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这个新年来得有点特别,“乙类乙管”的新冠不再是我们出行的拦路虎,属于自己的自由回来了。然而三年禁足已经让我们习惯于被别人指使,突然的全面放开让14亿老百姓一下子无所适从,加上互联网时代网络信息快、多、杂、乱的推波助澜,让人们渐渐失去方向感,所有人几乎被同时投进滔滔洪流中去,有的人幸运地得救上岸,有的人则被裹挟着奔向了大海。
1月7日下午东迁一位好友打电话给我,说冯先生“走了”,我突然惊愕住:“上午我还跟一位横街的朋友谈起他,说他身体好得很。与他约定等新冠形势好一点之后,由他召集原南浔小区从事成人教育的老朋友聚一聚。”8日下午,与东迁的几位老友一起前往冯先生生前所住江蒋漾新村与他作最后的告别,似乎一个时代就此落幕
记得2022年7月我请东迁的老朋友聚餐时,冯先生兴致很高,喝了近半瓶红酒,我们一起聊天回忆过去,还约定以后多聚。10月底南开学校罗老师请客我与先生又相聚,冯先生当天有点不舒服没有喝酒,我因为开车也没有喝酒。如今冯先生走了,作为我工作上的导师和喝酒的师傅,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喝上一杯了。我是个重感情的人,走上工作岗位开始,先从事十年的成人教育工作,当时南浔小区的老同事们给了我很大帮助,所以特意请冯先生组织一次聚餐,召集他们来聊聊天,考虑到大多数人年龄大,约定安排中午饭,但是因为新冠的原因一直推迟着,如今这已经成为不可能完成的聚会。
记得自己是1990年9月4日才到当时的东迁乡成人文化技术学校报到,报到当天冯先生穿着一件白色棉T裇,一件淡灰色西装短裤,指着一个桌子说这是我的办公桌,我就成为这所学校第四名工作人员。学校校舍就位于长湖申航线北岸,一座三层小楼,一楼出租给校办机械加工厂,二楼是办公室和一间小教室,三楼是大教室。
因为学校规模小没有食堂,老师们均是回家吃饭或是到中学搭伙,当天熟悉学校环境后已经是中饭时间,冯先生说今天一起去吃个工作便餐,庆祝新成员加入。于是我们就来到当时东迁大桥下的小饭店,第一天上班就上饭馆,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当天的情形历历在目,印象最深的几个菜至今还让我直流口水:雪菜炒时件、炒脍鱼……在当时米、油、豆制品等仍旧需要凭票供应的时代,这无疑是奢侈的享受,后来再好的大餐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成人教育主要工作是各种短期培训,而当时培训对象几乎均来自乡镇企业职工或村干部,所以冯先生就带我先去拜访乡农业办公室和乡工业办公室,然后经由乡农办和乡农技站接触了各村干部,又通过工办与当时众多的乡镇企业、私人企业联系上,开始真正的工作。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走村串户,或是准备资料,或是下发资料,干的活不象是一名老师,更象是一名技术员。记得当时乡农技站附属农场刚引进一批新的桑树品种,经常下到农场搞“研究”。当然还有婚前培训是计生办和计生服务站组织的,企业的财会人员培训、安全培训等由工办组织,我们均是提供场地和服务。一年多时间,总是骑着自行车,跟在冯先生后面下村进厂,几乎走遍东迁乡全境。至今我的脑海里依然还有当时东迁乡行政全图,比我自己的家乡还熟悉,一些有历史文化底蕴地名还让我这个喜欢探究的人琢磨过很长时间。
因为与政府、村、企业均是服务关系,接触较多,有时难免需要应酬。作为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新人在饭桌上相当拘束,冯先生就开导我:“从事成人教育,社会关系、人际关系很重要,工作上需要胆量,也需要点酒量。”经他指导我学会了喝酒,所以他是我真正的“酒师傅”,而他喝酒的师傅是马腰成校的沈校长,所以我喝酒的师傅和师爷都有了。
为了发挥我这个大学生的作用,学校开始招收全日制教学班,称为3+1班,即招收那些没有升入高中的学生在我校进行为期一年的专业技术培训,一年后由学校和当时的区教育管理委员会发毕业证书,这是当时高中(包括普高、职高)招生较少情况下的特殊教学形式。九一年招收电工班,九二年招收机械班,这二届毕业生经过一年的学习和培训,掌握了不少专业知识,大部分人先后进了乡镇企业。在特殊年代、特定情形下,可以说我们学校曾经为当时乡镇企业的发展作出过贡献。
1993年为了提升学校的办学层次,在3+1的基础上开展成人学历教育,即依托高校举办业余或函授的正轨中等、高等教育,由依托机构颁发国家承认学历的中专或大专文凭。为了调研专业、招生,我与冯先生骑着自行车先后去拜访过轧村、洋西、马腰、苕南等成人学校,可以说我们学校当时的办学理念和思维还是创新的(这是学校第一次搬迁后的校舍)
后来在乡农办、工办和市农业局的支持下,开办了第一个学历教学班,即浙江省农业广播电视学校《会计统计与审计》中专班,先后聘请湖州、南浔等地专家、教师前来上课,1996年第一届学生顺利毕业。
1994年面向乡镇企业招收《贸易经济》专业、1996年面向村干部招收《农作物栽培》专业,这些毕业人员大都成为企业和村组织的骨干。1994年东迁撤乡设镇,条件之一是当时东迁乡镇企业发展较好,作为当时负责成人教育培训的专业机构,我们为东迁经济社会的发展作为过贡献(照片背景是学校第二次搬迁后的校舍)。
在冯先生引导下,工作上我也变得得心应手,也取得了一定成就,因此1993年我被评为东迁乡先进工作者,1994年被评为东迁镇先进工作者,1994年我被东迁镇政府任命为东迁镇成校副教导。先生当时是东迁中小学、成校、幼儿园联合支部——教育支部的书记,在他的推荐、帮助和引导下,1995年我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7月1日在镇政府的会议大厅,我与全镇新入党员一起举起右拳庄严宣誓,从此就成员全世界最大政党的一员,至今已28年党龄,先生是我的入党介绍人。
在业务上先生对我相当信任,告诉我要做好资料积累和总结,慢慢地学校的工作计划、总结等均有我代笔,并在此基础上,加以修改提升形成论文,工作第二年第一篇论文就获得市本级三等奖,这增强了我的信心
经修改、充实后形成新的论文在一九九三年获得市二等奖,可以说我的论文获奖层次起点一开始就很高。
92-93年承担一个市科研课题,与当时的云巢乡成校合作,探讨在乡镇成校下设置村厂级成人学校的问题。当时600元的科研经费相当于我二个月的工资,通过多次调研、探讨、项目实施、总结,先后创办多所村厂级成校,课题取得较好的成果,得到市教委领导的充分肯定,最后由我执笔写成的论文获得市一等奖。由此我也养成在工作中积极尝试新方法、注重资料和经验积累等习惯,积极撰写论文,为后来自己职称评定打下良好基础。
冯先生儿子与我同岁,所以我们是真正的二代人,他对我的关心也挺实在的。考虑到我回家需要骑行十多公里,他就把自己的宿舍让给我,让我有了一个藏身之所,从此不必迎着寒风来回奔波。1993年对这一宿舍稍加装饰就成为了我的婚房,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教师工资又不高,能够有一间婚房已经相当不易。当时妻子问我人生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我说是在南浔镇拥有一套商品房,这是我的同事和朋友们在他们父母的帮助下已经实现的理想。三年后我在东迁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过五年后在南浔买下第一套商品房,通过八年努力实现了结婚时很卑微的人生梦想。这么多年来,冯先生一直称赞我是努力的。
2001年乡镇合并,撤销原东迁镇、马腰镇、横街乡、三长乡,合成一个南浔大镇,东迁镇成校并入南浔镇成校,教师就地分流,我调入东迁中学,先生则去了东迁小学。一年后东迁中学并入浔溪中学,我随之来到南浔上班,从此与先生的接触渐渐少了。但每年总会碰到几次,有时是好朋友的红白事上,有时是好朋友的重聚,每一次免不了要喝不少酒
从1990年分配工作来到东迁与冯先生相识,到今年冯先生离去,三十多年仿佛弹指一挥间。从一个青葱少年到如今两鬓花白,从一个棱角分明不愿妥协之人到如今随遇而安,从一张白纸到写满人生沧桑,跨过两个世纪,最好的年华就这么一眨眼过去,而往事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行驶在乡间小道上……
最早的学校面向运河,正好位于頔塘与白米塘的丁字路口,空闲时我就喜欢在阳台上欣赏来来往往的船只,这条被称为“东方莱茵河”的大动脉供应了大上海城市建设中的大部分建材,将山村和城市连结起来,远去的船只带走我目光的同时也赋予我梦想,让我至今依然还留有一点激情。而白米塘向南延伸可以到达我的故乡,所以分外的亲切。如今那幢楼已经拆迁,当时四个人,冯先生已离去,其他三人虽然均在南浔镇,但分散在各地,彼此没有太多交集很难再同时聚在一起。
这就是人世间,合是偶然分是必然,愿冯先生一路走好,愿天堂有好酒! 2023.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