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扯衣,飞雪连天。忙忙碌碌中,年的脚步近了,我不由得想起了童年,想起了年事,也想起了母亲。
我的童年是快乐的,因为当时家里确实富裕,不仅仅是因为父亲做工程,更是因为母亲持家有道。
夜深人静的时候,记忆最清晰。
进了腊月,母亲就开始张罗做饼,主要是面饼和米饼。每次做饼,母亲总是站锅头,我和弟弟烧锅膛。火大了,饼的背面便会黑乎乎的,小弟会嚷:“胡了,胡了…”,母亲总会瞪眼:“不准瞎说,是焦了!”;等到盆里的面要结束了,母亲不准我们说“面没了”,而要说“面满了”。每次,母亲总吩咐我把热气腾腾的饼送给左邻右舍,分享的生活无疑是幸福的。饼做多了,母亲会在院落里支起一个芦柴箔子,又吩咐我和弟弟把饼一张一张地摆在箔子上晒,日出露水干便晒饼,日落露水来便收饼。待到饼有五成干的时候,到了晚上,母亲便坐在堂屋里,用菜刀把饼切成长条,每每都切到我们睡着了。第二天一早,母亲便吩咐我们晒饼条子,一直晒到嘎嘣脆,才可以装进蛇皮袋里。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可以煮着吃。做饼、晒饼的日子要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四。
到了腊月二十四,母亲便不允许我们乱跑,更不允许我们胡说八道。这时父亲总会领着我们大扫除。先把堂屋里的大方桌抬到院长里,然后把家里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部搬出来,这样的事是我们兄弟俩最愿意做的,因为可以得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比如:像章、铜钱、硬币……父亲把鸡毛掸子绑在一根长竹竿上,再用母亲绿色的扎头巾把头裹起来,还冲我们做鬼脸,那样子挺难看的,又让我们挺羡慕的,总想也扎一下玩玩。父亲就拿着这个长长的鸡毛掸子,把家里角角落落掸一下,掸去了灰尘,也掸去了一年的磕磕碰碰。然后就是洒水、清扫、擦拭……一直收拾到太阳落在半山腰,我们又在父亲的带领下,把这些物件完璧归赵,这样大扫除才会告一段落。
过了腊月二十四,父母亲便带我们去购年货。葵花籽花生、对联年画、鸡鱼肉蛋、葱蒜生姜、新年衣服……还顺便下馆子,一家人美美的搓一顿。待夕阳西下时,我们便把年货大包小包地放在父亲的自行车上,放不下的小件的由我们娘儿三拎回家。一家人一路欢声笑语地回家去,到了家,便是我们兄弟俩走秀的时刻,我们兄弟俩会换上新衣新鞋,从东房间走到堂屋,从堂屋走到西房间,再原路返回,那份得意洋洋是挂在脸上的微笑,是随意定格的造型,更是父母眼中的风景。
我们掰着手指盼新年。终于到了大年三十了,那天必须要早起,因为那天是最值得炫耀的日子啦。父亲会领着我们贴对联、年画,我最关心的是我的奖状贴哪儿好呢,父亲也格外重视,总会在东墙上选一个醒目的位置贴,这一贴,贴上去的不仅仅是奖状,而是我的满足,更是全家的荣耀。
大年初一的早上,是我们最快乐最忙碌的时刻。母亲给我们每人准备一个大大的塑料袋,我们拿着塑料袋就飞奔出门拜大年,挨家挨户地拜,我嘴勤热,自然得到的小零食就多:花生葵花籽、糖果水果……待到快中午时,我们的塑料袋子也满了,足足有几斤重。我们一拎回家,就倒在桌子上分拣,归类保管,兄弟俩有时还互通有无,那时的笑容都是原生态的。
时钟的指针转悠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转到了中年,转到了母亲西去,也转到了我半夜醒来。怀念童年,思念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