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好

大方县文惠实验中学
创建于2021-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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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坐在办公桌前,面对学校半年成效考核的事焦头烂额,“嘀嗒”的微信铃声却打断了我乱麻似的思考。我的微信设置了免打扰,除了极为重要的亲人和朋友发来消息,其它信息都不会传来铃声。我抬起头,斜睨了一下静静地躺在键盘旁边的手机,再看看电脑显示屏上一百多种待分配或待自己完成的资料,悻悻地伸开五指,将手掌搭在额头,然后狠狠地往下抹了一把脸,整理一下颓唐的情绪,又一头钻进“执行方案”的思考中。

        晚上快八点老婆打电话叫吃饭,我关掉办公室的电脑和灯,带上门,顺手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才记得中午的微信铃声。信息是再晶兄弟发来的,内容是一张影像极为模糊的照片,照的是《绿舟文学》的彩页,文字依稀看出是2001年6月“绿舟文学社”活动风采,其中“采”字并没有照全。
        我心一颤:2001年,对我来说,多么久远的时间哪!
        这是2001年6月师范毕业前夕,我们“绿舟文学社”编辑部成员去黔西电视塔采风,全体男同胞也许是至今尚存的唯一“全家福”,被印在我们离校的最后一期《绿舟文学》封三上。你看:
  最左边的基成同学,其时“挺潮”的中分加上清澈的眼神让他显得儒雅而又精神,但在我们“不积口德的嘴里”,往往更喜欢说“他那成年后极为性感的嘴唇那时虽然略显青涩,但已然有了颇具风骚的雏形!”
  正骐靠其右侧,睿智的目光炯炯,似乎要看穿照片与我对视,那高高隆起的喉结也仿佛正随着他说话上下移动着。这个男人当时还做着学生会主席,他脸上那几乎与生俱来的严肃极具欺骗性,因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冷不丁的一句玩笑一定能够让你捧腹半天。
  兴模身形颇似一根修竹,而且竹梢总是微微向前低着,圆圆的脑袋与身形不很相称,兀兀地杵在中间,双臂张开,形如鹫翅,分别支在左边正骐和右边光国老师的肩上,从他们表情来分析,他的这个动作已然严重影响了身侧二位的舒适度了——
  对了,光国老师,我们“绿舟文学社”的“舵手(导师)”,一个可敬可佩的长者,其时四十余岁,矮而强壮,右肩总是比左肩低了一些,而且走路时身体总是微微往右倾斜,细看,发现他右脸颧骨也比左脸小了一些,但他的坚毅、严谨、博学都从他矍铄的目光中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让你生不出半分质疑。
  我瘦小、沉默、倔强。光国老师将右手搭在我的肩上,他并不巨大的右臂弯,似乎就可以成为为我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犟如犊牛的我那一头偏分,永远掩着我镜架的左侧和左耳的全部。我这“一头飘逸的偏分”,记得在校团委,徐进书记接连严肃地提醒我两次“作为团干,必须注重仪容仪表,去把长发剪掉。”但我选择直接离开校团委,也没舍得剪掉。
  至于今天,我要求我的学生们不留长发时,偶有个别极不情愿的孩子,我常常会在心里说:这就是读书时候的我啊!

        我的右侧,也就是照片最右的一个,他那有点婴儿肥的脸蛋,陡然间嵌入一张一笑就会率先张开、把他那本就不大的眼睛挤得乜了起来的嘴巴——而他偏偏爱笑。
        他是张雨奇。
        他似乎有着一个坏毛病:和他说话时如果不和他正面相对,那你便会永远觉得他是斜睨着你,很有可能让你觉得颇为不爽——有几个朋友这样对我吐槽他。
        这货与我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件至今还令我腹诽的事情:中二时一次我们一起爬东山,讨论了如果夜里我们独自来到这作为黔西小城公共墓地的东山几道山梁,会不会感到害怕的事情,于是我们约定当晚,等“朱妈妈(那时我们对学生科科长的敬称)”查完寝室,就去音乐楼后面的山梁上过夜。各在一头,看谁先撑不住呼叫对方。夜里我独自来到山梁上,找了块平时坐着背书的石板躺下。虽然漫山遍野全是大大小小的坟茔,但看着喧嚣的小城,新奇的我并不觉得害怕。待夜渐深,小城陷入寂静,校园内睡得最晚的朱妈妈办公室的灯也不再从窗口射出亮光,我便渐渐的害怕起来——时不时一阵风吹过,弄得一垛垛坟头草簌簌作响,间或一只不知是不是猫头鹰的怪鸟“噗”的停在散布在山梁坟茔间的柏树上,悠长而凄婉的“哇哦——哇哦——”声,实在让我瘆得慌。要不是此起彼伏的虫鸣给我壮了些许胆量,我真可能飞也似的逃离这压根就不是人住的地方!但最终我还是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撑到了天明。不过让我几乎吐血的是第二天我去找这货,这货居然说他压根就没去!
        当然让我记他最深的不是这件事。
        中等师范学校从我们2001届开始,不再有保送直升大学的政策,但可以推荐参加普通高考。于是我和正骐等一干人就去学习美术。学校一共七人术科过了,我的成绩大约是在贵州民族学院(今贵州民族大学)的线上,只要文化再考300多分我就可以升入大学继续深造,而对于一直都不甘于师范文凭的我,平时都有自学着高中课程,文科高考就算400分对我也并不是多遥不可及。学校让我们七人无需参加毕业前的实习,直接在学校进行考前复习。但有个现实让我犯难:老爸三四百元一个月的工资,在我进师范前因为三哥读书和家里的一应开销,就拉下了近万元的饥荒,我进师范后两年半的美术培训课,几乎按月将老爸的工资花得一分不剩,而我咨询过当时大一美术专业的报名费是在4500元以上。我可以选择读,然后让家里的饥荒越拉越大,也可以选择服从分配,每月有几百元的工资还可以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至少无需老爸为我花钱。那时因为家里负担过重,心力交瘁的老爸身体已大不如前。
        那天也许是我因为选择而最为纠结和悲伤的一天。我拒绝了所有相约玩乐的邀请,独自把着两瓶啤酒就是一天。晚自习前他遇到我,对我说:“去读!”我说“不去!”结果是他约我第二天一早去爬东山,然后决斗,如果我输了,就听他的去备考,我说“好!”
        这一次他没有爽约,结果是他的某一拳打掉了我的眼镜,我左边额头到颧骨处蹭掉了一层皮,冒着血珠,肿了起来。他的一只手掌则被我踢得好像是某处骨折,原本“瓦耳糕”般肉肉的手掌,直接肿成了馒头。搽药水、扎银针,应该至少有两个星期才消肿吧!
  幼稚得多么不可理喻的解决方式!
  终是那年我没有参加高考。毕业之后各奔东西,也再没有谁为了让我为我自己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而提出跟我决斗了。
  20年一晃便过,尊敬的光国老师已然故去,我们这一群当年怀揣着多彩文学梦的人儿也离文学越来越远——基成到大方三中做了英语老师,正骐在师大美术学院做了研究生导师,兴模做了工委副书记,不知最近是否有升迁?雨奇则大学毕业就毅然辞职,在贵阳创立并壮大了规模达数千人的“点石教育”,做了这个庞大培训企业的掌门人。我原本也写写小诗和散文,困顿中算是没有完全隔膜当初的文学梦,甚至整理稿纸准备出版一本诗集。但这几年,工作的繁重、生存的艰辛已然让我“手不拾卷”。
  我有不止一次来到如今已叫“毕节市第二实验高中”的母校门前,校门已经改得极为气派,但竟没有一次有勇气走进去,看看昔日奋斗过也荒唐过的地方,看看我还在里面生活和工作着的老师。
  是啊,光阴荏苒,岁月厚重,却未必载得动我内心的五味杂陈!
  秋意已著,大操场左侧的法国梧桐应该正蓬蓬勃勃、满树金黄吧?而音乐楼前那几株一到春天就灼灼盛开的樱花,不知是否还有几枚黄叶挑在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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