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剧里那些令人心碎的女子II

欗桢
创建于2021-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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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生若只如初见——周芷若
      在金庸笔下的所有女主角中,周芷若并不是我所喜欢的女人,但仍然忍不住为她的命运惋惜。
      白芷,杜若是草药,而芷若是芳草名。想必这个在汉水长大的女子,在父母的期待中一直是美好而纯洁的,于是,他们取了芳草的名字,赋予了她纯洁如兰的气质。-
      然而,女人一旦在情爱面前无能无力,她的命运便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情爱这两个字对于女子而言,就是一生一世。
      如果没有遇到张无忌她的一生一世会如何?抑或没有那个容貌智慧都胜她百倍的赵敏,她的情爱又会如何?但人生没有假设,否则她宁愿假设她永远是那个单纯简单的渔家女。
      她比其他的女子先遇见他,却比其他的女子先失去他。于是,更多的时候,更多的人都在人生的拐角处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初见时,她是美貌善良的汉水少女,而他是身中奇毒,命不久长的孤儿;她细心周到的照顾重病的他,亲自喂他喝药吃粥,而他小心的收藏了绣着她名字的手帕,如若珍宝;她在他的生命脆弱的像游丝的时候用最坚强的话语激励他,给了他生存下来的勇气,而他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靠着手帕带来的记忆,回忆着关于儿时的点点滴滴。那时,上天对于他们是眷顾的,他们美好的相遇已然在两个对情爱全然不知的少男少女心中埋下了美好的种子。
      后来她遭逢巨变,父母双亡,被他的太师傅送到了灭绝师太的门下,成了名门正派的得意弟子,而他虽几经周折,九死一生,却机缘巧合的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被明教奉为教主,成了歪门邪教的大魔头。于是,名门正派和歪门邪教的斗争成了他们感情的牢笼,命运在二人截然不同的处境下开始向着相反的方向蔓延。但她对他已然有情,念念不忘,全然不顾与他相对立的身份,而他对她也不同于对待其他女子,虽然她曾被迫在他胸口刺了一剑,他对她仍然难以忘怀。
     然而,就在这两个分别多年又重逢的少男少女之间的感情要从懵懂变得逐渐清晰的时候,一个她命中的克星出现了。赵敏,果真如同她自己自知的一样,容貌,才智,地位样样胜她百倍,最可怕的是,他喜欢那个身份地位同样和他对立的妖女。周芷若开始变了,与其说是因为恩师的遗命不能违抗,不如说是因为妒忌,在这个把她的梦想全部打破的女人面前,她失去了自己原本拥有的可以和天下女人相媲美的骄傲,她的情爱在恩师的逼迫下,在一个绝代佳人的威胁下开始变得无能为力,于是她终于丧失了自我,原本善良的玲珑心悄悄变得狰狞,直到在她一直策划的美梦就要成真时,这个一直在威胁着她的女人在婚宴上带走了她的新郎,她终于崩溃。她的崩溃令她无情的报复着负她的人也狠毒的对待着已经不堪一击的自己。然而,她终究还是错了,哪怕她的借口如此让人怜悯。不知在她的内心深处是否深知,即使没有灭绝临终时候咄咄逼人的逼迫和强人所难的嘱托,为了她的情爱不能圆满,为了情郎的另有所属,她也仍然会变。
    “倘若这四人都还好好的活着,你心中最爱的是哪一个?”她似乎抱着希望但已经绝望的问她深爱的男人这句话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她仍是问了,像所有为情所困,为爱所痴的女子一样,而他也果然给了一个令她肝肠寸断的答案:赵敏。刻骨铭心的相爱,刻骨铭心的相爱......她几近痴傻的重复着他对另一个女子的深情表白,却不得不接受她刻骨铭心的爱着的人刻骨铭心的爱着另一个女子。那一刻,她的心终于落到了万丈深渊,悔恨,遗憾,惋惜,痛楚交织在一起,令她的情爱再也无去无从。
  倘若经历了世事变迁,但她仍然是汉水初遇时那个洁净如莲的女子,那一切是否会不同?可惜的是,初见时的一切已成过往,而为了他抛却了声望地位和财富的赵敏却成了她的无忌哥哥唯一的一生一世。或许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当他被回忆牵到了汉水岸边,曾经那个美貌如花的少女一声声甜甜的“无忌哥哥”的呼唤仍会在他的心中激起涟漪,然而在黎明来临时,身旁的另一个美貌倾城的女子清淡如月的娥眉在他的指下渐渐清晰起来时,佳人如花的笑颜必定会在一瞬间将一切与他们初见有关的过往一同带走。芷若,这个美好的名字,抵不过赵敏眉间的一抹浓情。
  只留下谁在无人处轻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五)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厉胜男
“我自小就不信命运,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我想办的事情一定要办到,即算是命中注定,我也一定要尽力挽回!”
      这是厉胜男说的话,带着她与生俱来的果敢和决绝。 梁羽生的《云海玉弓缘》里描写了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妖女,但却如此的惹人心疼。
      厉胜男,如同名字一样,胜过无数男人。她是骄横恣肆,目中无人的,她是肆意妄为,我行我素的,她也是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然而,她更是敢爱敢恨,执着专一的。这样一个另类的厉胜男,成了梁羽生笔下的奇迹,她不同于黄蓉,她比黄蓉更古怪,更刁钻;她不同于上官小仙,她比上官小仙更专横,更嚣张;她亦不同于赵敏,她比赵敏更狠毒更纵情。她是独一无二的厉胜男,也是一个女人爱情史诗上独一无二的悲剧。
     厉胜男生来就注定不能拥有同龄人所拥有的一切,她背负着几代的仇怨,背负着光大门楣,一洗前辈之耻的重任,她的心狠手来不是与生俱来却是她一出生就被打上的烙印。她乖张,怪癖,与世俗相抗,然而她终究是个女人,于是她不能自己的爱上了一个和他同样怪异的金世遗。这是一个把她带到天堂的男子,也同样把他携入了地狱。如果说梁羽生笔下有一个糊涂的男人,那这个人无疑就是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十分聪明的金世遗,到了一个生死离别的时刻,他才知道他内心深处真正的爱人是谁。而厉胜男就是他糊涂的牺牲品,她活着的时候她的心上人深爱着另一个女人,即使她的个性容不得她放弃更容不得她甘心,也始终没有办法留住这个男人的片刻温柔。而金世遗,这个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虽然有着他独特的和世俗并不完全相称的个性,却始终也逃不过世俗的绑缚,他喜爱古之华,也无非是在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她是世俗眼中最标准的贤妻良母,是名门正派的大家闺秀而已,在厉胜男和古之华之间,他的情爱所依并不是通过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而是世俗的眼光。厉胜男是一个坚强到让别人认为她没有人情更没有人性的人,从出生到她的生命结束,她赋予自己的生存使命就是报仇和雪耻,她深爱着金世遗并且渴望同样被他深爱,然而,这份爱没有办法令她忘记她的使命,没有办法令她改变她在世人眼中的残忍及狠毒,也没有办法令她为了他变成那个温柔贤惠的古之华。但她爱他,即使在她明知对方爱着别人的情况下。她,也是因为爱才爱的女子。
     他们曾经拥有过海岛上短暂的幸福和快乐,无忧无虑的短暂时光似乎令他们彼此内心的真情流露,忘却了岛外的仇杀和烦恼,然而,那个岛屿毕竟不是他们一生的归宿,当时间终于无情地把他们带回现实,他仍然是爱着古之华的他,而她,依然是孤独的爱着一个男人,孤独的复仇的她。
    “金世遗,你好好记住,终有一日,我要你为对我做的事一世都后悔!”厉胜男歇斯底里的说出这些话时,注定了在她说出这些话时已经预料了她最终的结局,她的心已经落入了万丈深渊。喜欢和命运抗争,和天赌命的她,最终却输给了一个她深爱的男人。-
      厉胜男死在金世遗的怀里,在她得知一直深爱的人其实也一直深爱着她时,她的生命却在灿烂里逐渐消失。窗外的雪飘的如同天女散花般美丽,正如那个初相识的雪天,一个少女冷漠却清脆的声音在雪地里飘过---你给我记住,我叫厉胜男......
      彼时的雪和此时的雪竟如此相似,然而,那个美丽的少女却在滴着血的笑颜里溶化着她的生命和她一直不被人在乎的爱情。
      这就是厉胜男,在任何事情上和命运抗争的厉胜男,她的死果然令金世遗后悔了一世,然而比起她凄苦的命运和短暂的人生,对于一个不懂的珍惜她的男人来说,这样的惩罚并不严重,只是花谢了便再也不会开,人走了也再也不会回来。
  犹记梅艳芳在《女人花》里一句发人深省的歌词,“花开不多时,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可惜的是少有世人留得住开的正盛的花儿,而只有在花落时惆怅感叹,追悔莫及。
  然而有些人有些事却如花期一样短暂,一旦离去便永远不会回来,只愿心中有情的人莫要重复悲剧爱情里的悲剧,当一切无法挽回时在追忆里惆怅当时的惘然。
(六)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上官小仙
      上官是上官金虹的上官,小仙是林仙儿的小仙。
      她一出世就注定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她的父亲是天下第一大帮金钱帮的帮主,富可敌国;她的母亲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女,美丽倾城。而她“承天厚爱”般的继承了她父亲的财富和阴险,传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和狡猾。她叫上官小仙,比上官金虹野心更大的上官小仙,比林仙儿城府更深的上官小仙,武林中几乎无与伦比的上官小仙。
      上官小仙的城府在于她可以让自己成为一个白痴,一个智力只有七岁的白痴,把天下最聪明的人全部当白痴一样玩弄于鼓掌之中。叶开说,原来他才是真正的白痴,上官金虹和林仙儿的女儿是白痴,天下人岂非都是白痴了?当叶开失望的对着美的让所有的男人神魂颠倒的上官小仙说出这样的话时,已经意味着他永远不会爱上这个女人。然而,上官小仙爱上了叶开,一个曾经以为她是白痴,受阿飞之托照顾她一生一世的叶开,即使她是个坏的让男人永远不敢相信的女人,她也十分明白该选择什么样的男人去爱。叶开是个值得女人爱的男人,也是上官小仙唯一欣赏的男人,但是,他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男人,因此他懂得如何选择值得男人爱的女人。显然,在上官小仙的真面目在叶开面前暴露无遗时,她已经成为叶开心中不值得爱的女人,尽管她为了她心中所谓的爱情做了很多。但她的爱情注定要失败,因为她爱叶开却不懂叶开。叶开是浪子,真正的浪子,有浪子的寂寞,但叶开是小李飞刀唯一的传人,他不负众望的传承了小李飞刀的精神,宽容和爱,因此叶开心里有阳光,可以温暖天下人的阳光;而上官小仙是女人中的女人,拥有女人一生难以同时拥有的美貌财富和智慧,但是她的心灵深处只有阴暗,这阴暗被一出生就背负的报复和恨笼罩的不留一丝缝隙,即使是叶开也没有办法用他的阳光烘干她心里的阴暗,于是她和他成了两条平行向前的线,无论这两条线多长多坚固,却永远都没有交点。
      叶开绝非对她全然不动心,面对着上官小仙时而真情流露的温柔和表白,他的心也曾经被温暖过,毕竟,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而他也具有男人最原始的弱点。上官小仙有足够的理由对叶开深爱的女人不屑一顾,她的美貌和聪慧远远超过了表面上只会吃醋的丁灵琳,因此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叶开终究必定是她的囊中之物。然而她高估了自己也轻视了叶开,叶开终究是叶开,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永远看得清自己,面对着上官小仙一次次似是真情却隐含欺骗的试探和示爱,他心里的答案永远是带着怀疑的相信。这就是一个女人的悲哀,但这悲哀绝不是别人造成的。在这一点上,上官小仙的人生比她的母亲更加失败。林仙儿在世人眼中是个貌若仙子却只能带男人下地狱的红颜祸水,但她一生中曾有过一个阿飞对她真情相待,而上官小仙,比她的母亲多了财富多了智慧,却没有得到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如果说林仙儿最终凄惨的晚年是上天对她年轻时所犯下罪孽的惩罚,那么上官小仙被心爱的人在生死决斗中废掉武功的结局应该算作什么?叶开对她是有情的,但他的情是矛盾和痛苦的,因为他深知上官小仙不会变成一个他梦想中的贤妻良母,她的善恶在她的狡猾和城府里若隐若现,即使是他那样聪明绝顶的男人也没有办法分辨,而上官小仙一直用着男人最没有办法容忍的手段和方法来表达着对这个男人的爱情,这使得他们每一次的相见都成为叶开最不堪和反感的回忆,也最终导致了叶开对她的无情,因为他们一个代表着正义,而一个却始终摆脱不了邪恶。爱情,上官小仙的爱情,女人心灵深处的脆弱和寂寞所必须的爱情,在叶开这个已然拥有了爱情的人面前,成了一碗凉粥,而上官小仙,只是这晚凉粥里最不起眼的米粒而已,即使她妥协,她让步,她心甘情愿的放低自己的骄傲去为了他和自己一直妒忌的丁灵琳合二为一,他也始终不能接受。
      金钱和花生之间,隔着一个铃铛。这是上官小仙明知却不能改变的事,也是她在感情失意之后理直气壮的选择继续利用和欺骗叶开的理由,更是她的爱情彻底毁灭的原因。叶开是拯救过她的,纵然他从来不能像对待丁灵琳一样对待上官小仙,她也仍然是他心里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然而,叶开的博爱,叶开的宽容,叶开的高尚拯救不了被野心和贪心包围的上官小仙,即便她的心灵曾经为他的高尚改变过,在永远不能胜利的爱情面前,她也仍然是原来的上官小仙。于是,有了她和自己唯一爱过的男人最终的生死决斗,这场决斗是上一代恩怨的继承也是这一代情仇的了结,上官金虹和李寻欢的一场神话一样的决斗在他们的继承人身上再一次重演,而结果却是奇迹般的相似---小李飞刀,例不虚发,邪恶在正义面前永远都是败者,而爱情里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一方代表着正义而另一方却代表着邪恶。叶开握住丁灵琳的手时,战败的上官小仙趴在冰冷的地上哭泣,这是她唯一的一次哭泣,在她爱的人和恨的人面前。谁都知道她哭的不是她被废掉的绝世武功,而是她殷切盼望却永远都得不到的爱情,爱情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女人阴暗的世界里是唯一可以温暖她的阳光,然而拥有阳光的叶开唯一不能给她的,偏偏就是爱情,因此即使他能够拯救她的心灵也无济于事,因为他毁了她的爱情。
  我想,上官小仙看到叶开携着心上人的手离去时应该明白他们永远都不会相见了,因为她不需要他的照顾,也再也不能害人。
  世界上有一种女人看似拥有了世间的一切,但其实却是一无所有,例如,上官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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