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相识在落雪的冬天。
刚来大西北的我,不适应当地的气候上,脸上长满了荨麻疹,嘴也歪了,我住进了医院。因为要输液体,我的血管细小,年轻的护士一连几次静脉注射都不成功,值班护士有点紧张又怕,急忙把医生叫来。这位医生凭着高超的技术,一次就成功。
住院过程中,从一位护士长那里听到好多关于这位医生的故事。这位医生在抗美援朝战爭和游击战爭中,他在战地抢运伤员的动人故事,知道他曾是一个小小的游击队员在解放军这所大学校中成长起来的一名英勇战士,为了保家卫国,他又雄纠纠气昂昂的跨过鸭绿江参战,打击美国侵略者,出生入死在战火纷飞中抢运伤员多次立战功受奖,
经过几天精心治疗,我病已痊愈。出院那天,我去医生办公室与他道别,我说:医生,我再次感谢你,你能在很短的几天时间里治好了我的病,医生你好棒,出院后我们可否常联系?我真诚的邀请你来观看我演出的节目,你能同意吗?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让我回去再看字句不多,却让我怦然心动。
他对病人态度好,人长的帅,我对他开始心生爱慕。我知道,这一针不光刺入我的静脉,也俘获了我的芳心,我认定了他正是我要找的另一半。
和他相识在落雪的冬天,针为媒。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天空下着小雪。他第一次约我到他的宿舍。
进门就看见三张高低床放在那小小的房间里。他告诉我,靠火墙边的床的下铺位是属于他的。朝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他的床铺得很整齐,很干净,是按军营的要求叠的被子。我俩并排坐在他的床边,他将沏好的一杯茉莉花茶递给我说:小张,天冷,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接过来,双手握着暖暖的茶杯,冰凉的手暖和过来。
他说:多年的军营生活,让他养成了爱清洁、整齐的好习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好的。
一把六弦琴挂在他床边的墙上,我果断认定这是他的琴。他见我望着琴出神,问:“你喜欢弹吗?”我腼腆地如实说,我只喜欢听,不会弹,他起身将琴取下,为我弹起歌来。他弹的是电影《铁道游击队》中的一首插曲。我被起伏的旋律感染了,不由自主随着琴声唱出声,直到琴声停止。我们相视而笑,我赞扬他的琴弹得那么动听,好似科班出身。他夸我歌唱得甜美,说他喜欢听我唱歌。
此后,每当我们都休息时,他总会在宿舍等我去听他弹琴。而我的心更是急切,总是快快地往他那里奔。每次去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他那优美的弹琴声从宿舍中传出。我猜想,他的舍友一定出去了,只留他在那儿等我。
琴声传情,渐渐地我们联系更多了,两颗相爱的心越来越近。
他送我一张他的全身相片。他还讲述了照片背后的故事。那是1953年,在朝鲜战场,停战后的第二天拍摄的。当时15岁的他,他头戴一顶羊皮军帽,身穿一件老羊皮大衣,英雄气概地站在两山之间的一堆乱石前,身旁是一棵在敌人炮火下残存的枯树。军大衣长到他的脚跟。
朝鲜战争结束后,他没有回国,而是留在朝鲜,帮助那里的人民恢复家园。他担负着营部卫生员的重任,负责战友们的医务工作。
三年后,也就1957年春,相片上的主人回到了他的祖国,转业到新疆克拉玛依,分配在石油职工总医院工作。
在全国“大炼刚铁”时,他被充实到炼钢第一线。由于工作紧张,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没有过联系,每当我想他时,我总会拿出那张相片来看,边看边回想着与他接触的往事。
1949年1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我的家乡资中城。在我家二楼上,住了一个班的解放军,这支队伍他们纪律严明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他们得到人民群众的欢迎和拥护。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他们,住在我家的解放军同志,常常给我和妹妹讲抗日救亡英雄的故事,教我们唱歌,大约二十天后解放军便离开我家,去执行新的任务。当他们离开我家时,我舍不得他们。
那时解放军同志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却留下了深深的好印象。
在我高中毕业时,我便报考了一所军队院校,而且顺利的被录取了,当父母知道后,二老很为我高兴,因为我是家中唯一的大学生,约一个月后,我便乘北去的列车到了学校,到了首都北京,见到了雄伟的天安门。
开学两个月后,学校班主任老师告诉我们,说我们这批学生,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参加解放军,成为部队的一员当然我也不能穿军装了,同学们听后大家的心情都很难受,没办法,因为这是军令,我只好打消当兵的愿望,
经过三年多的恋爱,我俩在1961年8月1日建军节的晚上,俩颗相爱的心终于结合在一起。由双方的领导为我俩主持了婚礼,在同志们的欢庆声中,在祝福的鞭炮声中,同志们将我俩送入了洞房。
婚后生活
打柴西圣地
60年代初,我和丈夫来到百口泉工作,就是被石油工人称作”西圣地”的地方。那里的地下水源很丰富,是石油生产的一块宝地。在那艰苦的年代里,我们住的是用土块砌成的半地窖房,生活上所需的燃料是戈壁上的梭梭柴,红柳枝。
冬季来临,我们常利用星期天去戈壁上打柴禾。
记得我第一次去打柴禾的时候,看见那茫茫无边的戈壁,那里的一切都使我感到那么好奇。展现在我眼前的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看到这片神奇的土地时,它似乎将我带进了一个梦幻般的景地,我兴奋极了。
那天,丈夫借来一辆驴拉板车。早餐后,我们带上干粮和几个大西瓜就出发了。离开住宅区,驴车就在那无路的戈壁上颠簸的行走。我坐在板车上全身都随车在晃动。这时正是深秋时节,戈壁上的骆驼草已变成了黄色,红柳树花已开始调谢。眺望远处,好似一片无边的大”麦田”,秋风轻吹,”麦浪”滚滚。大漠真美呀!美丽的景色使我心旷神怡。
约一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一片胡杨林边。丈夫告诉我,这片林区便是百口泉有名的千年胡杨林。胡杨在丰富的地下水的滋润下,枝叶繁茂,年复一年,它们坚强地屹立在这片土地上。
毛驴也理解我的心情,它好像故意在林中慢慢行走,好让我将这古老的树林看个够。微微秋风将已变黄的树叶吹落下来,我们的车板上也飘落好些。拾起一片黄叶,悄悄的放在丈夫的脖子上,弄得他用手乱摸,身子也东歪西倒。他回过头来对我一笑:你真调皮。
驴车穿出胡杨林,眼前又是一片茫茫的戈壁。远远望见一群黄羊愉快而自由地奔跑。几只麻灰色的野兔被我们的车声惊吓,从旁边的红柳堆中窜出,飞快地向远处的草地跑去。
这里生长着那么多的梭梭柴,让我们好开心。丈夫将驴车套在一棵粗大的红柳枝上,毛驴就乖乖地呆在那里,向我们点点,好像让我们别担心,它会耐心地等我们满载而归。
丈夫用带来的铁钎开始敲打枯干了的梭梭柴,我把敲下来的柴禾集中成一堆,不一会儿我们都汗流浃背了。柴禾越堆越多,看见这丰收的果实,我高兴地唱起:”我们新疆好地方。”这首歌来,这时感到了劳动带来的愉快充满了我的全身。
丈夫用力敲着一棵粗大的柴禾,我忙着前去帮他拉。柴禾开始晃动了,当我们再用力拉时,树根露出地面,而我和丈夫一起摔倒在地上。我俩相视哈哈大笑。丈夫指着柴禾说:这是上帝的恩典。祂知道我们缺柴禾,特意给我们准备这么多的燃料。
已是下午,我们越打干劲越大,不知疲劳,不知不觉已来到克拉苏河边。这是一条季节河每到深秋时节,河水就会断流我们沿河东行,发现在一处低凹地方还有一些水,不知从哪里飞来两只白天鹅,正张开它那么美丽的翅膀,在浅浅的水中嬉戏。美丽的翅膀拍打着水面,卷起层层浪花,向四面散开。我好奇地向天鹅轻轻走去,这时天鹅非常警惕地飞走了。使我感到很遗憾,没能好好看清美丽的天鹅。
丈夫不停地寻找干枯的柴禾,我也不停地将柴禾搬运到同一个地方。搬运的工作让我有点累,肚子开始饿了。突然我闻到了,一阵酥油和奶茶的香味,香味是从胡杨林旁那几家毡房里飘出来的。我馋得快流口水了。见丈夫还在敲打柴禾,我急忙上前,夺下他手里的工具,拉他到一堆红柳树堆旁坐下,将带来的干粮放进他的嘴里,递给他一块西瓜。我们开始吃午餐了。两人静静地在戈壁上吃着那已经凉了的干粮,但我们的心却充满幸福,充满了愉快。这时诺大的戈壁成了我们的二人世界。
丈夫指着前面戈壁对我说:”你看那是什么”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啊,有一片银光闪闪的湖泊他说:”你去湖里取点水回来吧”于是我快步向湖边跑去,可是总到不了,湖泊还是离我那么远。这时我想起书本上说的海市蜃楼。我忙回头去告诉丈夫,见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怎么没取到水啊,空着手就回来了?”我才意识到上了他的当。我也哈哈的大笑我对他说;这是难得一见的戈壁奇景,今天终于让你见到了。
太阳快要下山了,大漠夕阳非常美丽,万道霞光洒满了整个戈壁。牧羊人赶着牛羊向林中毡房边的羊圈走去,听见远处传来牧羊姑娘优美的歌声。我们快快地将沿途堆积的柴禾装上板车,踏上回家的路。
丈夫赶着驴车,我坐在高高的柴堆上,一路上我俩唱着”草原我的母亲”,驴车又踏上了这片金色的”地毯”,慢慢的走出胡杨林。当我回头望见那片千姿百态的,千年胡杨林时,想起当地人们说的,胡杨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烂,赞美胡杨的诗来。我到觉得胡杨更像是坚强的战士一样,在无边的大漠上,守卫着祖国的疆土。
太阳的余辉渐渐淡去,夜暮已经降临,我们乘着满载柴禾的牛车回到家时,百口泉已是万家灯火。
相濡以沫
半碗玉米糊
60年代初期丈夫负责新疆克拉玛依全矿多个幼儿园工作的任务每天背着药箱来回走在各单位托儿所和幼儿园之间为孩子们做好各种预防保健工作工作很艰辛那时候他只有二十几岁年青力壮由于工作辛苦每天体力消耗过大分配给他的定量粮食满足不了他的身体需要我看见丈夫一天比一天消瘦心中感到很难过为了丈夫的工作不受影响尽可能让他吃饱于是每天将分配给我的那份玉米糊省下来带回家去给丈夫喝尽管他坚决不同意我的作法我还是我行我素那时我在气象台工作(室内)气象台离市区较远从此放弃了让丈夫用自行车送我上班改为每日步行
记得那是在61年的初春三月戈壁上的积雪还没融化大地像铺了一层白色的地毯傲立在白雪上的那么多的红柳树枝上也挂满了一条条的雾松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壮观我来到食堂门前被眼前的银色世界陶醉似乎也将我带进了这个人间仙境中
炊事员刘阿姨将一碗热腾腾的玉米糊送到我手中我小心翼翼地将它倒入我自带的一个瓷缸里然后盖上手里端着玉米糊我高兴得像只小鸟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我快乐地唱歌可能是歌声引来了一只大黄狗它从我的侧后面”汪汪”地向我扑来我吓得大叫但又本能地蹲下地那狗果然后退了离我约30米远由于我蹲得太快玉米糊溢出了好多流在我两只手套上那只大黄狗可能闻到玉米糊的香味于是,它又向我冲来这时我灵机一动将一只手套向远处扔去只见大黄狗去追那只皮手套叨着手套在啃见狗离开我立即站起来加快脚步往家走回到家中时,只见丈夫已买回了馍馍一盘素白菜放在桌子中央当我把瓷缸盖揭开时发现原来盛满的玉米糊只剩下一半了这时我伤心地流下眼泪真是恨死那只大黄狗了这是我特意省下给丈夫吃的玉米糊啊
丈夫看见我很难过他用那宽大的手,轻轻为我抹去脸上的泪并对我说:”哪怕只剩下一小口也是你对我的关爱”
丈夫喝着玉米糊我看见那只瓷缸上印着的几个鲜红的字---赠给最可爱的人这只瓷缸是丈夫从朝鲜战场带回的他曾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一员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上前拥抱着丈夫给他一个深深的吻
我的丈夫是我心中最可爱的人他从保家卫国的朝鲜战场到大西北边疆的克拉玛依热爱祖热爱工作忘我地工作在救死扶伤的第一线拯救了无数生命垂危的病人使他们健康地走出医院我为他感到自豪
丈夫流放的岁月
1966年12月25日那天清晨,我正好下夜班。当我走到保建站门前的兰球场时,只见约有100多职工坐在那里,两辆机抢高高的架设在保建站对面的那座房顶上。天空下着小雪,天气很阴沉,那时的天好象与地连在一起样。百口泉的气氛显得是那么的紧张而又可怕。看样子一场灾难不知要降到谁的头上?我向一位“走资派”打听后,才知道这些人是来开大会的。我认为与自已没什么关系,于是便离开了那可怕的地方。
当我回到了家后,便到自已房里去睡觉。刚睡下不到三十分钟,一阵急急的搞门声,将我叫醒。我忙问搞门的人,有什么事?来人告诉我:他讲话的声音很低沉,但我能听清他是在告诉我:小张,你快起来,彭大夫被一群人抓上了汽车。这时我急快的起来了,当我来到保建站门前时,只见一大车的人,将彭大夫紧紧的围在一辆大咔车的中间。我在车下大声喊着丈夫的名字,一边我忙问车上那些人,你们为什么要抓走彭大夫?他救死扶伤难道还有罪吗?你们的行动是侵犯了人权……。这时车上一个长着三角眼的人,一见他,我马上就认出了这人,是那个平时不好好上斑,常到保建站来要病假条的无耻之徒。他向我大声吼道,不服气你就上车来。将你一起带走,于是我便往车上爬,我对那人回道:要死我和彭大夫死在一起,我与你不共戴天。将来历史一定会判你有罪的。车下一位好心的同事,将我拉了下车来。因为我还有两个女儿需要我来照顾。
那几辆车就象发疯一样的开走了。参加开会的群众这时也各自回家。只有我还站在雪地上,望着押解丈夫的那几辆车,置到消失在我的眼帘。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两个小小的女儿来到了我的身边,见那么多手拿枪的人,将枪口对着她们的爸爸。小姐妹俩吓得抱紧着的我的双腿,哭喊着爸爸,乖巧的阿晨一边哭着问我,妈妈那些人为什么要抓走爸爸?我对女儿说;那伙人是‘土匪”,你们的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强忍着眼泪牵挂着丈夫,在女儿的哭喊声中,带着小姐妹俩回到了我们那个冷冰冰的家,窗外雪花不仃的飘落,一阵寒冷直入我的心中,这时我的眼泪不断流淌,心儿啊!牵卦着丈夫……
我托人到处打听丈夫的下落,没人敢告诉我。自从失去了家中的主心骨后,我好象是一只失去航标的小船,一只孤零零飘浮在茫茫大海中的小船。随时都会被大海里掀起的狂风巨浪吞没。我和我的家处在危险的急流之中
丈夫被抓的当天下午,一幅大标语贴在保建室房檐的下方,上面写着一一打倒为“反革命”分子治病的某某某。打倒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某某某,打倒里通外国的特务分子。瞬间,百口泉的天和地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们感到气氛很紧张又恐怖。连喘气都感到很困难。
刮了一夜的大风后,第二天清晨我家的房门被吹雪堵住了,我怎么也拉不开,由于我晃动门的响声,被一位上斑路过这里的工人听到,他大胆的为我,将堆在门前的积雪铲除了,房门才被打开。我感谢了这位好心的工人师付后。便急忙赶去上斑。
一出门只见有人在竖视着我的行动,此时,我却不害怕,不怕这一小撮别出心裁的人的叮哨,对我和丈夫的各种施压……因为我和丈夫从不做亏心的事,更不怕鬼哭狼嚎。我相信,乌鸦的翅膀挡不住太阳的光辉。黑暗一定会很快过去,自油一定会来到。
虽然我不知道丈夫的下落,但我和他永远是心心相通,心心相联。我预感,这小撮人会给我丈夫下毒手。因为,我骂阵了。
忆过去,我俩每天努力的做好本职工作,年年都被群众评为先进工作者和优秀团员。他是一个职工们喜爱的好医生,可是在一夜之间,他却被别有用心的几个跳梁小丑当“坏人”抓走了,我们不知有何罪过?随着运动的深入,我也被划入到‘臭老九’的行列中,下放去当工人。和那些‘牛鬼蛇神,走资派’……一起劳动,一同到戈壁滩上打土块,每天每人规定要完成200块的任务,我的双手起了血泡,痛苦难忍。有时每人每天要完成筛一吨砂粒的任务。那个坏头头,下那么重的任务给我们,又不分男女老弱病残,谁都要接受,谁也不能叫一声苦,否则,那个“人’就会给你加更重的任务来折磨你。我也只好拚命的去干,实在完不成。只好任由他去处分。
在白碱滩的妹妹和母亲也受到牵连,一伙暴徒抢走了妹妹一岁多的儿子,强压妹夫与妹妹分离,强暴的让我母亲离开克拉玛依,这一小撮坏人,连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都不肯放过。在那黑白颠倒的年月里,我们没有了人权,也见不到光明,有冤无处申。可邻我的母亲,当时她一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平时见她都是笑眯眯的那伙人,而今天这小撮人却换了一幅面孔,凶相毕露象土匪一样的对待她。
十多天后,“有人”将丈夫押回了百口泉,那人向我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之后就走了。我见丈夫面黄肌瘦。鼻梁上还有伤痕,不能行走,我掺扶着他慢慢的躺在床上。一阵心酸涌上心来。泪水不断的流淌。当我为他换衣服时,见他全身被打得伤痕累累,我抱着丈夫伤心的大哭了一阵。又过了十几天,他的伤刚好了一点,但身上被打伤的紫块还没下去,这时,医院来了个‘领导’,又将我丈夫,送到一个井队去劳动,实际上是流放到大漠深处的一个井队,去接受工人阶级的竖督劳动。从此,我再也听不到他甜美的歌声,再也看不到他那灿烂的笑容。女儿见不到她们的好爸爸了。
两个女儿得了肺炎,保建室的那个心狠毒的‘医生’,不肯为女儿看病,说她们是黑五类的子女。可怜我的两个女儿发烧到39度多,淹淹一息的躺在床上。也只好任随命运的安排了。那时一个女儿刚五岁,一个才一岁多。我只好忍辱的将女儿带回了家。将满腔的恨强压在心中,不让两个女儿看出。更不能影响到女儿的心灵和情绪。为了照顾生病的两个女儿,我向那位“领导’请半天假,那个‘领导’都不批准,无耐之下,我给两个女儿吃了些退烧的药,便将小姐妹两关在房里,我只好又去上班。中午下班回家时,我摸摸她们的头,烧已退了,只有些咳嗽,我高兴的跪在地上,将两手放在胸前,衷心感谢天神为我两个女儿治好了那么重的病。
女儿生病,我请假没被批准,可在发工资时,那个‘领导’却克扣了我一天的工资。我问他这是为什么?那个领导’说我那天旷了工。在那个史无前例的年月里,我那能和他爭瓣呀!,
冬去春来,在一个星期日的上午,我带着两个女儿来到屋后的一个小土坡上游玩,看见朝阳从静溢的胡杨林中升起,金色撒满了梦中的大漠。无边的戈壁倒映着胡杨幻影,景色是那么的美丽,叫人陶醉,但我却无心去寻味。当我和女儿回家时,看见在我家房门前那棵柳树的枝头上,有两只小鸟在咭咭喳喳的歌唱。那天是丈夫离开家一年多后的一天,我对两个女儿说;这两只小鸟,它们一定是来为我们传递好消息的,由于女儿很想爸爸。知道她们的爸爸要回来了,于是小姐妹俩高兴的跑回到了房里。这时,我没回房,而是独自一人站在那棵柳树枝下,痴情的在等待,等待着在亘古蛮荒被“流放”的丈夫,有好的消息传来。但直到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从地平线上消失,夜幕降临,让我望穿春水,没见到传消息的人来。
沉默的戈壁滩啊!你容纳了我无声的泪水,在无数次的睡梦中,我无数次的呼唤着丈夫的名字,醒来又执著的遥望着远方的天空出神,盼望丈夫有一天能回来。这时我好象一只低穿柳枝的小燕,祈盼在这大漠小镇的百口泉,让丈夫与我共享这灿烂的春天。
不几天,有人从大漠深处,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来人告诉我:彭大夫在那里很好,让我放心,带好两个女儿。这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总算知道了丈夫的情况,我十分感谢这位好心的工人师傅,转身回到屋里拿来事先写好的一封信,递给这位工友,请他带给我的丈夫。从此,压碎我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在井队丈夫除了为工人们治病外,有空他便到厨房去劳动,为工人们烧开水,常到戈壁上打柴禾……很快丈夫得到了井队同志们的高度赞扬。夸他医术精堪,医德高尚,是位职工们喜爱的好大夫……井队调到渭北油田时,要他随去。
一纸外调的材料送到了油田职工总医院,字里行间它证明了丈夫在自已清白的历史上,他为自已描绘了一幅最美最美的图画。他那充满自豪的历史,让外调的那人都感到惊呀!他13岁参军,在游击战爭和抗美援朝战场上是个出色的侦查兵和军中优秀的卫生员。曾多次在战场立功受奖。火线入团。历史为他还了个清白,医院为他落实了政策,让他从回到职工总医院工作。
党的十一届三中权会召开后,丈夫得到了平反,而那几个跳梁小丑这时害怕了,这小撮人,最终没逃脱历史对他们的惩罚。
医院组织科又给了他半年公休假,让他回内地好好调养身体,批我也同去照看丈夫。休假回来后,我回到了自已原来的工作岗位上。1976年春,医院又将丈夫派去广东医学院进修。我们从心眼里感谢党对资织分子的好政策,我们盼到了光明。
从此,在今天和明天,我和丈夫都会更加努力的工作,为自已钟情的这个城市和人民默默的奉献毕生精力。
2008年5月29日仙子/写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