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语】进学府镀金入炼狱坐禅,这一段生活,是我人生中最见大起大落的传奇生涯,可谓丰富多彩而惊心动魄。命运刚刚飞腾起,却让无辜下地狱,若无斗磨难的气魄,岂能化腐朽为神奇。五湖散翁的讲述,有天理、天规、哲理的折射,也有人性、人情和人为的光辉。
进学府镀金入炼狱坐禅
(十三)
不久我就了解到了一个重要信息,赵紫阳同志任四川省委书记后对农业的改革力度很大,有“要吃粮,找紫阳”的说法。他对城乡建设也抓得很紧,要搞建设就需要砖瓦,若尔盖极其缺少砖瓦。那里覆盖大片森林和湿地,没有黄土造砖瓦的生产条件。而那里却有大量的火烧材积压在林区卖不出去,所以四川省下发了正式文件,决定用火烧材来兑换产自甘肃的砖瓦建筑材料。火烧材是咋回事?那是五八年剿匪时,土匪躲进山林,不断袭击解放军,后来就干脆用火焰喷射器烧了森林,才把严重危害社会的土匪剿灭掉,这样就留下了林地中大片的火烧材。这些火烧材材质有一些裂纹,质量次于活材,但盖房子做梁柱一点也没有问题。了解到这个消息后,我便到临洮了解砖瓦的供货情况。去砖瓦厂一问,才知道砖瓦厂的厂长们一个个都发愁砖瓦的销路。由于当地极其缺少盖房子的木材,无法盖房子,所以砖瓦卖不出去。如果我能帮他们把砖瓦卖出去,就给我提成赠送销量十分之一的砖瓦。恰好我们家也正准备盖房子,真是好事啊!如果我把定西临洮卖不出去的砖瓦拉到四川,兑换来甘肃极其需要的火烧材,两地互利,促进流通,也符合国家政策,多好的生意啊。了解了这个情况后,大大提升了我做这笔生意的信心。
当时正处于三中全会之后,改革开放,搞活经济的政策刚刚提出。在这个阶段最初阶,一提起做生意,都会认为那就是投机倒把行为,谁也不敢碰,特别是甘肃,很少有人敢出来做生意。我为什么敢做呢?就因为我在社教时听到了邓力群的录音讲话,我已经觉察到国家政策从计划经济转型到市场经济是一种必然。国家要搞活经济,首先就得搞活流通,所以我果断决定做这个生意。
信息掌握清楚了,就需要启动资金。恰恰临洮老乡邓全福在定西社队企业管理局经销公司工作,负责促进社会物资流通的业务,当时恰恰省上刚开完社队企业大会,还专门给定西拨款五万元,用于扶持跨行业,跨部门经营,大力搞活流通。邓全福知道我掌握的信息后,就和省社对企业局联系,他们正好需要这些火烧材,以解决甘肃的盖房问题。邓全福当即请示局领导同意,动用省上拨给定西社队企业局专门用来支持物资流通的资金,用借贷的方式给我提供了三千元流动资金。当时这一切都是国家给与大力支持和提倡的合法经营活动,于是我从定西汽车运输队调用了马俊福等人驾驶的三辆解放牌汽车,每辆车从临洮装运四千块红砖,每块砖才两分钱,拉到若尔盖就可以换回一车火烧材。
我们从临洮装上红砖,经过两天多时间就拉到若尔盖,一到那里,很受县计委欢迎,立即根据指定单位卸货的验收单,开给火烧材调运单,让我们去指定的林场装运。 若尔盖县有很多处林场,第一次分配我们到热尔沟林场。那里山大沟深,风景非常迷人,一路走来,好像手摸白云,脚踏清溪,身入画境。对于爱画画的我来说,简直就像到了人间山水画中。但是,那里的山路也十分难走,有些木桥梁已多年失修,但非过不可,于是只得把命运交给老天,心里默念着上天保佑我们平安无事!冒着掉下去的危险把车开上桥,提悬了心往前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还好,我们总算开过去了,这时候我才更加认识到,天下根本没有好挣的钱!尽管山大路险,但爱画和爱风景的天性依然没有丢掉,在这么好的风景中,尽管连停下来画一分钟速写的时间没有,在匆匆赶路过程中,依旧无法阻挡我心向大自然激动,无论车辆多么晃动,我总要爬在车窗上尽情的过足欣赏林区美景眼福。
到了林场装车处,满山偏野都是藏民伐倒的火烧材,截成四米长度,一堆一堆等待拉运。那里装车的藏民力气很大,但脾气很古怪,他不高兴,就会给你把烂到心的木材装上车,你连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只要你给他一瓶酒和水果,你叫他咋装就咋装,还给你在检尺上多送一些材料。由于火烧材很干,分量轻,当时的解放车,虽然远不如现在的车辆,也还是可以装材八方左右。只要给藏民一些他们喜欢的水果大蒜等,就会给你把车装的很满意。
第一趟火烧材经过三天就拉到了兰州,一到兰州,市社队企业管理局就很高兴地全部接收了。当时甘肃凭指标供应木材,托关系还买不到,非常紧缺,我们的火烧材一到就立即被买走了。从利润角度来看,每立方米火烧材成本也就是80元左右。兰州就可以卖到每立方米250元。这样下来,三辆车就赚到了五千多元。我的流动资金一下就充足了。面对这样好的生意,我决定抓住机遇干它一场。我算了一下每一趟运销的时间,需要十天时间就够了,算下来一个月至少能拉两趟,每趟带几个车就能轻轻松松赚到五六千块钱。当时的五六块钱是什么概念,我当时大学毕业工资48元,这要得不吃不喝花十几年的时间才能攒下来这些钱。这就是改革开放最初机遇期阶段的丰厚利润。只要你抓住机遇期,就一定是天赐良机。但你一定要抓紧它,不然会稍纵即逝。这就是当时为什么一下子从浙江的平民百姓中涌出了八大王这些市场黑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