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地图显示,走县乡小路,从学校到**怡家所在的村子附近,距离大约有48公里之遥。
一路上不仅左拐右拐,上颠下簸,还要不时躲避牛车挡路,羊群横行……
赶到**怡的家中时,看到家中早就聚集了一屋的左邻右舍,亲朋好友。
“……我43岁生的这女娃,一岁左右发现她有智力问题,养到现在,我真的……真得累心!”
或许经常下地干活在太阳底下晒,**怡的妈妈脸色黑红,半头白发已尽显沧桑。
她尽管脸上挂着笑,但眼中有泪光在闪。
“她爸爸63岁啦,妈妈也快60岁啦……”亲朋好友不时插话给我们听。
“这个孩子可扯人心哩!”
“她舍不得不管她,天天看着她,把自己都看老了……”
“她不大串门,心里放不开……”
……
“……学校能想起这孩子来……老师跑这么远来看她……这多年了……平常都是偷偷哭,今天,我真想大哭一场,使劲哭一场……”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怡妈妈有些激动更有些哽咽得言不成句。
其实,从进**怡家院子开始,我就发现农具摆放整齐,院落整洁;室内家具不多,但错落有致,处处抹擦的一尘不染。我断定,妈妈是个勤劳利落的农村妇女。她个性要强,为这个孩子,付出了全部的爱。
——她很累!
——她需要理解和关爱!
——她需要别人帮一把!
**怡作为送教新生,我们首次登门,就发现有这么多家中的亲朋好友来观望助阵,我们感受到一种仪式感,一种对送教工作的倚重和期待。我们不知道在我们来之前,她的妈妈在邻里之间事先做了怎样的宣传,她的心里怀着怎样的期盼和希望。
室内俨然如一个隆重的家庭会议在召开!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怡的情况,热切地问我们送教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将来能有什么发展等等,我们一边与大家交流沟通,解答相关的问题,宣传特殊教育的相关情况,一边搜集**怡的各种信息等,以备评估等相关工作开展时用以参考。此时,院内不时还有村子里的人进来或观望,或搭言。
大家很善谈,天晚了,我们都有些不忍打断众人的言语。
其实,送教学生们的家长,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期盼送教老师进家来。
这其中的原因,我的理解和感受是:送教老师是与她们站在一起的,可以与她们交流,交心,交友。
就如**雨妈妈。
“我是个万事不求人的人,我虽然有个这样的孩子,但我有骨气,我不看别人的脸色……”
这次进门,**雨妈妈如是说。
自从送教,我认识**雨妈妈一年多了,有了一定的了解。她虽然个头不高,但说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给人的感觉是性子很高冷,对生活中的问题看法尖锐,常常不加思索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但是这一次,她不像以前那样对眼前的事指手划脚作些评判,而是话没说几句,却突然流泪了。
“我的孩子十七岁了,长这么大,没别人帮过我,就是孩子的奶奶,都嫌弃我……”
她历数奶奶如何偏爱孩子大爷家的健全的堂哥弟,如何冷落**雨。我听得出她心中的委曲和哀怨。我感觉得出,这个坚强的妈妈,平常是把心里的脆弱和悲观隐藏起来了,给人一种乐观甚至高冷的感觉。其实,她内心也是需要找个寄托,更需要找人倾诉的。她说:“真把你们当**雨的亲人啦,在你们面前,我不怕难堪啦!盼你们来,给你们说说这些话,心里舒服些!”
涉及家庭矛盾和多年的积怨,我们不便多言,只是好言安慰。
感觉得出,家长们都在负重前行。
**霖是家中的老大,十二岁。**霖的妈妈自己拉扯三个孩子,老二才上小学二年级,老三三岁。
这次上门,她早就带着流着口水的**霖和妹妹,与几个邻居等在大门口的树荫下。
她长得身强体壮,但她还是满头大汗。其实我们每次到来,我都注意到她总是满头大汗。
两个孩子如同两个“闹海的哪吒”,在她的眼前不停地喧闹折腾,或哭或叫,不知道这算不算热闹?但我看到那几个年老的邻居好像坐不住了,很快就没了人影。
我把在地上打滚,口水流成几条线的**霖拉起来,尽管有所防备,但还是被他踢了一下。
好不容易拉扯着进屋,我把**霖劝慰着坐下来。王老师忙着拿出月饼哄他,他却夺过来扔出门外……
“霖妈妈真厉害,一个人硬是把这个家里的事撑起来,让爸爸放心外出挣钱!了不起啊!”我对王老师说。
“再累,我得顶着!熬日子呗!”**霖妈妈一脸的汗闪着光说;“暑假假期你们两个月没来,我们常到大门口去等,给**霖一说你们要来,他就消停点……”
面对这位坚强的妈妈,我心里想,加油吧!我们来送教,是与你们一起,负重前行!
送教,在给这些孩子们带去关爱和教育的同时,更是给这些负重的家长们搭上一把手,送去安慰和鼓励,送去困顿中的坚守和希望。尽管他们拿成年人的样子掩盖住了自己内心的焦虑和脆弱,隐藏起了内心柔弱的部分,但他们也需要社会的理解和关爱,哪怕是几句暖心的话,足以让她们变得更加坚强,鼓励她们为爱坚守,更能让她们的爱温暖永恒!
是的,我们,与您一起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