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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炸小鱼
吃那样美味的煎炸小鱼儿,直到现在也没有第二次。
那年似乎是在“饥饿三年”之末,一个青黄不接的春天。虽然已经到了春暖花开、杨柳吐絮的时节,只是人们已经挖光了地里能吃的野菜,捋光了枝条上可以入口的嫩芽,但饥饿的肚子却没有因为没有吃的东西而不再“咕咕”地乱叫。一天,跟着娘到地里挖野菜回来,路过院子南墙边自家的坑塘,看着坑塘里清澈的水,娘忽然高兴地说:“一会儿,我给你煎小鱼儿吃。”顺着娘的眼光,我也看到了坑塘中排球场大小的一池清水里,成群结队的浅灰色的小鱼丁儿,悄然而来,又倏然而去。只一会儿,娘便从家里拿来一把笊篱和一个小瓦盆,蹲在坑边,开始用笊篱在水里捞小鱼儿。娘有时用笊篱在水里很快扫过,有时先静静地把笊篱停在水里,等鱼群游过来时再“嗖”然捞起。每次笊篱出水都会有十几条乃至几十条一两厘米长的小鱼丁儿在笊篱上活蹦乱跳。没多大一会儿,就捞起了小半瓦盆鲜活的小鱼丁儿。
回到家,娘把这些小鱼丁的内脏挤出来,洗干净,拌上少许的面粉和盐,使待煎炸的小鱼处在一种既松松散散、又牵牵连连的状态。那时家家户户烧的都是柴火灶。于是我烧火。娘往锅里放了些油。等油热了,就把拌面的小鱼往锅里倒进一些。小鱼一入锅,锅里立刻响起了“滋滋…啦啦…”的声音,一团淡淡的轻烟也从锅里腾然升起,紧接着一股极香的味道立刻在灶间弥散开来,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是一种可以透入五脏六腑把肚里饿死的馋虫重新激活、勾引得肠胃蠢蠢欲动的香味,对久饿不饱的人来说更是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我不由自主地吸着鼻子,恨不得把满屋的香味都吸入鼻孔。时至今日我还记得是那一刻的香味使我明白了什么是被馋得直流哈喇子。娘一定看透了我的心思,把刚煎炸好的一锅铲小鱼盛到碗里递给我,笑着说:“给,吃吧,看把你馋的。”我接过小碗,看着那一团毫无形态,却有些枝枝杈杈似粘似连、颜色焦黄的小鱼,想也没想,捏起一撮就塞到了嘴里。热气还没有散去的煎炸小鱼立刻烫的我“咝咝…溜溜…”地吸气。娘赶紧说:“慢点儿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吃了这次煎炸小鱼儿,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然还有比点心、糖果、大肉、油条更要好吃的东西。以至于长大后接触了所谓的山珍海味,甚至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所谓美食之后,也未能把那些美味的名次放在年少时吃过的这次煎炸小鱼之前,因为那样的煎炸小鱼丁儿有着童年记忆的烙印,更有着娘亲的满满温情。
(2016-02-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