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伦山岁月】19700601【打捞漂流木】

虎!虎!虎!
创建于2023-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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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卡伦山插队的时候,每年等到黑龙江开江的时候,或者到了夏天黑龙江涨水的时候,生产队里有一项很奇葩但是又很吸引人的活,就是捞木头。

       捞木头,讲全了,应该叫打捞漂流木。就是把漂浮在黑龙江里在主航道我方一侧的木头打捞上来。那木头,一棵棵都挺大,盖房子,做家具等等,完全可以。谁捞到的就归谁。当然我在这里讲的谁,指的是集体,生产队。而不是个人,个人是不行的,那年月,你个人想干这种事情,就有人要来割你的“资本主义尾巴”了。

        这到底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啊,你想想,江里漂来了一根大木头,你划个小船过去,用一根绳子,把木头一拴,拖回来,木头就是你的了,多好的事啊。但是这样的好事并不是每个生产队都能摊上的。为什么我们大队能摊上呢?这要从我们大队所处的地理位置讲起。

       我们大队的全称是黑龙江省黑河市(那时叫黑河地区爱辉县)四嘉子公社卡伦山大队。黑河市,现在是很多人都知道了,也都知道黑河市和俄罗斯境内的远东一个城市布拉戈维申斯克(中国历史上称为海兰泡)隔江相望,形成了双子城。在布拉戈维申斯克的城边,除了黑龙江,还有一条河绕城而过,这条河,俄国人称为“结雅河”,中国人称之为“精奇里江”。这条河在我国的黑河市的大黑子岛对面注入黑龙江,是俄罗斯远东地区南部,黑龙江左岸最大的支流。发源于外兴安岭的托金斯基山南坡,流域面积非常广阔,有23.3万平方公里。还有多条支流,流量还不小,年平均流量1,900米3/秒。

        结雅河南北走向,上游是外兴安岭山脉。结雅河水系又是一个扇形水系,诸水汇集,容易引起大的洪水。而外兴安岭又是俄罗斯在远东地区的大型木材基地。生产大量木材。六七十年代,俄罗斯采伐木材的做法是,将木材运到结雅河边上,扎成木排,用船将这些木筏沿黑龙江拖拽到海森崴,在那里装上火车,沿着俄罗斯那条远东铁路线送往欧洲。

       七七八八说那么多,似乎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别急,关系马上就来了。

       上文说过,结雅河是一条经常发大水的河流。尤其是黑龙江开江期间,往往会伴随着涨水,当地农民都把它称之为“桃花水”,桃花水的到来往往是突发性的。往往是一夜之间,开江了,涨水了。俄罗斯采伐完堆积在结雅河边大量的木材就会被大水冲到河里去,又从布拉戈维申斯克边上的那个河口漂入到黑龙江。那时黑龙江里面漂浮着大量的白色是冰块,会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黑色的露在水面上的木头,很是壮观。

       每年到这个时节,生产大队便会从大田一线抽出几个会水的壮劳力,临时组织一个捞木头队,指定一位有经验有威信的社员作为队长。调集队里仅有的几条小船,专门从事这项即赚钱但又有风险的活计。说赚钱,那是不容置疑的,两个人,一条小船,一天下来,就算只捞到一根木头,比起干一天活所产生的效益来说,是人都能算明白。但是这话并不是那么好干的,从某种程度来说,是用命来拼的。一条小船,在淌着冰块的江面上穿来穿去,那开江的冰排,看起来静静的,柔柔的,但是真要万一被冰块撞一下,搞不好就是船翻人落水,在寒冷刺骨的江里,你就是能游回来,也是半条命没了。即便如此,由于利益太大,大家还是奋不顾身,乐此不疲。


       这等好事,并不是黑龙江边所有生产队都能摊上的,木头从结雅河的河口流入黑龙江,并不是马上就进入到主航道的我方一侧,而是要淌一段时间才能淌入主航道。在主航道的俄罗斯一侧,你是不能打捞的。从结雅河的河口开始,黑龙江的江段就进入了我们公社,各生产队,从东四家子开始,小乌斯力、卡伦山、五道沟……各生产队一路排开,捞木头用的小木船靠着江边,远远看到木头漂过来,就划着小船过去捞。木头进入谁的地界就是谁打捞,过了地界就下一家捞,不能越界打捞,这一点规矩大家都能遵守,由于木头是逐渐从俄罗斯一方顺着江水慢慢漂入主航道的,所以并不是越靠前就越好,我们大队的位置恰恰是最有利的位置,所以往往每年都是我们捞得最多。

       70年还是71年,我记不准了,记得那年我是在食堂工作,做完早饭,青年出工去了,离准备中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是个空挡,我就跑到江边去看捞木头。这时正是开江时节,只见黑龙江上漂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冰块,静静地往下游淌着,耳朵里是呼呼的风声,隐隐地可以看到几条小船在远处江面上漂着。这时岸上只剩下一个人,是捞木头队的队长叫关振林,正用手打着眼罩,挡着从东面射来的太阳光线,朝江面看着呢。看见我来了,就跟我说:“有一棵大家伙,你敢不敢跟我去。”

       我也用手搭个眼罩,往江中心看,可惜我的眼力不济,啥也没看见。“敢,有什么不敢的。”那时候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答道,“就是划船不够熟练。”

       “没关系,我来掌舵。”

       于是两人就奔江边去了,登上了最后一条小船,就向江中心划去。这时我才有点明白他所说的“敢不敢”的含义,原来,这条船是漏的,我只管划船,他一面有一条桨当舵,一面用一只铁皮簸箕往外撮水。单人双桨船是倒着划的,看不到船前进的方向,我想回头看看,他却不让我回头,语气很严厉地说:“不要回头,只管划。”于是我就不看了,只顾闷头划,又划了一会,只听他说:“到了。”于是,我就停下桨,看他埋下头去,用绳子去拴那根漂流木。

       乘着他不注意,我就回头张一眼。这一眼张得不要紧,可把我吓坏了。原来,我划的这条船,已经离岸边只有十来米了,要知道,这个岸绝不是我国的岸,而是对面的岸。更邪乎的是,不远处,有一个地堡,地堡上那个机枪洞正像瞪着黑鸦鸦的眼睛朝着我看呢。这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通通直跳。

       只听他说:“好了,回吧。”我是二话不说,调转船头,拼命往回划,划了没几桨,就听到后面有人大声喊着什么,回头一看,远远的有几个黑点点正站在岸边,拼命喊着朝我们招手。估计他们也是发现了我们已经出了国境线了,正着急喊我们呢。这时,我才明白他说的“敢不敢去”的真正含义。

       人在紧急情况往往会产生巨大的能量,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累了,只是一个劲地划,只觉得时间很快,一会儿就到岸了。等把木头套上钢缆,用拖拉机拽上江岸,一看,果然是个大家伙,口径有四五十个粗呢。心里暗暗寻思,今天这险没白冒。

       每年捞的木头,虽然没有多到能成批出售买大钱的程度,但也给生产队解决不少问题,除了大队里留用以外,还可以出售一部分给社员家用,翻新房屋,置办家具,全指着这些木头了。

      我们青年在下乡第二年,1970年,大队捞到了一大批木头,于是就盖起了崭新的知青宿舍和一百多平方面积的知青食堂。比起附近的其他大队,我们队的知青先一步有了自己温馨的宿舍和宽敞的食堂,靠的就是打捞漂流木这一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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