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七十年的路,回头一看,没留下任何足迹,真是“踏雪无痕”。静下来一想,这七十年走过的路还真不少,童年是光着脚丫走过泥泞的土路,走过坚硬的青石板路。青年时攀登过悬崖峭壁,登上山顶,体会到了什么才是“山高人为峰”、“一揽众山小”。也诚惶诚恐地摸索在绝壁栈道上,云彩从身边漂过,江水在脚下怒吼,看着对岸几个纤夫模糊的身影像蝼蚁一样艰难地前行,粗犷的号子伴随着江水的怒嚎在栈道上回旋,像在给我加油。我迈着颤抖的双腿趟了过去,一屁股瘫坐在石头上仰天长啸“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现在也常躺平着穿梭在高铁、高速公路上,偶尔或穿云破雾像神仙、或五洋捉鳖像龙王。空中的路、水上的路、山上的路、都算是体验过了,要说最艰难的路还是人生之路。
人生之路与世界之路有很多的异同,都有起点和终点,其间也有很多的驿站。所不同的是世界之路的起点、驿站和终点是按长度(千米)来设计的,而人生之路则是按时间(年月)来设计的。人生之路是一条单行道,不可以掉头,更不能逆行。遇到障碍你可以缓行,但不可以停滞。
人从出生就开启了苦难旅程,用襁褓把我们裹得严严实实, 换尿布时也按住我们的手脚,只有吸吮母亲乳头点那一瞬间,才是短暂的快乐。能听懂人话,就要接受大人的训化,当自己的行为有所偏离,就要受到训斥,在学校会受到老师的训斥,在职场受到上司的训斥,在江湖更要受到老大的训斥,即便是老了,在生理、心理功能下降,语言行为不利索时,还会受到晚辈的训斥。
一段歪理邪说——“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将孩子的童真彻底摧毁。放学了他们背起沉重的书包,跑出校门,又奔向琴棋书画的培训班,语数外的补习班。回到家里攀越书山,沉浮题海,直到睁不开双眼,才和衣而卧。古时的孩子们放学后在着什么?“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无聊时就“溪头卧剥莲蓬”。古人的读书年限,“十年寒窗”就是最高学历了,今天少则九年,多则二十多年才完成学历教育,戴着酒瓶厚的眼镜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今天的学子之苦,比较古代学子的“悬梁刺股”、“秉烛夜读”有过之无不及啊。
人到中年,肩负着家庭、职场的双重负担砥砺前行,开始了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筚路蓝缕。在家庭上有老,下有小,还得有一蜗居,才算有了安家立命之本,正是催生责任和兑现承诺的时段。给妻子一个温暖的被窝,给孩子一个避风的港湾,给双方父母一个安度晚年的承诺,就是一个男人对家庭的全部责任和承诺。这些都需要钱啊!于是挣钱就成了中年人的最高目标,不得不在职场拼命挣扎。在职场表面上春风拂面,一团和气,暗地里互不相让,尔虞我诈。因为,为了那一份责任和承诺不得不如此。而权力、名誉是获取财富的必须手段。为此千军万马驰骋职场,一路过关夺隘,获得名誉权力者聊聊可数,绝大多数人都是这场人生游戏的陪伴者。带着一身伤痛,咽下屈辱的苦水,回到家里强作焕颜,笑对妻儿老小。一杯浊酒带走全身的酸楚,一支香烟驱散满脑的愁云……。
历尽滚滚红尘,惯看秋月春风,转眼已是鬓发霜染,皱褶满面。退休啦!远离了职场的纷争,摆脱了职场的点卯,没有房子车子的奢望,更没有锦衣玉食的企盼,微薄的退休金基本能满足一日三餐的粗茶淡饭。该是享福的时候了,可人生路上的坑、坎正等着你,苦难也愈来愈沉痛。别离苦是心理的苦。儿女为谋生远赴他乡,退休后的我们只能随之漂流。在一个个的钢筋森林城市里,我们像一群低能老儿,在生活方式、行为观念的差异,倍感身在异乡不适、孤寂。当听到好友离世的恶耗食品更是心酸不已。生理功能的减退在加速,一些生活技能的减退也在加速,平时的家务活轻车就熟,现在却力不从心啦,出门要拐杖、轮椅相伴,还得有人相陪。“三高”、脑梗、心梗像苍蝇盯臭肉一样盯着你。待到风烛残年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毫无知觉的躯体插满了管子,任人摆布,哪有尊严可言?某大学95岁高龄的老教授申请安乐死不许,只能绝食而亡。
在漫漫人生路上,苦楚伴随而行,所谓的快乐只不过是瞬间的歇息。枭雄丞相曹操早就领悟到了人生之苦,“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只有用酒才能麻醉痛苦带来的伤痛,“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三閭大夫屈原却感悟人生漫漫,还须不断进取,“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鼓励人们用拼搏战胜人间的痛苦。
人生之路困苦艰难,我们仍顽强地走着,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这些脚印可能是美好的、灿烂的,也可能是丑陋的、晦暗的,但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怨不得他人。当我们走到人生之路的尽头时,回首望去,一路的脚印是那么的踏实,也就无悔此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