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全月，每思从教，载十七余。观之教坛，阔如莽野。诩宏学之人，若河游之鳞；谓博论之著，似曝涂之沙。然愚罔专家之于侃兮，因慌恐而惴惴；殆手足之于勤兮，因惰体而战战。盲然无从，兀兀穷年，弥久而愈惑也！
每拾卷而欲习之，朝开益帙，暮复不得。每捉毫而欲记之，临素良久，晞而不笔。
或一日困于斗室。天晴日朗，临晨及暮，一无所得。遂驱车之法启码头。山雄水异，豁然衷开，乃记之曰：
傍逢云隐，寨上霓衫。峰如奔牛，排衙而开。左衣青黛，右貌石桅。泊船舐水，鳞浪舔滩。人恒叹险山之高峻兮，复咏镜湖之清澈。
噫吁乎阙如也！悲如法启之水：欣欣然欲逝兮，因湖阻而环洄；濯渔夫之糙足兮，陪倦鸥以归来！情郁若是，缱绻旖旎，不忍离也。
及丁酉之春，一日时午，简履轻装，沿舟离港。机电隆隆，水流蜗舫。修崖狭岸，立钺横剑。伏虎跃猿，相对成潭。拘远流之入指掌兮，驯怒波之于方圆！愁人渐舟，历时余之久，突有飞蛇横空，若疾若电，横贯百仞，乃方织线之六圭河大桥也。右有激波自雍、织，劈峰斩峦，浩浩而来。是时，赤轮倾辉，湖面陡开。峰伏成丘，峭削不再。仰有草润如油，下田壤沃若膏，夹数十里之岸，延绵无缺。桃樱粉如阁女靧面，梨李白似皓腕闲璧，油菜恰类金雪盈野。白鸥红喙飞天际，褐鹤长啄伫浅滩。钓者留篷嶙峋里，游人驾车已忘还。鳞涟信意微漾，平镜缥碧如蓝。豁然空阔，万顷指通黔西之洪家渡头者，支嘎阿鲁湖也！
每至夏水始洪，浊浪襄堤，乃于千尺之高坝骤泻而下。峰涛横际，万马齐鸣，轰如崩雷，直去乌江之百里画廊，奔之渝涪，达于江淮。
乃知锦绣之于天地兮恒矣，惟困囹者笑而却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