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灯,脚下有路,眼前有光。
——题记
古树庭落、小桥流水,依然是乡愁的出发地。这个由两头石狮子守护的一方村落,流淌着的是人们世代相传的风尚。
南方的村落总是掩映在山腰之中的,丘陵起伏,村落也依山而建,环水而依。有一条纵横各个院落的小道,几纵小道再汇合向大道,可以一路向下冲到石狮子那儿去,这条路一路通行,七八公里的终点是被叫做南庐小学的地方。
幼时,我就在这里上了半年的学,上学的前一天,我的婆婆拉着我从后山跑到前村,再去邻村的庄稼地寻找着我入学急需的口粮物资——柴火。婆婆那时背还没有驼得明显,在那条黄土块堆积不平,砂砾硌脚的长长的乡路上走得飞快,将捡来的粗细不一的干燥松枝捆扎一起,拖在身后。树枝在身后哗啦啦地响,婆婆的声音也响起来:“上学的路上,有前屋的妮妮,邻屋的丫头们陪着你去,你们互相做伴,不怕生,只怕到时都玩野了。”上学的日子却不枯燥,学校靠着矮山,前头是广阔的庄稼地,与各家庭院,错落有致地铺展在眼前。在朝阳升起时,孩子的朗读声与清脆的鸟鸣声回旋在宁静祥和的村落上空,南方村落的韵味随着鸟儿翻飞,越过了拆掉的围墙,人们共享这边静谧。下了学,那条路便热闹非凡,我们一路捉蝶引蜂,追赶着夕阳跑回家。那时,婆婆总是等在老屋的庭前,张望着我的身影,看到我玩得一身灰头土脸地,笑骂:“你去哪儿玩了?小疯子。”
由秋入冬,天亮的时间短了,小小的村落早早地把煤油灯点了起来,婆婆拨弄灯芯,好让烛花更亮,睡眠浅的她总要注意着她的小孙女有没有贪凉滚出被子,为了不迟到,还得早早把我从被窝里拉起,招呼我的早点,催促我出发。那条乡路成了锻炼我勤奋毅力的赛道,徒步八公里上学,促使我在冬日里天不亮便出行,在天昏暗后到家,那盏煤油灯,不论出发,或是归来,总是亮着的。
那条乡路是孩子们上学的路,也是人们赶集的路。从这个村落到集市需要走十五公里,那时公公也还康健,他有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却也难掩对孙儿的慈爱。小姑姑说:“你来了以后,你公公就爱赶集了,哪个周二都不错过。”公公也只笑着不说话,只是橱柜里的零食确实是越来越多了。
后来回到了城市,回乡的时间越来越少,故乡的变化也越来越大。十五公里的赶集路不再需要步行,乡村的学校被兴建起来,规模和设施不亚于市内,家家户户不再需要煤油灯。人们秉承着从先辈传承下来的勤劳务实,这条乡路成了经济交通之路,带来了兴盛。
可是,在低山矮坡上,我再也看不到两位老人的身影了。他们最终与那葱茏可爱的小山合为一体,归于土地,也守护着这边土地。
贺知章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在度过二十多个春秋后,我才有些懂得这句诗的无限感慨。在被生活推着向前,久久归来时,乡音不改,我们把故乡过去的模样与故事珍藏在心间,再赴下一场远方,但故乡总会把我们呼唤回来的。
妈妈在退休后,总跟我谈起小时候在老家的事儿,总说着得去老家,回归田园去。我知道这是每个有乡土情结的人对故乡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