲看透了我们的心思,买不起好的,只好把那些烂斑点,销售不掉的水果买回家,还笑滋滋哄我们说:熟透了好吃更甜呢。过年了,买不起大肉,就把轮堆卖的猪头猪肠等杂碎买回来,手把手的教我们退掉猪头毛、翻洗猪大肠,通过父母煮熟烹炒过,那个美味呀,隔着世纪都能闻得到。记得有年发大水,南大池里(阜民池)的鱼都溢了出来,母亲就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去抓鱼,回来后清理干净,裹上面糊炸给我们解馋,成家后我也学着母亲当年的做法给孩子们吃,可再也寻不回当年的味道。
退休后的母亲患有严重的肝腹水,一直在和病魔做着顽强的斗争,进出医院已成常态,但她性情乐观,说话直率风趣,病室里常会传来她和护士、病友们诙谐幽默笑语。见到谁生活困难,母亲总会送他们一些吃的和衣物过去,尽可能的去给予帮助。母亲是子女们心中的天平,是孩子们心中最公正的判官,谁工作中碰到不顺心了,生活中碰到沟坎了,子女之间有什么矛盾了,小夫妻之间闹别扭了,只要回家和母亲一说,什么困难和困惑都会迎刃而解,她的为人处世的方式和谦和的态度在小区里留下了很高的声望,两个弟媳佩服母亲的为人,对母亲敬重有加,婆媳相敬如宾,邻居们很是羡慕。
我们家门口有一颗硕大的无花果树,街坊邻里都喜欢和母亲唠嗑坐在树下唠嗑,果实成熟时,妈妈就会分送给左邻右舍尝个鲜,共同分享收获的喜悦,母亲离世时,家里挤满了前来帮忙人群,很多人都自发的前去墓地送行,这在小区里也是史无前例的,只到现在人们还时常会提起、传颂着母亲的故事。。。
母亲走了,永远的走了,留给了我无尽的缅怀和思念。她那身处困境而不低头,位卑而不自卑,平凡而不平庸的良好品格使我受益匪浅,也是我的精神财富,母亲是生养我的人,更是影响我一生的人,下辈子我还将做您的女儿。
母亲您安息吧!我们永远怀念您!
追忆于:2012年9月30日 母亲去世十周年
整理于:2023年4月4日 母亲去世二十周年清明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