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

岁月生香
创建于2023-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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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蜂和蜂蜜。在我幼年的心里是两个很极端的概念。    

       我非常喜欢吃蜂蜜,却也非常害怕被蜜蜂蛰。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下,就越发觉得蜂蜜香甜。    

      70年代的农村家庭是没有闲钱买蜂蜜的,我们能够吃到蜂蜜就要感谢那个远房的舅舅。舅舅是三姨姥的孩子,是我妈的表弟。早就听妈妈说,三姨姥家有个舅舅给生产队养蜂,常年带着儿子和几十箱蜜蜂追着花期在全国奔波。    

      自从舅舅养蜂开始,妈妈每次探亲回来对我们说起姥姥和三姨姥时就多了一个养蜂的舅舅。妈妈说舅舅养蜂给生产队挣了不少钱,他们家日子也过得比别人家好很多。妈妈说,自从舅舅养蜂三姨姥和姥姥家常年都有蜜蜂吃。“你们是没有看见,现在你姥姥和三姨姥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妈妈兴奋的说“三姨姥还给你姥拿了瓶蜂王浆呢,那可是好东西。你姥舍不得吃非让我拿回来,我硬是留给你姥了。”妈妈仿佛甜在心头,意犹未尽。

       我们家在陕西,姥姥家在河南,相隔千里之外。母亲一年或者两年才能回一次河南老家,对家乡的思念,对姥姥的挂念无时无刻不挂在母亲心头----只有舅家平安,姥姥身体好,母亲才能心安。我们由衷的感谢那个会养蜂的舅舅,感谢三姨姥送给姥姥的蜂蜜和蜂王浆。

       父亲最是重情重义,马上命令我们:“给你舅写信问问他来咱们这里赶洋槐花,油菜花行不行,告诉你舅来了就把蜂箱放咱们院子,吃住咱们家。”

       经过书信往复几次后,舅舅和他儿子福田押着一车蜜蜂在洋槐花开前就来了。

      舅舅到来,我们全家热情迎接。还没等父亲和村长打招呼,村里人就全体出动蜂拥至而。看热闹的看热闹,帮忙的帮忙,卸蜂箱,整场地,摆放蜂箱。一时之间我家院子蜜蜂飞舞,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人多好干活,不到半天时间一切基本到位。生产队长看活干得差不多了,就招呼大家:“忙帮完了,就赶紧下地干活。”舅舅马上拦住队长说:“大哥,辛苦大家了,喝碗蜜水再走。”说完舅舅忙去家里提一大桶凉水,舀两大碗蜂蜜兑水里搅了搅。舅舅先给队长盛了一碗说:“老哥,你尝尝这蜜甜不甜。”

       那天,帮忙干活的和看热闹的每人都喝了一大碗蜂蜜水,被蜂蛰的几个人都多喝了一碗。有人打趣“蜂不蛰好人,看你这脸又红又肿不会是蜂蜜水喝多中毒了吧。”

立刻就有人反击“蜂毒能治病,你想让蛰,蜂还不蛰你呢。”被蜂蛰的和没被蜂蛰的都撑着一肚子的蜂蜜水笑着闹着下地劳动了。

       刚安家我们院子的蜜蜂,不知是长途奔波在蜂箱里闷傻了,还是饿坏了,不安且狂躁的在院子乱飞乱撞。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势,每个人从院子经过都是缩头缩脑,生怕招惹到这些远道而来的小蜜蜂,就这,一天下来全家无一幸免,有人甚至被蜂蛰了几下。

      被蜜蜂蛰最多的是我妈,晚饭时我们看到妈妈不但脸肿手肿,眼睛肿的都快睁不开了。舅舅看着一个个面目全非的我们,很抱歉的对我爸妈说:“姐,姐夫这蜂刚来就这样,过几天它们熟悉环境就好了。”我们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一连几天我们被蜜蜂蛰的不是这肿就是那肿,那日子可真是苦不堪言。村里也不时有人领着被蜂蛰了的孩子找来告状。我和玲被蜜蜂蛰哭了好几次,可我们不去告状,我们很喜欢远道来的舅舅。舅舅是我们的亲戚,是给姥姥提供蜂蜜的人。

       因为爱姥姥我们包容着舅舅的蜜蜂对我们的欺凌。蜜蜂可不讲这些,无孔不入的和我们作对,头发上,书包上,衣服里,水盆里稍有疏忽就会被蛰。特别是阳光灿烂的时候,忙忙碌碌的蜜蜂占领了整个院子,我们回家都要用衣服裹着头顺墙根溜。大热天尽管挂着门帘关着门,也有偷懒的蜜蜂钻进家里伺机蛰人。

       终于有一天,我又哭着让妈妈替我拔钉在手上的蜂刺时问:“舅舅啥时候走?我的脸还没有消肿手又被蛰了,呜,呜,,,”

       听到哭声舅舅的儿子福田过来撇撇嘴说:“这妞咋老爱哭,你是不是拍蜂了?你不打它,它就会蛰你?”

      “我那里拍它了,它钻我书包里了,拿书时被蛰的。”我哭道。他们的蜂蛰了我他还不讲理,有这样的亲戚我吗?福田十八、九岁了,挺大个人说起话来咋这么气人。

      “蜂在书包里抖抖就出来了,在手上就把它甩掉,或者用嘴吹,可不能用手拍。”他总认为是我打了他的蜂,蜂才会蛰我。

       福田说蜂是受到威胁才会蛰人,蛰一次人蜂刺就会把内脏带出来,蜂没有内脏就死了。福田扯着他的河南话继续说:“你想想,蜂蛰了你,你只起个包它可就死了,那个划算?”福田心疼他的蜜蜂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那时我还太小,除了哭不会辩驳。只是听了福田的话觉得蛰人的蜜蜂都很傻,为了蛰人命都不要了,何必呢。这么想想就觉得被蜂蛰好像还占了蜂便宜似的,这么想着肿起的包也就不那么疼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记不清楚被蛰了多少次后,蜜蜂居然不再蛰我们了。慢慢的我们也敢像福田一样蹲在蜂箱前看挂着两脚花粉的蜜蜂进进出出,也敢在舅舅收蜂蜜时扒着蜂箱找蜂王。甚至我和玲都敢捏着蜜蜂肚子添从蜂嘴里挤出的蜜。不过,这个操作有点危险,稍不小心就会被蜂蛰了舌头。

      和蜜蜂和平共处的日子里我们了解了很多关于蜜蜂的知识:蜜蜂分工明确,组织严谨,团结合作能力超强,蜜蜂建造的蜂房其精密程度让科学家瞠目结舌,无法解释。

       就在我逐渐喜欢上了这些勤劳,勇敢,聪明,智慧的小蜜蜂时舅舅说他们要去宁夏了。此时,我们却有太多的不舍。舅舅说养蜂就是这样,要不断的追着花期跑。

       我们都太羡慕舅舅了,有鲜花,蜂蜜,还可以看到大江南北的湖光山色,多好。可舅舅说,他们很辛苦,养蜂好几年了,只有在我们这里他父子才没有住帐篷,挖地窝烧饭。舅舅说养蜂和种地一样,赶不上好天气不但赔钱还得受罪。舅舅说,有一年去南方赶花期,刚到那里就下雨,一下下了一个多月,没采到蜂蜜不说还死了好多蜂,那一次的损失两年才缓过来。舅舅很感激的对父亲说,你们一家人太好,明年我再来,这里花期雨水少蜂蜜产量高,质量好。

       看到舅舅开心得笑脸,父亲比舅舅更开心:“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们收成好就年年来!”

       往后的几年,舅舅就像候鸟一样在每个洋槐花快要开时如期而至,油菜花结束时悄然离开。只是村里人再也不敢让舅舅把蜂箱放我家院子,他们是被蜂蛰怕了。

       以后的许多年,舅舅每次来就把蜂场安放在公路边的树林里,这样既方便装卸蜂箱,也不影响我们大家的正常生活。

       直到有一年洋槐花开了,舅舅还没有来,父亲就让我写信催舅舅。福田回信说他爸病了,他们以后不养蜂了。这样的回复让我们唏嘘不已,深感失落。突然就感觉没有蜜蜂的春天只有花开,少了灵动,少了甜蜜。

      舅舅不养蜂了,我们的春天少了很多故事----舅舅讲的外面的故事,我们和小蜜蜂的故事。

        洋槐花,油菜花,田野里各色野花一如既往地开,以后的日子也有养蜂人来,蜜蜂还是那样有序的忙碌。只是,养蜂人已经不是舅舅,蜜蜂也不再是舅舅的蜜蜂,可是蜜蜂和我们却有了心灵相通的感应:我手伸出,它然而至。这样的美好,这样的和谐让许多人啧啧称奇。

      其实,世间的事无非就是:感恩,善待,包容,和谐。

我们对舅舅如此,蜜蜂对我们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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