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元月2日凌晨4:33分,我的父亲走完了他人生最后一程,终于为他坎坷的一生画上了圆满的句点,享年94岁。
父亲去世时,身体基本健康,没有大病缠身,没有经历病痛折磨,但年事已高,身体器官衰竭,失去了语言功能,很多想的说话说不出来。
晚年的父亲,由于听力严重下降,身体十分虚弱,体重不足八十斤,几乎与外界没有沟通,就连与母亲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几乎每天都在睡眠中度过,过得十分孤独。
父亲觉得他晚年生活很幸福,衣食无忧,生活安定,妻子相伴,儿女孝顺。除了我在外地,很少回家,哥哥,妹妹等家人时常守在父亲身边,嘘寒问暖,送医问药,母亲更无微不至的照顾了父亲一辈子。
今年,父亲健康状况每況愈下,有一天他躺在床上,拉着母亲的手虚弱地说:“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不会有人欺负你”,母亲听完涕不成声,这是父亲对爱的承诺,也是最动听的情话。但父亲没有信守承诺,还是扔下母亲独自先走了。
父亲出生在三十年代,从小生活优渥,衣食无忧,但14岁起,遭遇时代更迭,年少的他就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带着他未成年的妹妹和老母亲远离家乡河南,辗转到东北黑龙江,父亲当年是军人,在北大荒开荒种地,在松花江捕捞打鱼,父亲善动脑,爱学习,在他的指导下,他们连队曾经多年创造捕捞佳绩。父亲的青春年华献给了美丽的黑土地,父亲晚年曾吟唱起“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黑龙江是父亲的第二故乡。
后来,父亲转业被分配到了荒凉的大西北,在甘肃省庆阳地区合水县第一中学当老师。父亲在这里安家落户,生儿育女。父亲一生经历过解放和土改,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上山下乡,曾被打成“黑帮右派”,被批斗下放,历尽艰辛,辗转流离,所幸的是当时“斗争”没有升级,保全了性命,母亲也跟着整天担心害怕,战战兢兢,即使这样他们的爱情信念也丝毫没有动摇过。
我从小跟随父亲读书,父亲就像山一样巍峨而深沉,父亲性格耿直,为人善良,在我的记忆里,他没有与人争吵过。父亲在教育子女方面相当严格,除了要求我们好学上进,还要求我们诚实善良。年轻时我觉得父亲一生平凡,没有成就,到了成年才知道,父亲身上蕴藏多少生活的智慧与无奈。
父亲一生清高寡欲,不抽烟,不喝酒,对物质要求很低,没有不良嗜好。年近垂暮,有一次父亲雨天在小区散步,不小心摔倒了,一身泥巴,手里还拿着一个旧纸盒,说丢了可惜,不要浪费,听了让人泪目。父亲是县上离休干部,待遇不错,但葬礼办得很简单,按照老人的遗愿,一切从简,入土为安。依当地习俗,儿孙要守孝三天,县委,县政府等单位及亲朋好友都送来了花圈,亲人、朋友陆续从各地赶来吊唁纪念,为老人尽最后的心意。
2023年元月4日下午17:00,父亲土葬在合水县翟家湾向阳的山坡上,这也是父亲生前的愿望,与爷爷,奶奶并排长眠于此,也算是另一种团聚了。
我常常觉得父亲还在身边,并没有离开我们,就像生前一样,他总是默默守在一旁,不愿打扰别人。
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这是事实。
2023年元月9日、合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