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9日,和往常一样周末去了老家。晚饭后与夫人绕着村庄的水泥路溜达了一圈。夫人洗漱后就回房休息,我在客厅悠闲地看着电视。夜幕下的山村静悄悄的,透过客厅的窗外,可以看见村道的路灯,亮亮的,长时间没有人走过,整个村庄仿佛都进入香甜的梦想,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柔和。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打院门的声音,接着是一连串听不清楚的叫喊声,我听着声音好像是对着我家的。于是,第一反应就去开门看看谁在喊,什么事情?打开客厅的门,头还未伸出去,又是一连串串的声音传过来,但这次的声音清楚多了。原来是邻居的姐在叫,告诉我们赶快回县城去,再不去,等会儿就出不去了。我没听懂,正在一头雾水时。邻居姐又是一连串的解说。据说,现在附近村有人被查出“阳性”,已经被柯走了(方言),整个镇马上就要被封闭起来。你们如不走的话,就要被关在这里,到时就走不出去。我听到这消息,心里吓了一跳,附近村有疫情发生了。知道这几年疫情闹的厉害,我们已经被折腾得疲惫不堪,苦不堪言。马上关上客厅的门,转身跑上二楼去与夫人商量。打开房门,传来一声声香甜的鼾声。叫醒夫人,问其怎么办,要不要连夜回丹城去。此时,我才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十点。而且还有几个未看的短信与微信,里面的内容全是此类信息。此时,屋外,村道上传来汽车的马达声,大人,小孩,老人们时高时轻的嘱咐声,接着是一阵狗的叫声。没一会儿,山村又开始平静了,静得好像只剩下我们俩似的。此时,夫人说,如果疫情真的发生了,现在出去也没有用,我们到了丹城也是要被隔离的,还不如安安稳稳地在家里睡觉。既然夫人说了不去丹城,我也就坦然地回到客厅看电视。不过,这一晚上,我始终拿着手机,时不时地去看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直到我瞌睡了,在梦中我被隔离了。
11月20日,一阵沙哑的高音喇叭叫喊着,叫醒了我的梦。静坐在床上,细听村里的高音喇叭的叫喊内容,“村民们,马上到村委会来做核酸检测,快点来哦!”连续喊了好多次,原来我们真的被隔离了。赶快起床,洗漱,穿好衣服,戴上口罩,拿好手机走出院子大门。只见村道上陆陆续续的村民赶往村委会,神色有点儿慌张,讲话的声音比原来的少了好多分贝。赶到村委会的广场,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互相之间自觉地剩出一定的间隔站着,讲话也不像原来那么贴近,好像队伍里也有病毒似的,互相之间在防备着。此时,我也跟随在村民的队伍里,听着他们传来的消息。据说,昨天晚上八点多,附近村有一位外地人在一个小吃店被“柯走”的。后来,整个村就被挡板隔离封了起来。又据说,附近村的隔壁村也查出了一个“阳性”,有一百多人被大巴车载去隔离,还有……
突然,长长的队伍一阵骚动,有几村民走出队伍,散开到广场外面说着,某某好像与那个“柯走”的人做核酸时,用的是同一个试管。而那个村民被他们说的脸煞地一下就发了白,紧张的要命,默默地走出队伍离开。也有几村民说,如果真的在一起,上级防疫部门会叫他去隔离的,我们只要做好自身的防护工作就好了。随着队伍向前走,轮到我做核酸时,问了一下测试核酸的医护人员,我们要隔离几天。她说,“不知道,要看疫情的传播程度。反正,现在整个镇都被封起来了,到处都设有关卡,让我安心地在家呆着。”这一天,怎么过的,现在我记不起来。我只记得手机时刻在手中,眼睛时刻都在关注着手机里的每一条信息。虽然,我村是非疫情重点区,但村口处还是有村干部和派出所民警把控着,不能随便走出。而村民也较自觉,基本上在邻居间走动,互相听着各自从手机看来的、听来的消息,那里,那里又被“柯走”隔离了,那里那里又被封起来了……。这一天,我在谣言、忐忑中度过。
11月21日,又是一阵沙哑的高音喇叭声音叫着:“村民们,马上到村委会来做核酸检测,快点来哦!”时间比昨天提前了好多,天还蒙蒙亮,正六点钟。起床、洗漱、穿衣、戴好口罩、拿着手机排队、扫码、张嘴,喉咙被触动几下,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被强化形成“核酸检测”的程序记忆。也许若干年以后,再次回忆起“核酸检测”,这系列性的动作会成为相声者的行为笑料素材。当我走出村委会,看着广场上的队伍还在徐徐走动,此时的天已经亮了许多。我决定去爬村后的庵基山,呼吸清晨的山涧空气,轻松一下紧绷的神经。走至村后的水库,正有一群村民分散在堤坝周围,随着音乐一边跳着广场舞,一边闲聊着今天疫情的早新闻。某某村又有几个被发现“阳性”,“柯去”隔离了,而且这几村庄也被全封闭隔离了,连核酸检测都是上门去做的。后来,从官方公告得知确有几个村庄被封闭。但村民们聊得最多的还是吃的。村庄被隔离了,镇里的菜市场、商场等都被关了,生活的物资没了着落?男人们笑着说,我家还养着好多鸡,可以顶一段时间。女人们则说,我家种的菜有的是,如你们没有可以到我家来拿。还有稻谷、米……。这一个白天,我浑浑噩噩,心神不定地挨到夜晚。
晚饭后,站在村道的路灯下闲聊。不知谁说的,等会儿镇政府会来发送菜给我们的。此时的一位邻居则说,这种送来的菜肯定不好,而且还这么晚了。即使好的,也已经给别的村拿走了,留给我们村的肯定是没人要了,剩下的东西还不如不要。大家都你一句,我一言地猜着政府送的是什么菜?邻居姐突然叫我们可以去村委会广场拿菜了。大家听后,纷纷离开路灯,涌向村委会的广场。一辆货车停在广场的路灯下,车上装满了一袋袋已经包装好的菜,车尾下站着一位女村干部,正对着本子叫喊着村民的名字,另一名男村干部则从车上拿出一袋菜给村民。一些心急的村民把领来的塑料袋打开,把菜倒在水泥地上,裸露在广场的灯光下。有盒子包装好的牛排、火腿肠、包心菜、萝卜、水果、牛奶等,可供一家三口人的生活。此时的村民们纷纷都说政府好,共产党好,想到了我们老百姓的生活。好多村民拿着手机拍着灯光下的菜,或拍着自己袋里的菜,传给亲友,传给朋友圈,我们的生活有了保障。这一个晚上,我睡得特别安心、香甜。
11月22日,还是一阵沙哑的高音喇叭声音叫着:“村民们,马上到村委会来做核酸检测,快点来哦!”时间比昨天又提前了好多,五点钟多一点。天黑黑的,还下着雨。起床、洗漱、穿衣、戴好口罩、拿着手机去排队。还未走到村委会,邻居的长辈叫我别过去,等一会来做。我问,发生什么事了。邻居长辈说,有几个从白岩山寺庙拜佛来的人在做核酸检测,据说全是“红码”(是“黄码”)。我心想,现在都封闭管控起来了,怎么还有人来拜佛。我又问,那管核酸检测的村干部在吗?邻居长辈说,是他把她们放进去的。我又问,难道没有人向镇政府报告反映这里的情况。邻居长辈说,做核酸的医生正在联系镇政府,怎么办?此时,我抬起头,远远地望向村委会的广场。广场上确实停着一辆小面包车,但不见拜佛的人,只有一位和尚正在向村民解释。此时的村民不多,零星地分散在广场的四周,正在议论着此事,声音忽高忽低。有的在骂村干部怎么没有栏住;有的在问这些人从哪里来的?有的干脆骂人,如果是病毒了,怎么办……
再回头看看村道上的村民,有的站着听消息,有的就直接转身回家等待。都说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的,应该让外来的人直接去镇政府的核酸检测点去测,不应该在我们村里做。雨中的小山村,在清晨里本身就有点儿寒意,突然的一个“红码”(是黄码),让村民在寒意中又多了一份慌张,脸上的神情马上都凝重起来,眼神中都期盼着一份答案。
沙哑的高音喇叭声音响起,“村民们,马上到村委会来做核酸检测,快点来哦!”我随村民们一起陆陆续续地来到村委会广场排队,扫码、张嘴,喉咙被触动几下。在扫码时,我问了一下检测医务人员,这些拜佛的人是从哪里来的,如何处理?她说,“这些人是上星期来白岩山寺庙的,西周方向的人,是未做过核酸才显“黄码”的,已经报备镇政府,现在这里没事了。”我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了下来。撑开雨伞,站在广场的樟树底下,深深地吸了几口湿润的、带有一丝樟树清香的空气,心境豁然亮堂起来。早上有学校的教研活动,因我被隔离,采用线上“钉钉”直播。我赶快回到家里,八点正打开手机,开始一个上午的教研活动。
临近中午,邻居叔骑着电三轮,挨家挨户地送菜,这是镇政府第二次发送菜。内有一只洗干净的鸡、一盒切好的带鱼、包菜、火腿肠、酸奶等,比第一次的菜还要丰富,还要好。午饭后,邻居们聚集的路灯杆下,一致赞许镇政府的行为做的真好,心中装着咱老百姓。都说着自家发的菜里有什么,这鸡又怎样吃……
突然,邻居嫂子一本正经地说,“某某今天上午被叫去隔离了。“我追问了一下,是哪一个人。邻居嫂子说,”昨晚发放菜的女村干部。”我转头问了一下旁边的夫人,昨晚发放菜时,你不是一直站在她的旁边吗。此时,夫人才想起确有其事。夫人原本兴致正浓地谈论着菜肴如何煮,如何搭配,被我一问,一刹那就变得沉默,接着是一阵紧张,然后慢慢地走开,拿着手机似乎在问谁?后来,我也没聊多久就回家。问夫人,是不是担心自己了。夫人说,是的,有点儿担心。但我问过了,她是去过某镇申菱广场三楼看电影,而“阳性”者是二楼的超市,属于时空交叉,应该没有问题。这天下午,夫人虽然手捧手机在玩麻将,但明显的多了辗转的身影,一直延续到晚上、深夜。
11月23日,还是那沙哑的高音喇叭声音叫着:“村民们,马上到村委会来做核酸检测,快点来哦!”时间为六点钟,比前几天迟了一些。但早起的村民还是早早地排着队,等候着做核酸检测。我本能地、迅速地做出核酸检测的规范程序:“起床、洗漱、穿衣、戴好口罩、拿着手机排队、扫码、张嘴,喉咙被触动几下。”在扫码等候时,我迫不及待地问检测医务人员,昨天我村的那位女村干部被隔离吗?她说,昨天就回来了,属于居家隔离。我提着的心,突然就松驰下来。当我做好核酸,走出村委会时,迅速将此消息告知夫人,没想到夫人已经知晓。此时,天已经大亮,我的心也更亮堂,决定去村后爬山。一路上行,碰到一些做好核酸的村民也去爬山。此时的村民们聊着什么时候解封,有的说明天;有的说疫情这么严重,应该还要封几天;有的说,反正镇政府发的菜够我们吃的,随便它封几天……此时的村民们多了一份淡定,多了几许笑容。我被村民的那种笑对生活、顺其自然的态度所感染,陡然有了爬山的劲头,一下子就超越了爬山的村民,独自去领略大自然的美景。
临近中午,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路灯杆旁传来,聚集在我家附近的邻居们。我赶忙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听邻居嫂说,“她的绿码今天突然变成了黄码,我这几天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呀,怎么会变黄码呢?”另一个婶子说,”我也变了黄码,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的呀……”后来,我们打电话咨询了医务人员,这现象是有的,让我们不用怕,到时候会转回绿码的。再次提着的心,又可以放下。这一天,让人疑惑,给人一种不是那么踏实的感觉。
11月24日,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正想着今天那沙哑的高音喇叭怎么不响了。正好传来“村民们,马上到村委会来做核酸检测,快点来哦!”时间为六点钟多。还是条件反射,“起床、洗漱、穿衣、戴好口罩、拿着手机排队、扫码、张嘴,喉咙被触动几下。”此时,村民们陆陆续续的赶来排队,队伍有点儿松散,谈论的话题都是这几天要到那里去干活等事宜。轮到我扫码时,我问检测医务人员,是不是今天要解封了。她说,有可能是的,但疫情重的地方还不能解封,具体的还是要听镇政府的公告。走出村委会,让我对解封充满了期望。
临近中午,邻居叔骑着电三轮,挨家挨户地分发着镇政府的第三次菜。有整袋的冰冻鸡腿、牛排、蔬菜、牛奶、还配备葱蒜等料理。村民们在午后的谈论中,笑容挂满了脸上,都说这么多菜发下来,一下子都吃不完。如再隔离下去,家里的冰箱会装不下了,还不如早点儿解封。村民们谈论最多的还是感谢共产党,感谢人民政府,想着老百姓,心系为民。此时,我的手机响起,是学校领导打来的。领导说,你明天可以来学校上班了,我说真的吗?他说,是真的,你可以来上班了。我把这消息告诉邻居们,邻居们都开心地笑了,纷纷离去问家中读书的孩子们,是否收到上学的通知。
这一天说的、看的,全是解封的消息。晚饭时,陪着母亲喝了几杯酒,以消除这几天的紧张与担心。傍晚时,整个镇都燃起了烟火,一朵朵的烟花砸向天空,散发出五彩缤纷火焰,将一个个疫情湮灭在夜幕中,留下美丽、平安、健康的影视小镇。
这个晚上,我带着酒香酣睡在床上,梦见我驾着小车行驶在解封的村道上开往学校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