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尘埃 《隐入烟尘》
“等我们把苞谷卖了,年前给你买个大电视,完了就把你领到市里的大医院里,找个大夫,给你好好看一看。”“活了这么大,还没去过市里呢”“我也没去过,到那我们去了美美地浪浪。”这是有铁和贵英住在他们新盖的房子里在炕上的对话,这平淡的话语中无不透露着些许温情,这不仅仅是丈夫对媳妇的郑重承诺,更是对未来生活许下的美好愿望和幸福期盼。二人靠着自己的努力盖上了新房,养起了驴,猪,鸡,从无到有的家,其中蕴含了有铁和贵英数不尽的心血。本以为这样温馨的日子可以持续下去,但生活的苦难却并没有远离他们……
那年冬天,在缘分使然之下,两个被嫌弃的孤独之人凑到了一起过日子。起初,两个人互不了解,颇显生分,在逐渐的陪伴相处中,有铁和贵英各自都打开了心扉,两个人都成了彼此的救赎。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有强行煽情的故事,只有那平淡如水的生活,却触动了人们心中最柔弱的地方。当有铁被查出是全村唯一的熊猫血时,村民们纷纷来到有铁家,希望他可以献血来挽救张永福,以便让他早日还清拖欠的地租钱和工钱,贵英的阻止也没起作用,而有铁的善良使他同意了献血。每一次献血都揪动着贵英的心,映入眼帘的一幕幕献血场面,让我的情绪也被牵动了起来,心里生出善良的人总是得不到应有回报的感叹。有铁帮三哥一家搬家具的时候,直至深夜才踏上归程,而贵英照着灯照亮有铁回家的路,怀里还暖着水瓶,翘首以盼等待着有铁的归来,两人其实心中早已有了彼此,只是不善于用言语表达,但在行动中无不表现着两人从相知到相守,彼此之间早已成为各自心中不可或缺的人。每一次的出行,有铁都是让贵英坐在驴车上,虽然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但可以体会到有铁对贵英的呵护无微不至。有铁其实也并不是不懂得浪漫,麦子熟时,有铁用几粒麦子在贵英的手腕处刻上了一朵花,并动情地说;“我给你刻了一朵花,给你做了个记号,这样你跑到哪里都不会掉了。”每一字都极其普通,可合起来便是一句动人的话语。爱一个人没有目的,没有理由,有的只是每天被幸福所包裹,陪伴便是两人之间最温暖的时刻。
日子或许很苦,但心中有了精神支柱,那生活便有了盼头。因为有了贵英,有铁浑身充满了干劲,村里需要进行新农村建设,所以有铁需要搬到没人住的房子里,那时的有铁心中下定决心要建造一个属于他和贵英的房子,于是有铁和贵英就开始准备盖房的土胚,一趟趟地运输所需的水和土,并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个过程。有铁说:“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麦子也一样,还不是到夏天让镰刀给割掉了?”话虽这么说,可有铁一直积极的面对生活,对于所谓的命运也并没有屈服,他一直坚信只要不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就能把日子过好。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有铁和贵英的努力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在雨夜下的深情吐露,让有铁和贵英两个人的心更加靠近彼此。或许全片没有听到他们说一个“爱”字,但在他们一天天相处的日子里,我深切地体会到了一种纯真的爱情,一生所重,不过是饱餐与被爱,一生所爱,不过是陪伴与良人。有铁总共搬了三次家,每次都会郑重地把“囍”字贴在墙上,总让人觉得生活在给有铁以希望,然而戏剧化的一幕是,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却贴不上“囍”字,挂上的却是贵英的遗照,贵英死在了坐满村民旁边的水渠里,这对于有铁来说不蒂于精神的崩塌,信念的破裂,有铁失去了最后的精神支柱,生活予以他痛击,让他走向了绝望……
在有铁的身上,我看到了善良、朴素、信守承诺的品质,中国的农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这么一些品质,而有铁或许是千千万万农民的一个缩影。提水时不小心有两只蝌蚪游到了水桶里,有铁把小蝌蚪放生后才把水放在了驴车上,每次搬家时有铁都会给燕子筑窝,可见有铁对于生命是十分敬畏的;本来有铁可以拒绝他们不去抽血,可他为了给村民们讨要地租钱和工钱,他依旧去了,每次抽血有铁都不求回报,只希望张永福可以把血汗钱尽快给村民们结算;有铁为了盖新房子,向一户人家借用了微不足道的芨芨草和牛粪,他不但给人家送了面,还承诺等土豆长出来后再给他送两麻袋,之后有铁确实遵守了诺言;有铁从不贪图小便宜,有借有还,春天里借邻居十个鸡蛋最后也给还上,等结算地租钱和工钱的时候,本应领一千斤粮食,为了还两件大衣的钱,最后只领了八百四十斤。有铁做的是虽然都是些小事,可是于细小处却能体现出大感动。有铁还完鸡蛋后走了几步后又转身的回眸让我的眼眶确实绷不住,有铁的眼中充斥着多种感情,或许有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也有对村民们的失望,他心中最大的不解可能是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善待苦命人吧,如果不是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谁又不想好好地活着呢?有铁的一生,足以用这几个字概括“我欠世界的,我还上了;世界欠我的,我不要了。”有铁作为一个本分的农民,生活的苦难一直不曾离他远去,每当生活变好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变故去攻破他的心防。短短的两个多小时,眼眶早已不知湿润了多少次,上天给了世人怜悯之心,却没有给人改变的能力。
这个世界少了谁都没有什么影响,小人物的逝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有时细想起来,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中的一缕尘烟,不知从何处而来,最终也不知飘往何处,或是远方?或归于虚无?我们又何尝不是这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尘埃?虽不起眼,却也在顽强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