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怀向
前几天,我到一兄弟家吃中饭,饭后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农村节目里面有烧火做饭的场景,侄孙子指着画面里一拉一推的风箱问我:“爷爷,那是什么玩意?”我说:“爷爷慢慢地讲给你听啊!”
我先借小老鼠找食物吃钻进风箱里讲了个歇后语:“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借以介绍风箱的大致结构。说的是,风箱两头都有进气口,口内侧都有个“吊扇”,使其可进气,不可出气。风箱的唯一出气口通着炉灶,老鼠若从进气口钻进风箱,对老鼠对拉推风箱的人都是个麻烦事。因为做饭时,炉灶里烧着火,老鼠不能从那里逃出去,只能受空气吹。风箱来回推拉,有个老鼠在里面,会非常不顺当,拉推风箱的人会感觉有阻碍。风箱里的“鸡毛头活塞”往返运动,老鼠无处闪躲。因为进气口进气时只能开个小缝,老鼠如果凑近,来不及从这里钻出来,只能挨吹。总之,跑到哪头都挨吹,所以叫“两头受气”。
我们小时候,老家在做饭时要烧庄稼秸秆,如高粱秆、玉米秆、麦秆、油菜秆、芝麻秆、棉花秆等之类的。家家户户灶台旁都有个小风箱,鼓风助燃,让灶膛内火势旺起来。做饭时帮忙拉风箱,是孩子们力所能及的事。后来生活改善了,烧柴改为烧煤、茅柴引火引着碎煤,更离不开风箱。因为,风箱停一会儿还行,停止的时间若长了,煤火就会彻底熄灭了。
铁匠炉用的风箱好大个儿,学打铁要先从拉风箱开始,随着加热的需要,师傅用小铁锤发出指令,小徒弟便使劲地拉推风箱,那风箱会在平缓匀称的节奏中加速,把炉火吹得旺旺的,那炉膛中的火苗,一起随风箱的节拍跳跃,在劲风的吹奏中升腾。待铁件烧到彤红,最后红里泛白,而后师傅快速用钳子夹到铁砧子上。师傅用小锤指引,大徒弟抡大锤用力打砸。一番小锤大锤轮番上下,一阵叮噹节奏声响,一串汗珠滚滚落下,那铁件就成为匠人的理想“作品”。有时需要,师傅会将“作品”放入加有“作料”的水槽中,随着“吱啦”一声,一阵“白烟”倏然飘起,淬火完成,“作品”得到升华。
我在红安萤石矿做工时,经常从矿山回家乡往返步行八十来里路,途中要路过二程镇的田店村。田店村有个铁匠铺,每次我都要到铁匠铺去找师傅讨开水喝,因为铁匠炉子上面总吊着一个烧开水的铜水壶,开水是有保障的,每次都能喝到。因为露天矿凿岩要用钢钎,我借题发挥同师傅聊起钢钎磨损修复的问题,师傅视我为朋友,所以乐意给开水与我喝。在铁匠铺我试过铁匠炉的风箱,觉得很费劲,估计小孩子根本拉推不动。我看到每当小徒弟猛拉推一阵风箱,就会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顿生怜悯恻隐之心。
过去乡下游走的铜匠挑着担子,两头都是扁形箱体,担子的一头下方是个风箱,用于鼓风着火生炉子,风箱上方是个长抽屉,存放錾子、焊锡、锤子等小型工具。最上面的平面是长柄钢锉加工铜件的轨道。不用时,长锉挂在担子上。担子的另一头类似于木箱,上面有可翻开的盖子,里面放置各种工具和一个烧红烙铁和加热制作材料的铸铁坩埚(炉子),使用时,将铸铁坩埚(炉子)放到地上,用铸铁管将风箱与铸铁坩埚(炉子)连接相通。并将风箱和铸铁坩埚(炉子)放到左手这一边,用左手拉推风箱手柄,用右手握夹钳或捏烙铁手把。二程镇北部刀背岭东边脚下有个村庄叫刘家茨,有个刘铜匠的手艺非常高,经常走街串村,摇着铜响器,真实挑到哪里---响到哪里!
风箱体现了祖先的聪明智慧,它比用嘴吹、用扇子扇,功效提高好多倍。风箱主要是利用毛头活塞来去拉推,后来的蒸汽机就是活塞原理的延伸,成了西欧工业革命的主要标志物。
人类社会离不开火,火离不开空气。风箱的作用就是供给火势所需的空气氧气,因为空气中的氧气含量达到18%,让火烧得旺旺的。风箱的升级版是鼓风机,风力很足。我在中学、大学时期的大厨房,用的就是鼓风机,风箱派不上用场了。到了后来,做饭用煤气、用电,风箱更没有了用武之地,所以见不到风箱。至于电视里看到的风箱,多半是偏远山区或落后农村的情况。
如今,老家农村的亲友,住在农村的,大多是烧罐装煤气或沼气;住县城的,楼房小区居民烧管道燃气,没有人烧茅柴做饭。拉风箱烧水做饭的年代基本过去了,但风箱的历史地位是永存的。
草于2022年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