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21日夜 初稿)
自和妻子组建家庭,开始新的生活,两个孩子成了我们的全部,初识岳父,挺拔的身高,瘦长的脸型,说话总是慢慢悠悠,一字一顿.显得稳重,和蔼。岳父早期从大安镇粮油加工厂下岗,一直大安街上和岳母做些小生意。因为岳父的母亲年岁较大,下肢瘫痪,行动不便,长期在勉县八一锌业家属院居住,由于其他兄弟距离较远,工作较忙,照顾的责任多半由岳父承担,因此,跟我仅仅有过很少的交流,多半都是聊聊工作,习惯性的微笑也成了他的标配。
由于身体原因,加上喜欢静心养生的爱好,与岳母生活习惯截然不同,2017年末,岳父一人在大安,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粗茶淡饭,习功练字成了他一日之常,2018年1月,我们结婚后的几年间,国家精准扶贫没日没夜的忙,2019年疫情,更是忙的晕头转向,一年到头,也只是屈指可数的去过几次大安,每次都是中午去,傍晚归。2020年陪同他去西安做心脏手术,唯一待过时间最长、说话最多、见面最多的机会,时间相对久一些,便又对他微微一笑的样子记忆犹新。后来,听他说身体恢复得很好,我们也看到他身体有了精神,比之前似乎好很多,去复查的事,只是提起过几次,也就没有特别坚持。三年的疫情在2022年11月迎来曙光,这好像是全国最兴奋、最开心的消息,解除了出行限制,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人间烟火慢慢浓厚起来。
2022年12月15日,冬月二十二,周四的早晨,我被八点岳父生日的提醒闹钟叫醒,本来是记着跟妻子说一下,后来工作一忙,我就忘到九霄云外了。岳父几乎从没有无事打电话的习惯,周五的早晨,岳父打来电话问我们回不回大安,恰遇周六有事,便说定周日回去。
那是一个晴的出奇的一天,冬日的寒冷仿佛不复存在,早早岳父打来电话,征求意见下午吃什么,到了楼下,窗户早已飘出肉香,家里小坐后,想带上孩子去大禹洞转转,本来是要一起去,岳父犹豫片刻后,说他还是在家里给我们准备饭菜。
再回来,已到了下午四点,羊肉汤下肚,才有了闲聊的时间,又再感觉到他那温暖的笑容,慈祥的目光和舒服的慢吞吞的很舒服的话语,他像是忠实的听众,一字一句都听得很认真,半晌回应一个很开心的笑容。我又提说把屋子装修一下,有个好的生活环境,岳父又以一个人没必要,啥都方便为由拒绝了。期间我提起15号是不是你生日,岳父开玩笑地说妻子,“你把我生日都忘了”。我坚持跟妻子买了一瓶西凤酒,120元。那天的饭菜很丰盛、很可口,很腻人,荤菜很多,白菜熬五花肉、粉蒸排骨、炖羊肉等等,下午因为我要开车,所以一再坚持不喝酒,让妻子陪他喝了一点,他那天似乎有些反常的让我少喝点,多休息一会再走,虽然我一再表示要开车,但他还是说了好几遍。
临走,妻子硬塞给他点钱,他也没有过多推辞,反倒又是给两个孩子每人两百元。摇下车窗,妻子叮嘱他照顾好身体,岳父摆摆手说:“不要担心我、我都好,你们把日子过好,把两个孩子照顾好”。路灯下他长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我们视线里,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那段时间疫情管控刚放开,很多人相继感染,26日晚上,妻子跟他通过电话,得知他有些咳嗽,便准备了一些药、酒精等,约好27号带给他,到了早上微信、电话就没有了回音,一直未取得联系,中午妻子下班回来说起来,我们想了很多办法让邻居亲戚找他,仿佛世界静止一般,一直没有消息,于是我跟妻子商量着我先下去看看,顺便送点东西。下午三时,我开车去大安不过也就半个小时,一路上,我忐忑不安,想着种种可能,手机坏了,忘带手机了,出去办事了,一切的理由又好像很牵强,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蔓延。当我爬上卧室门窗户,看见躺在床上的岳父,我踹开门,奋力摇晃着他僵硬的身体,抚摸着发凉的额头,看着平静慈祥的遗容,我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直到医院救护车呼啸而去,我瘫坐在客厅,望着他的身躯,又一次泪如雨下。
出殡前的两个深夜里,我偶独自守候在灵前,想着、难过着,惋惜着、内疚着......
料理完后事,当天我们回到县城,靠着酒精的微醺浅浅睡去。第二天,按照习俗,要去祭拜,返程的路上,我和妻子都没有说话,直到看不见大安灯火,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难过,几天来积攒的情绪让我失声痛哭,在车里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我任由泪水大声地发泄着我内心的思念和痛苦,愤然地捶打着车门,和妻子相拥而泣。多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在他庇护的翅膀下,哪怕是嗷嗷待哺,哪怕永远无尽的索取。多希望上天眷顾,再多给些时间,让我们再多一点交流,哪怕是最后见面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和他彻夜长谈,酩酊大醉,畅谈人生,多希望他的离去是个梦。然而,岳父,已然去往了天国,永无归期。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在时间让我们接受了现实,只是常常记起他的话,记起他的笑容,记一次。心里难过一次、眼泪就又流一次。今年的清明节,恰巧和岳父百期忌日是同一天,我们把内疚、不孝和思念装进墓铭,树碑纪念。
岳父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永无归期,虽未有彻头彻脑的畅谈,未有一起生活的时间,也未有过一次表达的语言,但他面对生活种种挫折和困境的从容,他把对生活的意义融化在练习书法,独善其身中,他把对人生的定义涂抹在简朴的点滴中,他遇事冷静,对我们的字字言语,勉励其声永远在我们回忆里,就像他无形的把他慈祥、温暖的笑脸刻在我心里一样。
岳父走好,永无再见,如果有预言,下辈子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