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年任团长,组织了“1·7”出击战斗

拂晓哨位
创建于2023-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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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之战——回顾“1·7”战斗片断

文/刘亚苏

时任团长刘亚苏与突击队员一一握手

1987年1月7日,在老山那拉口地区发生了一场长达十余小时的激烈战斗,震据了巍巍老山,也震撼了冷战后的世界。

1月8日晚,河内广播电台称:“1月7日,中国军队向我边境地区发动了2个团规模的进攻。”

1月9日,“漂亮国”报道:“1月7日,在中越边境爆发了自1979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战斗。”

掀起这场“轩然大波”的步兵第417团夜老虎4连的勇士们,继承和发扬了“任务重于生命”的光荣传统,以敢打必胜、有我无敌的英雄气概,英勇出击,血战到底,打了一场艰险卓绝的歼灭战,彰显了英雄连队大无畏的血性与霸气。

尖刀班潜伏敌窠


1月6日夜晚,天似乎格外的黑,雾也格外的大。

凌晨4时,第1突击队3班在班长马玉革的带领下,沿1号通路,悄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开始了向敌425阵地隐秘接敌行动。

从突击队待机的屯兵洞,到敌425号阵地,先要下一个约70度的陡坡,经过约100米宽的开阔地,接近敌方时又要攀爬约80度的陡崖,才能到达隐蔽藏身的敌425号阵地1、2号洞。在工兵严树军的引导下,突击队员隐身草丛中,身背60多斤重的装具,艰难地向前摸进。遇到陡坡时,只能坐在草上,两手紧紧抓住草根,一点点向前挪。前进不到50米,就花了近1个小时。敌人的冷枪冷炮,让他们格外小心,不得不时常要停下来隐蔽。摸到敌425阵地脚下,80度的崖壁,攀爬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还是严树军灵机一动,用“叠罗汉”的方式,搭成人梯爬了上去。清晨5点50分,团前指终于收到了3班发来的“安全到达”的信号,各级指挥员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在距敌最近不足10米的敌眼皮底下,12名突击队员硬是忍着饥饿、干渴,成功地潜伏了25个小时。他们像一颗坚韧的钢钉,牢牢地钉在敌人的心脏,肩负着掩护突击队主力隐秘接敌的使命;他们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于7日凌晨又先机向敌东侧4号任务区摸进,切断了敌长形高地北无名高地与敌425阵地的联系,卡住了敌可能兵力增援的唯一通道,形成了关门打狗的围攻部署。

左起:突击队员段世杰、马治军、侯炳勤

奇袭队隐蔽接敌


1月7日凌晨3时30分,第1突击队(欠3班)、第2突击队分5批,逐次沿我工兵秘密开辟的1、2号通路向425号阵地1号区摸进。6时37分,第1突击队2班5组组长马治军将电话线拉至敌425阵地1号洞,向团前指报告:“全部到达预定位置,做好战斗准备。”

6时40分,第1突击队各班分别向各自的目标区摸进。1班任务是中央突破,占领主峰,消灭敌机枪工事等核心火力群,掩护全队占领表面阵地。正当1班在班长王全友的带领下,成一路纵队向主峰摸进时,敌3发迫击炮弹突然落在了队伍中间,喷火手郗文华当场牺牲,战士李秋平被炸断双腿昏死过去,董永安身负重伤陷入昏迷。其他人停了下来,望着牺牲的战友,没有哭泣,没有惊慌,默默地等待着班长的命令。

剧烈的疼痛让昏迷中的董永安醒了过来,忍不住轻哼了两声。可是他马上意识到,绝对不能暴露目标。他费力地挥手阻止住欲抢救他的战友,艰难地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塞进嘴里。可是手帕太小堵不住,他一咬牙,掏出随身携带的“光荣弹”,用手帕包住硬塞进了嘴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战后在处理烈士遗体时,董永安口中的手榴弹上深印着两排牙印,他始终没有喊出一声、挪动一步。这位“邱少云式”的英雄,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战场纪律,保证了战斗的胜利。

继1班进至顶部3号区后,2班逼近西侧2号区、3班穿插东南侧4号区,截至6时58分,第1突击队各班(组)按照作战方案秘密进至敌各洞口附近,封堵了敌洞口,控制了敌425号表面阵地。

按区域搜剿打洞


6时55分,已多日没有合眼的梅副团长拿起电话:“现在对表,6点55分。”电话听筒里传出的一连串命令复述声,让听到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突击队背后力量的强大与威严。

“嘀嗒、嘀嗒”,时间一分一秒地向1月7日7时逼近。“开始!”梅副团长话音剧落,数百门火炮的射击声瞬间震撼了整个那拉口地区,炮弹出膛的火光映红了已经破晓的夜空。除425阵地外的敌相邻阵地全部陷入了猛烈的炮火硝烟中。

“111”“111”,随着电台传来第1突击队长郭继额苏北口音呼叫的暗语,埋伏在洞口的突击队员一跃而起,勇猛地扑向各自的目标。机枪、冲锋枪密集的枪声,炸药包、爆破筒、火箭筒、手榴弹的爆炸声和越军绝望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奇袭成功了!

1班长王全友,这时身边只有配属的工兵连战士董永贵,而他朝夕相处的4连战友李秋平、董永安和郗文华均已牺牲。他俩满腔怒火地扑向主峰敌机枪工事,在副队长张怀恩的支援下,连续炸毁了敌3个洞穴,占领了主峰表面阵地。

2班长兼1组组长李国胜率领全班沿敌425阵地右翼攻击前进,分别炸毁了敌1、3号洞。爆破手马占福在爆炸敌机枪工事时,被右侧的敌暗火力点击中腹部。当他昏迷后醒来,继续向敌人爬去,将爆破筒塞进了敌人工事的射击孔,并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顶住敌向外推出、正“刺刺”冒烟的爆破筒。一声巨响,敌人的暗火力点上了天,英雄马占福却与敌同归于尽,壮烈牺牲。

4号区有敌2个班,共9个洞穴,搜剿打洞的任务艰巨。3班按战斗小组成3路逐洞搜剿,各个炸毁。当围剿敌排指6米深天然石洞时,班长马玉革连投数枚手榴弹效果不明显,就亲自带2名爆破手,先用2个炸药包炸塌了洞顶,他又将2根爆破筒塞了进去,敌洞被炸毁,并俘敌1名。

马占福烈士

转防守抗敌反扑


被我奇袭打懵了的敌军,一阵慌乱之后,开始了疯狂的反扑。密集的炮火将475和425阵地之间的开阔地,炸得千疮百孔、土石乱飞。我战勤队、预备队前进受阻,烈士和伤员后送通道被切断。

经过1个多小时激战,我突击队各班(组)对敌18个目标(洞穴)打炸搜剿基本完毕。根据战场情况变化,团果断决定,第2突击队加入战斗,协同第1突击队利用有利地形转入防御,并做好抗敌反扑的准备。

刚刚占领4号区的3班阵地,成了抗击敌反扑的前哨阵地,也成了令敌胆寒的“绞肉机”。第1次敌情来自突击队员、工兵班长严树军的报告:十多名敌人从北无名高地向4号区靠近。班长马玉革收拢了7名战士严阵以待,把敌人放近到10号洞下方20米处时开打,反扑之敌被全歼。严树军是在炸毁10号洞时负伤,第1次抗反时再次负伤,他拒绝送自己下阵地抢救,仍与战友一道顽强抗击,发射出最后一梭子带血的子弹,牺牲在抗反的一线阵地上。

严树军家里四代单传呀!战斗中,他牺牲了。

突击队长郭继额负伤后从昏迷中惊醒,发现三十多名敌人正分两路向425阵地扑来,他迅即请求炮火支援,镇定自若地指挥突击队,打退了敌人的第三次反扑。通信兵郑武军在向主峰冲击时,炮弹将他的腿部、头部炸伤,电台也被炸坏。他仍以顽强的毅力向顶峰爬去,并艰难地站了起来,拔出腰间的指挥旗,用旗语向连指挥所报告战场情况,呼唤炮兵火力,最终牺牲在敌人的炮火之中。

6连卫生员王新华,战前被抽调到4连第1突击队3班2组。在配合战友炸毁了敌4号区10、12号洞后,看到阵地上负伤的战友一时难以抢救,王新华整了整随身携带的急救包:“班长,我去救伤员。”未等班长回答,他便爬起来向负伤的战友跑去。1个、2个、3个······当抢救完第6个伤员时,1发空爆弹在他的头顶炸响,卫生员王新华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连续5次反扑失败的敌人恼羞成怒,使出了狠毒的一招-用炮火向425号表面阵地实施覆盖射击。刹那间,425号阵地表面硝烟弥漫,空爆弹像炸雷一样,在突击队员头顶炸响,伤亡迅速增加。而由24名官兵组成的战勤队此时伤亡达30%,情况变得异常严峻。

第1突击队2班班长李国胜望了望身边的马治军、侯炳勤、李秀栋,语气坚定地说:“咱们都是党员,在这个关键时刻一定要顶住。都检查一下自己的弹药、准备抗反。记住,要给自己留颗手榴弹,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当俘虏。”16时10分,战场趋于稳定,敌拦阻与覆盖射击的炮火渐渐稀疏了许多,我炮兵再一次掌握了炮战主动权,团下达了沿通路分批回撤的命令。为了抢救烈士、伤员,2营副教导员宋德全身先士卒,带领战勤队上去了;2营副营长杨明星亲率预备队,冒着故炮火多次前出接应,我炮兵在炮火支援中,曾采取了突然全线停止射击、转移炮击方向给敌人造成错觉等战术手段,为突击队员后撤创造了短暂而宝贵的时间。

第一突击队队长郭继额

为了保障突击队安全回撤,我炮兵集中火力,对敌前沿重要火力点和纵深炮兵,实施了新一轮全纵深集中压制射击。特别是对敌借以兵力、火力支援的核心阵地-长形高地,师动用了炮兵预备队130火箭炮兵营进行了数次火力覆盖,并发射了10枚威力极大的扫雷弹。随着撕心裂肺的爆炸声,敌垂死挣扎的意志顿然崩溃,那拉口战场突然安静了,没有枪声,也没有炮声,只留下了遍地被炸得粉碎的石渣和被翻了数遍的红土,我突击分队赢得了最佳的回撤时机。

17时30分,得到梅副团长从突击队4连发出的“人员全部撤离”的报告后,我炮兵对425号阵地实施了覆盖射击,工兵封闭了通路,出击敌425阵地的战斗落下了胜利的帷幕。

(作者时任417团团长,后调原总参工作,少将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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