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相思风雨父女情

    记得从知青回城之后，经多重的关系，1982年终能挤进了一家尚有名气国营厂做工。这是一件快乐又荣幸的事情，决不敢怠慢自己，做工也十分的买力与勤恳。不久，获得厂领导的肯定，通知我说，调动到厂技术科实验室工作。

    甘杰是实验室的主任，自然便是我的现管领导。甘杰毕业于中山大学生物系，对于穷白无知识的我，便是天天在工作中的老师。在生活中得到关心，在厂区宿舍的生活里常来常往便是至友和大姐了。

    三月三，日历上常与清明相近，是广西壮族古老传统节日。三月三是春天的使者，是壮家清嗓的歌节，自然是热闹的。可以是少女怀春，可以是志者远足，可以是老者祈求，据说都会灵验的。故也有了壮族人三月三祭祖的习俗，尤为左江溯江而上更盛。

    这一年三月三，贪玩的我，随甘杰到她的壮族家乡扶绥县渠黎镇渠莳村。甘杰她先到老屋里烧了香，拜过祖宗牌位，也算是对父亲的祭奠吧。之后，领我在她的乡下到处转悠，几个老人在村委前的大榕树下憩坐闲聊。边走边聊，甘杰她说起了对父亲思念：

    1951年3月21日，父亲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援朝抗美，保卫祖国。她当时还是一个在襁褓中幼小生命体，出征离开乡村时，走的就是这条村路，父亲是抱着她走出村口的公路上，这一走，父亲不再回来了，父亲是怎样走的，安葬在什么地方，信息也不完整。至今广西烈士陵园依然缺少父亲资料。说到动容时，哽咽垂泪。

    听着她的故事，在我脑中浮现出画面：

父亲出征的那一年，也是这样的温暖春天。年轻、潇洒、健康的甘焜父亲，抱着稚嫩的小爱女，还有年轻母亲的陪伴，走向村口，村路旁簇簇盛开的木棉花，映红了父亲，映红了母亲，也映红了他们的小爱女。踏着落下木棉红英铺垫的村路，应该是慢慢的走，父亲慢慢收紧怀中小爱女，把英雄父亲所有能量都传递到小爱女身上，这能量要足够稚嫩小爱女挥霍一生。也许是英雄凯旋，带回温柔朗笑；也许是壮士断臂，折戟沉沙。毕竟战争是残酷的。在村口上，父亲把小爱女轻轻放回到母亲手上，微微一笑，挥一挥手，登上军车，从南疆的边陲直奔北国的鸭绿江畔，投入保国卫家的战场。

    甘杰对我说：“小韩，等到一有消息，我就赴朝鲜，最好能带回父亲的遗骸，条件不允许的也要招回父亲的精魂。”这一等，从我知道甘杰父女的故事算起已有四十年，而对甘杰来说，却是足足等了七十年的风雨相思父女情结了。

    2022年近清明时节，甘杰来一个电话约我定时看一档电视节目，我如约了：

    看电视后，渐渐明晰，心情也舒张开来。消息也汇合过来。1953年，朝鲜战争交战双方处于胶着状态，相峙在三八线一带。中国和朝鲜一方与美国为首的联军一方，双方已经同意并正在进行停战协议的谈判。部分不需再投入战斗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人员开始回国转移。美国为首的联军为了多拿停战协议的筹码，频频出动飞机对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和货运进行袭击轰炸和扫射。1953年4月甘焜父亲所在的部队就是在回国转移的途中，遭遇到美军机的袭击，为了掩护战友而牺牲的。遗体安葬在朝鲜安州市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1953年7月27日，中国和朝鲜一方与美国为首的联军一方，在板门店签署了朝鲜战争的停战协议。本应是英雄凯旋的，转为是壮士断臂。呜呼，壮哉！

    嗣后，广西退役军人事务厅和广西烈士陵园等管理单位，在广西烈士陵园安排了一个甘焜父亲的墓穴。甘焜烈士算是魂归故土了，甘焜父亲与小爱女有了心灵的交流地方，也算是团圆了，这可是一别七十年的团圆啊，催人泪下的。广西退役军人事务厅制作的视频：

    我喜欢甘杰的一家子，也是这一家子的好朋友。儿子，儿媳，帅哥靓女，很有气质，也有成绩。孙女和孙仔也是基因强大的，存于手机里甘杰孙女和孙仔的照片，在写本文时，想把它放出来，翻遍了没找着，愧于我的粗心，一定是弄丢了。甘杰儿子陈科发来的早安问候，我好欣赏：

    窗台外望，有一丛艳丽怒放的三角梅，殷红浓妆。在眺望花丛之时，我可以安静闲适地打开电脑写作，也可铺开宣纸摆弄笔墨，从容地画画写字。当然这离不开和平与宁静的日子。这少不了国家强大的建设，少不了国家捍卫主权的意志。陆游有句名诗“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一件国家大事，放在一个小小的家祭欢愉聚会来表达，这就是家国情怀，古已有之。

    清明将至，祭奠先人，缅怀烈士，是不忘记前人为家为国建设的痕迹，同时也是启动今人沿着前人踏出的路标方向继而前往，前往的路应是可以修正的，快乐的，探索的，自由的，个性的。

清明节，该唱歌的唱歌，该跳舞的跳舞，该出游的尽情出游。古人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就很好表达了在清明可以张扬个性的主题，这是中国文化本有的自信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