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人方仁淦先生讲了老家新庄村村民励志读书的掌故,一个是《一担猪粪一个字》。说当地一个很有名气的石匠叫禄堆,他没读过书,毛笔字写不来,每年过年的春联必须请人写。而村里那个会写字的先生写春联不收钱,但也不是免费的午餐,他的润笔费有些特别,些一个字就得给他家挑一担猪粪。他还会玩弄心计,为了让他人多挑猪粪,春联的字就尽量往多里写。譬如,横批,本来一个“春”字了结,他偏不,给你来四个字。竖联,当然是能多尽多。挑猪粪,本就是个苦差事,再加上从猪圈挑到那块地里,是由写字先生说了算,那近的地块是轮不到你的,要挑到坡度佷陡的老远的地里。还有就是挑猪粪的季节不是安排在冬天,一般是除夕写字记个账,到夏天才叫你还账,那是既要出大力又要出大汗的时节啊!长此以往,禄堆吃尽了不会写春联的苦头,知道求人写春联的痛点是自己不识字。于是,发狠要把子女念书识字。后来他的子女都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有教书的,有在银行当职员的……他们写春联就更不在话下了。
另一个是《木桥下的屈辱》。村里有个叫灶东的,不晓得什么原因和隔壁村的人闹起了矛盾,起了冲突。隔壁村的人欺负他没文化,不懂法,把灶东捆到木板桥的桥脚上,上面叫些不知世事的儿童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羞辱灶东。遭此羞辱后,灶东暗暗使劲,宴请名师教五个儿子读书。后来大儿子当了齐武长乐乡乡长,辖管昌华两源。而且,其人文笔优美,逻辑性强,写诉状算得上是南乡一支笔。其他有当教书先生的,有在当地当保长的。家族红火一时,皆因读书改变了家族的命运。
古徽州有“十户之村,不废诵读”的优良传统,民间有俗语“生子不读书,好似养窝猪”。子弟通过读书的出路主要是两条,或入仕,或入贾。这两个掌故发生在民国的时候,徽州人原来期盼的读书出路基本没了-------仕途断了;明清时期雄踞商界的徽商也正在走向尽头。此时乡人为什么还坚持不废诵读,这两个掌故也许是诠释。首先是在村堂里不受人欺负,提高家族在村堂中的位置。由此带来的副产品是有文化就可以不用在土里刨食。因为民国时期新学如雨后春笋般涌出,替代了清末的私塾,新学需要大量教书的,给读书人开辟了一片新天地,即使不入仕入贾,照样可以获得一份体面的职业。所以,任何时候读书都是在蓄能,终将会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