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是最美的,尽管常常把人累得腰酸背痛,但劳动之闲暇,心里还是挺快乐的。
冬月初,时值周末,天气尚好,我到地里修剪桃树。修剪过的这些枝杈不用拉回家,因为现在做饭有煤气灶或电磁炉,取暖有空调、暖气。如今成堆成山似的枝杈堆放在田间地头,任凭风吹雨淋日晒,硬是没人拉回去添灶作柴火用。有些人家就地焚烧,这总有些偷偷摸摸;也有些人自己拉到木器厂,换回区区收入,柴禾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了。
在老早些年间,因柴禾的少缺,对柴禾的看重,成了父辈们抹不去的记忆。如果说地处干旱少水区的人们,为吃水日日发愁,把挑水作为日常最主要的任务,一点不为过,且还是家常便饭。在那没柴禾做饭、少柴禾取暖的日子,人们的生活过得十分艰难,把拾柴禾可真当回事!
常言道,出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禾,生活的基本要素,无柴禾,意味着终日要吃生冷食物;无柴禾,意味着寒冬要瑟缩或跺着脚过三九四九。那滋味真是倍尝而难忘,在成长的岁月中永远记忆犹新。
现在那些大约走过不惑之年的人都记得,改开前,不只吃不饱,穿不暖,就连最基本的柴禾问题都是棘手的,熬煎人的。一天三顿,顿顿饭要烧柴禾,哪里有柴禾?尤其是每年的七、八月份,更甚的是寒冬腊月,都是需要大量的硬柴禾供做饭取暖用的。
记得小时候家里的柴禾,大都是成熟后收割的秸秆,如麦秸草,麦茬根,高粱秆、玉米秆(或玉米芯),棉花柴等,还有些就是扫回来的各种落叶和枯枝,这尤以杨树叶和桐树叶为多。还有就是一些大树根(偶尔也有一些苜蓿根,枣刺根或灌木荆条什么的),但能享有这样好运的机会很少。耐火的柴都是轻易舍不得烧,只有在雨天,大冬天或者是家里蒸馍或过节时,才舍得美美地烧一两次。在地里取暖,有时就烧牛粪,没柴禾呀。
家里的柴禾,一部分是由生产队按户或人头分下来的,但往往是不够一年烧的。大部分还是靠人平日里捡拾柴禾,积攒起来慢慢烧,拾柴禾当然就成了那个年代孩子们日常“必修课”。有时初冬扫落叶,一竹耙一竹耙的搂,一蒌一蒌的往家里背;有时夏收刚过,麦地里的新麦茬,一蒌一蒌的拾;有时在大冬天拾玉米根,一镢头一个,直累得人,手磨起了血泡,两臂发麻。但只要能捡拾到足够多的柴禾,心里时常乐滋滋的。
像拾柴禾这种孩子活从来不贪人多。找到或发现一处有好柴禾的地儿,轻易不会告诉别人,得守这个秘密,还指望着永远捡拾不完。但有时,为柴禾你的我的还会吵架,甚至打起来。不过这种事很少,都是左邻右舍,乡里乡亲的孩子。偶尔有,也是平素间已有了嫌怨。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初冬周末的一个清早,天还不大亮,也不甚冷,我去扫落叶。由于刮了大半夜的西风,树上的叶子快要落光了,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我可高兴了。一会儿功夫就扫了几大堆,装了满满的一平车。不过,还有比我更早的邻居大爷挑了满满两蒌柴禾回家了。父母常告诉我们,拾柴割草要抢早,去晚了往往两手空空。
十一、二岁,乃至稍大后,拾柴禾的记忆总是萦绕在心头,烧柴禾都是有计划地。时至今日,每当看到那些堆放在田间地头的柴禾,或者是柴禾被无端焚烧时,就觉得是一种惋惜。物没尽其用,就是资源的耗费。有柴禾时,忘记无柴禾时苦,更是健忘者在成长中折射出的悲情。
环保的整治,导致出台了一些强力拆锅灶,毁炕,禁烧等等的过激举措,这已经严重地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民生问题大于一切,生物燃料(柴禾)的禁烧,并没有彻底改善雾霾现状,反倒有点弄巧成拙,利令智昏,愈演愈烈之惨状。石化燃料(工业生产、汽车尾气等)才是雾霾的罪魁祸首,它在大气中被净化溶解的难度远远大于生物燃料。所以在禁煤(锅炉)禁烧时,不要搞一刀切,不要被经济利益所绑架,不要被某些缺乏科学依据的专家所蒙蔽,或许人们的生活还会有滋有味。烧柴禾,在人类漫长的社会生活生产中,延续了几千年,农民不该背这个锅。今天不应盲目禁烧,采暖用多样化的燃料资源保障人民群众日常正常生活,因地制宜,就不会出现供暖断气或供暖不暖的弊病。“柴、米、油、盐、酱、醋、茶”,永远是百姓生活中的最根本的七件事。
“柴禾那点事”,与百姓生活系系相关,一点都不能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