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在杭州学习,电话得知外婆身体不好,两天没吃饭了,在视频中看到外婆的模样,没做任何想法,直接订了票就从杭州回了老家,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我想在外婆还清醒的时候去陪陪她,和她聊聊天,小时候外婆最疼爱我,我想生前对她的陪伴才是有意义的。
回到家,突然就降温了,老家因为在山区,房子没有保温层,竟是格外的冷,雨淅沥沥的下着,平添了很多的悲意,早上下车冷得我是瑟瑟发抖,见到外婆那一刻,外婆笑了,可是我却忍不住想哭,外婆瘦得皮包骨脸色灰暗,整双脚就像败血症一样乌青,已完全不能动。舅舅说昨天晚上小舅舅一回来,外婆就脸色好多了,这会你们回来,她看起来还更好了,前两天的样子才是真的凶险,估计都快不行了。看样子,还是想大家回来看她了,你们回来她一高兴,能吃点东西的话,估计还能坚持到月底呢!
晚上吃完饭,我坐在外婆床边,外婆的手脚都是冰凉的,我手伸到被子里握着外婆的手,想要给她一些温暖,外婆就看着我,她说你去外面烤火吧,我说外婆我陪你,好久外婆没说话,看着外婆的模样,想起小时候的事,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不想让外婆看到我哭,就头靠在外婆的被子上,突然那种小时候的温暖感觉又涌上来了,好似回到了孩童时代.........
记忆中小时候都是在外婆家过的,因为到外婆家就几分钟的路程,所以几乎每天都会去外婆家,在外婆家和表妹表弟们玩耍,在外婆家吃饭,也经常跟外婆一起睡,那时外婆做豆腐卖,我也常去帮外婆磨豆腐。小时候穷,没什么吃的,但凡有点吃的,外婆总是悄悄留给我吃,最喜欢吃外婆做的豆腐捞。外婆也总是会保护着我,记忆中有一年夏天带弟弟去石岩山,后面下大雨差点从山上滚落下来,幸运的是被路过的大人救了下来,回来妈妈让我头顶一盆水跪在平台上,妈妈生气说我都10岁了,居然带弟弟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所有人求情说都没有用,妈妈就是让我跪着。夏天雨过天晴的气温极高,跪在平台上晒得我差点要晕过去,那个记忆好像永远都无法抹去了,后面外婆过来求情妈妈才让我起来。现在回想是小时候太苦,大人有做不完的事,那个时候的大人都是喜欢打小孩吧,虽然我从小就很懂事,可如果做错事,妈妈还是会打骂我,每每这个时候就总是外婆会来保护我,外婆就是我的保护伞,有外婆在总感觉自己还小,只是,岁月从来都不饶人,不知不觉中外婆老得已是油灯将尽了,我知道这一次真的是最后陪外婆的时光了。
晚上8点多,外婆半睁开眼说,你回去吧,你们都回去吧,我要睡了。我和妈妈说我们回家吧,妈妈眼框红了,说还要留下来陪外婆,舅舅说没事,有他和舅妈在呢,你们刚回到家第一天,太累了赶紧回家去睡。外婆躺床上快一年了,真是亏了舅舅和舅妈无微不至的照顾,房间和床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那种久病让人难闻的味道,舅妈真的是极有孝心的儿媳妇,打心里感激舅妈对外婆的照顾,真的很喜欢舅妈。回到家里妈妈的心情不好,说着说着就又哭了,安慰了好久,陪她说过往,说因果,说佛法,说来世,慢慢的就想开了好多。
这两天外婆是时而清醒,偶尔糊涂,也许是因为大家回来了,这两天每天竟也吃了小半碗面条,清醒的时候还能说会话,昨天外婆对阿姨说她要走了,只是她的父母亲人没有一个过来接她,如果有个人来接她她就要走了,我想黄泉路上或许外婆也是有些害怕的。今天上午我坐在外婆床边,我说外婆我来陪你聊会天吧,外婆说你到堂屋烤火去,我说我就坐在这陪你,外婆看着我,默许了,我想这个时候她是希望我们陪在她身边的,我给外婆念了一回经,我念的时候外婆像是静静的听着,阿姨中途进来了一会,说这会外婆看起来挺精神的,我念的声音不大,外婆又耳背,正常她是听不见的,但我想灵魂是可以听见的吧,后面我拉着外婆的手对她说,让她不要害怕,主会保佑她的(外婆是信基督教的),也不要担心,我们都会很好,我说要勇敢,这一世外婆也是经历过无数磨难的人,未知的世界虽然会有些害怕,但还是要勇敢面对,尽管往前走。想起《摆渡人》里的那个老奶奶,一生坚强、勇敢、善良,死后跟着摆渡人安然渡过荒原,到达灵魂的故乡,也见到了生前的伴侣,我想外婆也可以,祈愿外婆顺利安然的回到灵魂故乡。
今天中午吃饭时我去堂屋吃饭多坐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婆房里有动静,进去后外婆说你怎么去那么久都不进来了,在埋怨我了,原来是不舒服了要换个姿势,我给外婆移动了下,整了整凌乱的帽子。后面阿姨和妈妈都进来,阿姨问外婆知不知道我是谁?外婆说你不知道吗?阿姨说我不知道她是谁,你知道不知道?外婆哼了一声说你还呛我的黄,那神色那语气让我们大家都笑了,原来她都知道的,我是她 的大外孙女,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三宝这两天很乖,一吃完早餐就说要去看婆婆,小屁孩见到外婆就会说:“婆婆好,婆婆好”,外婆说这个宝宝乖,妈妈说像我小时候,总喜欢跟在老人身边。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舅舅舅妈,大家就围在炉火旁边说着家常,聊外婆的这一生,聊他们自己的往事,难得的家庭聚会时光,这十来年,我们这一辈的弟弟妹妹都在外面,大人们一年都难得有时间聚在一块,常常是过年才能回家一次,回来又各自有好几个小小孩要照顾,难得有机会整天坐在一起聊天,这次回来除我带了三宝,其他小孩子都没回来,大人们可以安静的坐在一起,围炉夜话,多么久违的温情啊!
我们家的亲情一向很浓,爸妈那一辈子妹很多,感情却是极好,农村里常常是兄弟为了小事都是会吵架打架,爸爸妈妈是各自家里的老大,也是因了爸爸和妈妈的带头作用和对弟弟妹妹的关心吧,我记事起他们都是感情极好的,对老人都是极孝顺,之前奶奶生病后面三年不知人事,爸爸他们都照顾的极好,村里人都说,你们家的人真是孝顺。听妈妈说15年前弟弟出事时,妈妈伤心到不能自已,奶奶虽说是脑子不清楚了,却还是会到妈妈面前说:“会好的,会好的,都会好的”,好像也是知道安慰妈妈,妈妈说后面村里好多人都说她一个女儿是比人家十个儿子都强的,妈妈说这话时是充满骄傲的,说我这个女儿是给她争气的。农村里爸妈这一辈人常常都要争口气,如果家里没有男孩总是会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弟弟出事的第二年,隔壁村的十几个人在我们村聚赌,爸爸因为是村长,说了几句,这些人竟给爸爸压在田里吃泥巴,是叔叔和那时只有十几岁的高坤弟弟拿着扁担打跑了那群人,由此我对叔叔和高坤弟弟总是有特别的情感,我是15年才知道这件事,家里是怕我在外面担心不敢告诉我,后面是婶娘为了让我早点结婚悄悄告诉了我这件事,当时就暗暗发誓要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欺负我爸妈,要成为让好人尊敬让坏人不敢欺负的家族,也因此我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现在,我们弟弟妹妹大多都很好了,我想妈妈也是可以欣慰的。我希望妈妈可以真正得幸福,只是她依然有她的痛苦,现在我知道外在的东西很难真正得幸福,只有内心的自在才是真正的幸福,余生从修行的角度陪伴父母,让他们懂修行,可以自渡渡人,这是对爸妈最好的陪伴吧!
大人们的回忆给我带回了故事里,久久不能出境,此刻,没有很难过了,有的只是对外婆无尽的想念,想着要抽个时间写写外婆的故事,给对外婆所有的爱,都记录下来,存在记忆里!
是啊,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精彩的故事,命运之神总是在主导着一切,此生你出生在哪里你决定不了,你会遇见谁,会爱上谁,下一刻你又会去哪里,所有的一切也都不能预设。一切都是因缘和合,一切的发生都是应该发生的,只是世人总是愿意接受美好的事物,不愿面对痛苦,可是有些注定要面对的事,你想逃也逃不掉,想躲也躲不了,谁能说自己能决定一切呢?唯有勇敢面对,接受所有的发生,人生是一场灵魂的修炼,所有的一切都是来练就我们的心的,那么,没有关系,无论发生什么,勇敢面对,不惧未来,不负此生!其实,一切都会成为过往!
如果结束了,请依然带着爱踏上征程,再次出发,下一世,我们还会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