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上午，在震耳的鞭炮声中，我携家人一起回到老家拜年。
虽然老家只不过三十来里路程，但平时为生活、为工作忙忙碌碌，即使这不远的距离，回去的次数却也屈指可数。更因为，父母亲离去了，弟兄几个又都各自奔波在外，老房子也已破败不堪，灵魂无处安放，回家自是平添几多惆怅。
但大年初一不一样，那是必须要回的。一来为父母坟上添纸，二来毕竟一年了，自己又是家中老大，须得传承父辈的衣钵，与家乡的亲朋近邻叙叙旧，话话乡情，好像宗教仪式一般，需虔诚以对的。
亲不亲，故乡人。年把子未见，乡亲们自是热情，大爷大奶，大叔大婶，大哥大嫂，小时候的玩伴......见面一脸笑，递烟、让座、倒茶、寒暄、甚至非要拉着衣袖留住你吃饭，亲热的气氛瞬时包裹了全身。“树梢树枝树根根，亲山亲水有亲人。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小米饭养活我长大......”贺敬之信天游《回延安》中描述的场景浮现于眼前，心里顿感热乎乎的。
家乡浓浓的情味，因为初一这个特殊的日子，更显得朴素而庄重，热切而浓郁。特别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打工潮以来，农村的生活生存方式发生了与前迥乎不同的变化。传统的生产模式已不适应现代化农业发展的需要，现代化农业发展，需多种经营，种植、养殖等等，且离不开机械、技术、市场、管理......就种庄稼而言，如果不是大面积种植，不但成本高，而且收入总是菲薄。因此，村子里大部分青壮年都到沿海大城市去谋生计，除了春节，一年难得回来一次，甚至有的十多年长期在外。因此，回家过年成了在外漂泊的每一位游子的共同心声。无论在何方，无论回家的路有远、多艰难，都要回家。回家，成了大中国在春节当中足以让世界瞠目的一道道风景，浩荡的人流、车流，从沿海汇向内地，汇向四面八方。带着对家人的思念，带着对团圆的渴望，满心话要和亲人们倾诉，他们归心似箭。因而这春节的相聚，也就十分不易，倍加看重，高兴之余也隐含着些许伤感的情愫。
这不，在家乡的小路上，我这就碰到了一位小时候的玩伴。他姓孟，比我大一两岁，小时候光屁股常在一起玩耍。他在广东打工已二十余年，自打我结婚以来就没有再见到他了，岁月的沧桑已明显刻在脸上。许多年未见，原来黑黝黝的头发，现在也成“地中海”了，只有几缕依稀可数，抿在光亮的前额上，坚守着最后的倔强。原先那种小老虎般的精神劲儿也荡然全无，简直判若两人了。
唉！岁月催人老啊！而我的一个堂兄弟的遭遇，更让人唏嘘。
那是2010年秋天的一个早上，我这个堂兄弟吃完早饭，正准备到厂里上班，突然间天旋地转，头疼难忍。同在东莞的弟弟闻知，第一时间急匆匆将他往医院送。在途中，他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只是眼睁睁望着他的弟弟，眼角淌出泪来。没多久已是脸色拉黄，停了呼吸。刚刚四十，就这样魂断异乡，再也踏不上回家的路。
故乡啊，那人，那事，那年月，怎堪回首？
记得刚结婚的那年春节，我和妻赶上最后一班客车，又租了一辆三轮，顺便把结婚时的彩电也带回了家（彼时家中没有彩电，为让父母也看看春晚实况）。除夕的傍晚时分，暮色苍茫中，我们风尘仆仆回到了老家。一进老屋，老母亲早准备好了：床被铺得好好的，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随即端上了桌。一家人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春晚，其乐融融，满屋温馨，不瞒你说，那一晚，也是和父母第一次围在一起吃着年夜饭看电视。
随着父母的离世，这样的场景只能留存在回忆里，慢慢咀嚼回味。“草木会发芽，孩子会长大，岁月的列车，不为谁停下，命运的站台，悲欢离合都是刹那......”是啊，有一天我们也会老，会像父母先辈们那样离开这个世界，家乡那麦田里的坟丘，在未来的某个节点会多出一个，那是人生必然的归宿。
以前，我曾单纯地认为，我们离那一天还远着呢。当我发现，疾病、灾难等等，无情地剥夺着身边亲近的人，他们曾经是我的长辈、同学、朋友......更加令人惋惜的是，他们当中，有的还非常年轻，朝气蓬勃、风华正茂的年龄，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这时候我就不再这么认为了。而经过这三年疫情，我更不再这么认为。疫情让我们感触很多，尤其这次放开后的这一波感染，对每个人都是考验。亲情、友情、健康......这些平日里曾经被我们疏忽了的，现在都重视起来了。我们不知道灾难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先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太短，无非是偶然或者必然，而永别意味着永远不会再见。
看惯了悲欢离合，看惯了生死离别，人生无常，又是如此短暂，逝去的将不会再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请珍惜你所珍惜的，热爱你所热爱的，追求你所追求的。
2023，您好！愿您和我都有一个好的愿景，愿您心想事成，愿您有一个好的心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不管人世间多少沧桑变化/祝你踏过千重浪/能留在爱人的身旁/在妈妈老去的时光/听她把儿时慢慢讲/也祝你不忘少年样/也无惧那白发苍苍/我们啊像种子一样/一生向阳/在这片土壤/随万物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