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日早晨依旧如平常一样,昨夜的那番争吵在一夜过后似乎仍有余悸,小马一改往日早早的将行李放上车上,而是有意落在最后,在将行李放到后备箱时,转头问了下刘家兄弟:“不会再把我的包扔到地上吧”。当然我听出这有些调侃的味,而刘家兄弟不再吱声,只是抿了一下嘴。事情也就此过去,再没有人提及。
今天将继续北上,先往东北经萨嘎,再转向西北至仲巴的帕羊,全程约340KM。
离开吉隆县,前些天的那场暴雪并没化尽,远处的山峦依旧被白雪包裹着,像是覆盖了一层厚重的白色的地毯。每天的清晨仿佛走在寒冬里,而到了午后却如同盛夏,一天相近30℃的温差让人苦不堪言,但又乐于其中。出了县城的公路没走多远,就换成了砂石路面,这一天是从尘土飞扬开始。
藏北的美丽源于它的博大和空灵,而在这样的地域和空间里驰骋,本身对视觉就是一次很强大的冲击。但很多时候我们都喜欢看到急驰的汽车卷起一条长长的尾尘瞬间消失于尘埃里,而当整天颠簸在沙尘之中时,你就能体会到偶尔走在一条柏油路上是件多么愉快的事。路越是偏避、越是险恶,往往给人的惊喜又越大,当你已麻木于漫天黄沙而无所期盼的时候,突然它就在你的眼前呈现一袭清湖,浇得你一身的透凉,这也正是藏北看似苍茫却从未寂寞的原因。
阿里的湖泊从来都无以数记,湖泊以面积得名,雪山是以高度为尊,而那些散落在无名雪山下的无名湖泊数不胜数,让人记住它们的一定是有别于那些大美的景色,有时会因一个人、一件事、一个玛尼堆、或是一个念头。人所赋予湖泊的情感与印象往往来源于内心的微小感触,深刻致远,无以言表。
在西藏的这些天里,除了大昭寺自己就没有到过别的寺庙,也许是初心早已改变,尽管那些寺庙里的建筑依旧,但总觉得人已不再是从前的那样的人了,帕崩卡寺的索巴、米穷日寺的阿尼、色拉寺的学生以及扎基寺里磕着长头的男孩,一如过往云烟,我深知再也找回那时不期而遇的感动。在萨嘎的路上,经过路边的一座小庙,没有名字,甚至没有建筑,简陋得只有二十来米的转经长廊和玛尼石砌成的低矮的围墙,围墙之中,树起的经幡象一把只有骨架的巨大的伞,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而抬起头仿佛看到了飘荡的彩虹,犹如梦境。刻着“六字真言”的玛尼石上摆放着许多残败的牛头,空气中总有挥之不去的血腥与残酷,它像是祭台,在祭奠那些失去的生命和记忆里不灭过往。沿着长廊滚动着呜咽的经筒,内心寂静如石。
百来公里的路因路况的原因,在午后二时才到达藏语里意为“美丽的地方”的萨嘎县,县城位于冈底斯山脉以南的西南边缘,雅鲁藏布江上游,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并与尼泊尔相邻,这里因商业发达,还冠以“小香港”的另一称呼。
县城不大,在路边随便的找了一家小餐馆,为解决午饭和短暂的修整,这里客人并不多,尤其已过了午饭的时间,一下到来那么多人,有些忙乱。在等盖烧饭间歇,各自也都没闲着,加水、放松、逛街,而 COCO在日杂店里居然还买了一幅藏族挂画。饭馆的盖烧饭似乎只有青椒牛肉一种,简单而朴实,而味道也是这些天以来感觉最好的。
离开萨嘎,往仲巴只剩下一路坦途。
仲巴在藏语里意为“野牦牛之地”,谁曾想过若干年后的今天,野牦牛和藏羚羊变得一样的珍惜。这里属于高原湖盆地区,平均海拔在5000M以上,这里是雅鲁藏布江的江源第一县。由于地质严重沙化,人畜饮水困难,县城先后搬迁三次,目前县府驻在帕羊镇,所以又有了老仲巴与新仲巴之分。
仲巴县城不大,街道布局横四竖三,围成六个四方的格子,尽管受政府搬迁的影响,但原有的住宿和餐饮都还是延续了老县城的格局,基本都保存了下来,只是略显萧条,没有生气。在街边找了一家旅馆,与汽车旅馆差不多,除宽敞的院子能摆停足够多的汽车和一排平房可以提供住宿外,没有别的多余设施,厕所离平房有段距离,晚上没照明,蹲久了足以让人窒息,而洗澡只能停留在想象里。对于这样的条件,大都心里有了准备,并没太多的抱怨,倒是一间温暖的茶房里悬挂的电视还能收看到《中国好声音》,多少让人感慨和激动,感觉离家似乎已很久了。
晚上在一家小饮食店里吃的晚餐,和大多边城小镇一样,这里的食物同样的匮乏,百吃不变的还是那几道菜。饮食店里多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不修边幅,感觉像个流浪汉,上前闲聊,才知道是个资深老驴,每年这时候都要独闯阿里。后来在拉昂错的黄昏再次遇见他时,他正开着越野车急速地冲上一个将近30度的长坡,停在夕阳斜照的山坡之上。小马没吃晚饭,去了某个小山头说是要拍今晚的星轨,在蹲守了几个小时后,只拍出几点模糊的星光,晚上只能借着火炉热了打包回来的冷饭冷菜,从此“拍星轨”就成了这次行走最大的愿望和痛楚。
回到旅馆,一干人都窝在小茶房里,从四川嫁过来的老板娘为我们端上热水,也煮起了酥油茶,她那一岁的小孩独自躺在角落的推车里。本以为可以舒服的坐在沙发上看一期《中国好声音》,可不想,电视频道接收的好坏全凭窗外的那个老旧的“锅炉”,在转完所有的频道后,不是图像不够清晰,就是声音听不清楚,最可恨的是压根都没找着到浙江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