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9)

知青,我难以忘怀的岁月

——农活

绅士__董秦丰
创建于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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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视频来自网络)

       当年我们知青小组居住的干打垒房屋

        二000年五月四日我携夫人到此怀旧游

     吃,住都落实了,实质性的干农活就得开始了。无论知青肩负着多么神圣的使命,怀揣多么灿烂的理想,头脑里描绘出多么宏伟的蓝图那都是虚的。都必须落实到实际行动中,就是种庄稼,干农活。这不仅是接受再教育,炼红心,改变落后面貌的需要,更主要的是我们知青生存的必须。不劳动者不得食,显而易见的道理。要生存就得参加劳动挣工分。无论我们过去是否接触过农活,是否会干农活,现在都必须面对了。

      新庄一队的现状是,地广人稀,耕作粗放,广种薄收,靠天吃饭,甚至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时代。

       我们学做农活经历了几个阶段。

      “砍火地”,

      由于山大坡陡,种庄稼无法施农家肥,就靠施化肥。耕种时间久了,土地板结无法继续耕种,就只好放弃,称作撂荒。另开垦一处。由于新开垦的土地长满了灌木和大树。第一步就得“砍火地”。“要得翻梢,刀砍火烧”。这是村民们祖祖辈辈总结出来的耕种的诀窍。分几个步骤:将荒山上的林木、荆棘、茅草用砍刀砍下,用火将砍下的植被烧毁,以清理土地。经过火烧之后,土地变得较为肥沃,适合种植作物。砍火地是最原始的农耕方式,也是山区农民最有效的从大自然获取粮食的方式。大火烧过,那烧焦的黑土和厚厚的灰烬肥力十足,种上玉米,棵棵杆粗苗壮,只要多锄两道草,秋后的玉米包能长到像人胳膊粗。

      我们刚到队上的年底,队长做来年生产安排部署大会上宣布明年春耕时到一个地名叫“黑弯”的林地砍火地。我们询问砍火地是什么意思。村民们七嘴八舌的给我们讲起来,原来是新开垦一处林地,听他们说砍火地会有一些意外惊喜,如偶尔会遇到珍禽异兽,摘取野果,挖到稀罕药材等等。使得我们知青急不可耐的跃跃欲试。

       终于等到了,第二年春暖咋寒时节队上到“黑湾”砍火地的行动开始了。我们在农民的指导下,脚蹬“满耳仔”草鞋和棕袜子,膝盖以下打上绑腿,腰里紧紧绑着插着弯刀的刀鞘。全副武装的向“黑湾”进军了。 

                  弯刀及刀鞘

   携带弯刀的农民(我们当时也是这副模样)

      原来“黑湾”不过是本队众多山沟坡地中的一处。除了树多草密外没什么特别的。离村子比较远,由于没有路只能沿着溪水边小心前行,一路上还得披荆斩棘。

       经过一冬风霜雪雨的侵蚀,大自然的巨手拂去了树木和丛林苍绿的外衣,这里的茅草丛荆棘都枯黄了。似乎在等待开垦。

     砍火地既辛苦又危险,首先进山的路就很难行,道路上布满了无名的灌木丛,枝叶延展很长,有的枝条或叶片还带刺,很容易划破皮肤及衣服。枯枝树叶把坑坑洼洼的路面铺满,那下面就隐藏着危险,骚不注意就会滑到受伤。

      砍火地主要是砍,我们分开混在农民中间一字排开用弯刀砍伐清理灌木丛和荆棘。遇到大树还要爬到树上把遮阳关的枝丫砍掉。大约砍好十多米宽时,就暂停。就地取材,每人砍伐一根一头带叉的木棒,把砍伐的枝叶灌木叉拢到一起,留出安全带后点火焚烧。倾刻间,烈焰升腾,山风呼啸,翻滚的烟尘笼置了整个天空,真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大火过后,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土地静静地铺展开焦黑的身躯,余烬里不时冒出的缕缕青烟,仿佛是土地被折磨得失去知觉后吐出的丝丝游气。

     这情景既壮观且有点恐怖。看的我们心惊肉跳。

     这个过程很累,很辛苦,每天起早贪黑,中午饭都送到现场。也有一点收获,干活时收集一些柴火收工时带回。这也是向村民们学的。

                 焚烧时的大概情景

       危险也是随时存在。

       危险一,这里生长着许多漆树。这种漆树毒性很厉害,许多人别说砍它,只要一碰着它就会浑身长出 红疙瘩,人们叫它漆瘙子。害了漆瘙子,全身便奇痒无比,挠破以后就流血化脓,十天半月也难得痊愈。这里的漆树大都是因被漆客子们一次次割漆而满身创疤。如果砍伐时不小心,像沥青汁一样的毒浆四射,溅得身上得漆瘙子自是免不了的了,不要说腿上,胳膊上红疮溃烂,整个脸也肿得睁不开眼睛了。每每遇到漆树农民都提醒我们远离。

      危险二,比漆瘙子更让人害怕的是马蜂。据说是用稀牛粪做的马蜂窝。小的像篮球,大的像当地用来装杂物的竹笼子,它们高高地挂在树梢上,树叶浓密,很不容易发现。但是,一旦你一刀砍在树杆上,那可真是捅了马蜂窝,山林里的马蜂足有两三公分长,它们轰鸣着成群地袭来,轻的蜇得你鼻青脸肿,重的蜇在要害的地方,就会有性命之忧。砍火地遇到有马蜂窝的树,只能尽量避开不砍。

      危险三,还有一种比马蜂更让人难以防范的土蜂,当地人叫做裤裆蜂。它们的窝贴在地面的草窠里,很难发现。一旦踩踏了它们,成群的土蜂就会顺势从你敞开的裤管里,袖口里钻进去,专拣你要害的地方蜇,所以砍火地的人打着绑腿是有防范作用的。这些危险在我和我们知青小组成员身上基本没有发生,当然与村民的提醒分不开的。

       经历这次砍火地,我们看到这里生产方式的落后。砍出的火地当年虽然肥沃有利于庄家成长。但是其效力逐年递减。三五年后,这块肥力不足了的火地又被撂荒不用。又挥刀砍向了另一块林木繁盛的山坡。隔上一二十年,那些撂荒的土地又开始长出新的林木,成为后辈人砍火地的目标。亲身经历告诉我们,刀耕火种,毁林开荒就是我们面临的现状。我们也曾经和村民探讨过这样会导致水土流失(当地称作走蛟)。他们总是强调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在以粮为纲的时代,又没有科技种田作为支撑,他们只能不停的向大自然索取。辛苦劳作以获取粮食。

       “种籽”,

       当地人说的种籽,就是种下种子的意思,也就是春播。种籽基本就是种包谷(玉米)。种籽时首先由一名经验丰富老农挎着装有种子的小篓,沿着需要播种的山坡地横着均匀撒在地里。其他人跟在领头人旁边一字排开挥舞锄头开挖土地同时埋上种子。我们跟着领头人和农民一样挥舞着板锄“种籽”了。根据所耕土地情况,在一些稍事宽平的地面由一名老农赶牛犁地,比人工快不少。犁不到的地方被称作“卯头”由后面人用板锄处理。

       我们生产队有120余亩山坡地。大多数都种植包谷。因为包谷好管理且收成不错,种下以后锄草间苗后基本就不管了。“种籽”的时间较长。为了抢时间播种,常常是披星戴月,除了下雨基本不休息连续耕作。时间一长我们男女知青的双手都布满了水泡,血泡,甚至龟裂。春耕大忙时节不好请假休息,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只有轮到做饭时才能稍稍缓解一下体力。我们知道,唯有坚持,没有捷径可走。接下来的日子,手上旧的血泡磨破了,又添上新的,直到磨成厚厚的老茧……繁重的体力劳动,让我们耗尽了全身力气。我觉得每一天挥舞锄头回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肚子更是饿得咕咕直叫,饥肠辘辘。精疲力尽。

      “点洋芋”,

       就是种土豆,一般选距村子较近的地块。种之前先整理土地,又是一次小型的砍火地。把土地周边的灌木树枝树叶拢到一起盖一层土后点火焚烧。烧过的草木灰和土混合筛过以后拌上化肥备用。

      备种阶段:将做种子的土豆切块,每个种块留下一两个芽眼,尽量保留顶部的芽眼,尾部的土豆块可以使用也可以不用。有时还得催芽,就是在土豆切口处撒上草木灰,然后放置在稍微潮湿的地方,土豆块就会很快出芽。“点洋芋”时一人用锄头挖窝,一人挎着装有混合肥料的篮子一只手取一块土豆种子另一只手抓一把混合肥料放在挖好的窝里。再盖上土即可。我们知青只负责挖窝,下种由妇女操作。我们生产队种的土豆较多,一来土豆比较好管理,产量也高。更主要的是,无论做菜还是主食都很受欢迎。这里每年春秋两季种土豆,收成都不错。

      “栽红苕”,就是红薯,一般也是在村子不远处种植。不同于种土豆的地方就在于红薯要先培育红薯苗。这一步都是老农办理,不让知青染指。我们只是参加大面积栽种。其过程都差不多。

     “插秧”,就是种稻子。这是水田的活,犁田耙田,搭田坎等都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基本都是由熟练的壮劳力操作。育秧苗也是技术活。这些我们统统靠边。我们只是参加插秧这一个环节。

     插秧时,一大堆人一字排开,左手抓一把秧苗分成一撮,右手食指、中指和拇指捏着秧苗插进水里,一边插,一边退着走,一排绿色的秧苗就立在了水田里。现在想想,倒是挺浪漫的,但是当你站在水里,撅着屁股弯着腰、立不能立,坐不能坐,头晕眼花、腰酸腿疼时的滋味,哪还有浪漫可言。更不要说,指不定什么时候,一条螞蝗正爬在你腿上吸血呢。

                        插     秧

      下完种,插完秧,还要多次薅草(锄草)。无论是在山坡地,还是在稻田里,都要头顶烈日或顶风冒雨,还要面对一些伤害,比如山地种籽时经常会被滚落的石块砸伤脚。稻田里会被尖利的碎石划伤脚和手,还有蚂蟥,蚊虫的叮咬。这些,我们都经历过。每一步都要付出辛苦代价。我们发现农民们干起活来全然不顾这些。他们习以为常。始终循规蹈矩,一丝不苟,绝不偷懒耍滑,通过交谈发现他们的认知很朴素,他们认为,种地和做人一样。要讲诚信,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

     收获的季节到了。虽然也劳累辛苦,但是人们从心底到面容都是喜悦的。在这个季节我们也经历了不少劳动磨练。

      首先是“背”。王佑贵唱的知青歌曲“我们这一辈”中有一句歌词是:“上山练过腿,下乡练过背”。也就是背背篓。无论夏收还是秋收。不论收何种庄家,当地的运输工具永远是背篓。

                               背     篓

      尤其是搬玉米棒子(收获)下山,这大山里才有的就是竹编的“尖钩子”大背篓(背篓底部小,收腰,向上大敞口。)和一根硬木做的T字型拐杖,高度恰好到人的屁股。这样,弓腰肩背荷重的背篓,重心高高顶在背壳与头部之间,远比肩挑背杠省力多了。用这种尖钩子背篓,一个壮劳力小伙子可背起重达二百多斤的货物,我们都竟然能极限背起100多斤。无论上山还是下山,人背着背楼荷载行走,休息时不需要靠山路石坎坷放下背篓歇气,只需要将拐杖杵在尖钩子背篓底部顶着,人就可站立、直腰、保持平衡,稍许喘气歇一会儿了。

      无论是扳包谷,挖土豆,红薯等都是背回来。这个过程我们也经历了腰酸背痛,肩部红肿甚至皮破流血。

                    扳包谷(掰玉米)

     其次是“扳包谷”,就是收玉米。当我们背着背篓来到包谷地才发现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只见农民熟练的左手抓住包谷秆和包谷棒的连接处,右手攥住包谷棒使劲往下一压,啪的一声就扳一个,右手往身后一扬,包谷棒就进了背后的背篓,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们则笨手笨脚的半天扳一个。农民见状就主动给我们讲解其中的诀窍。一要紧:左手要紧紧抓住秆子和包谷棒的连接处,二要快:右手用力要突然,动作要迅速。如果动作慢了,包谷棒和秆子连接处的汁水慢慢流出来就不好扳了。简单的农活也蕴藏着这么多学问。我们慢慢的适应,速度也加快了。

      扳包谷虽然只是重复简单的动作,也需耗费大量体力,随着背上背篓里包谷棒的增加也越来越沉。汗水很快就浸透衣衫,疲惫感就一阵阵袭来。加之稍不注意就会划破手。对我们知青来讲,也是一种挑战。

      再就是挖土豆,红薯。这也是一项需要耐心和毅力的农活。在挖的过程中一遍一遍重复着相同的开挖,弯腰,下蹲动作。还要细心,不能弄伤土豆红薯。受伤后不易保存。

        收麦子,打连枷。我们生产队种的小麦不多。割麦时开始我们干得很欢,渐渐地就发现自己手臂和手背上火辣辣地疼,那种疼不是拿针刺一下的那种疼,而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你眼前轻轻一扫,于无形之中就留下一道道红印迹,感觉扎在肉里却什么都没有,却又像被鞭打了几百次似的生疼。这是麦芒在向我们提醒它的存在和威胁,它在你不经意间只要轻轻抚摸你一下,你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就都会留下深深的红印,并且互相交错,像烧灼似的疼痛,没有药可治,只能靠时间来恢复,它这是让你明白要收获就必须付出代价。麦收晾晒后就要打场。我们又要学用“打连枷”。

       打连枷时,双手握把,右手在前,所以如果有左撇子,则必须站在边上;双腿分立,右脚在前。一定要把连枷握紧,把连枷头转活,转的有节奏。否则不但打不转,而且还会打坏了连枷。生产队打麦时,人们通常是面对面站成两排,实行“穿花”式的交叉打击。连枷扬起时,仰头翘首;连枷落下时,身体俯冲。打一下扭动一下腰肢,打一下移动一下脚步,手力向前,脚步随甩左右移动,那距离就像尺子量过一样标准,连枷挥动之间显得轻巧而充满灵性,起、扬、甩、落等步骤都极有分寸。

       至于打谷子(收稻子),基本都是熟练地老农承担。我们没有干过。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旱地稻田我们都历练了一遍。不仅强健了身体,更重要的是锻炼了意志。这种劳动体验让我们学会了坚韧和忍耐,面对困难和挑战时能够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通过与农民共同劳动,深刻体会到农民对土地的敬畏之心和对庄稼的精心呵护。这种经历让我们学会了感恩和珍惜,“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已根植在我们的头脑里。更加珍惜每一粒粮食和农民的辛勤付出。

      报酬,所谓“报酬”就是挣工分,然后凭工分分配钱粮。“分,分,社员的命根”。在这里,每出一天工。根据每个人情况确定不等的工分。满分是10分,那是有标准的。必须所有农活都能拿得起,还得身强力壮。一般都是三四十来岁的老农。其次才是根据每个人具体情况召开社员大会集体研究决定。给我们知青刚开始确定的是,男生每个工六分,女生四分。第二年男生增加到七分,女生五分。我们生产队每个工(10分)分值八毛多。在我们那一片算高的。在分配完口粮后男生还能进几十元,女生也基本持平。也就是说,我们靠劳动自己能够养活自己了。

      种庄稼的经历不仅是一次身体和意志的锻炼,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这段经历让我们学会了感恩、珍惜、坚韧和忍耐,也让我们更加热爱自然、尊重农民,逐步形成成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这些感悟对我们的个人成长和社会责任都有着重要的影响。 这也许就是“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所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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