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上会有数不尽的风景，有的风景让你刻骨铭心，终生难忘；有的风景你却视若无睹，习以为常。刻骨铭心的风景，总会因为一些不同寻常而又不可再遇的情境让你难以释怀。当岁月老去蓦然回首之际，那些远去的风景，曾经美好的瞬间，便不知不觉地从你脑海里冒出来，轻叩着心的柔软处。
那些沉淀在你记忆里的风景，会呈现出千姿百态。大江东去，夕阳西下是风景；青山依旧，衰草连天也是风景；小桥流水，曲径通幽是风景；风雪弥漫，烟雨迷蒙同样还是风景。而最能够抓住你的内心的，应该是那些生命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风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在“长江天际流”的风景里，因为“孤帆远影”中的人渐渐东去，才透出情景交融的意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寒江飞雪的画面间，因为有一个遗世独立的“蓑笠翁”，方显现生的顽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样的风景虽然没有人活动的影子，却有孤鹜点缀其中，展示生命与自然的和谐。
牵人心怀的风景不仅与生命的足迹紧紧相连，也与奔腾的时光密不可分。错过了时空，那些远去的风景，便不再是原来的情境。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之所以流芳千古，除了他的书法独步古今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揭示了兰亭兴会的风景不可复制的生命意义。他意识到：”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也许，”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的景色可以依旧，但”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的盛会却不一定能够再现。所以他断言：”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果不其然，三百多年后，王勃在他的《滕王阁序》里发出了同样的感叹：”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
笔者数次故地重游，追忆当年风景，总是感慨万端，不胜唏嘘。2001年，我和单位同事数人，重登杭州六和塔，在塔的顶层俯瞰大千世界，群山莽莽苍苍，大江烟波浩渺，天高地迥，宇宙无穷。我不由地想起二十三年前从军时与战友们一同登塔的情景，抚今追昔，兴尽悲来，顿然发起这样的叹息：”六和登塔最高层，磅礴钱江恣肆横。二十三年重顾后，一样江山两样情。“风景不殊，但登塔的心情已与当年相异，正所谓”刘郎已老，不解桃花依旧笑“。
大千世界人人皆呈风景，生命旅途个个皆是过客。诚如诗人卞之琳所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在熙来攘往的旅途中，有的人瞬间相遇，擦肩而过；有的人同道而行，歧路扬镳。无论是擦肩而过，还是歧路扬镳，都会在你的生命旅途上构成一道道远去的风景。只不过有的会在你的心头打下烙印，有的则如秋风过耳般烟消云散。
远去的风景固然令人畅想回味，但我们不可能活在逝去的时光里。错过的风景也许本是天意，天意从来高难问。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而最重要的是我们应该珍惜当下。
2019.12.26
2019.12.26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