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17日清晨,广西、云南边境万炮齐轰,震天动地,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打响。我步兵124师372团搭乘坦克、装甲车辆,杀出龙州布局关,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奋勇穿插,剑指省会高平。
我班报话员英勇牺牲,战友化悲痛确保联络畅通
【步兵42军124师372团通信连两瓦班战友战前合影:前排左起:陈凤平(战时负伤) 周青林(战时牺牲) 吕晓林 刘道龙 赵宝山 云和平 后排左起:于利生(战时负伤) 陈列林 黄循英 刘焕杰(本文作者) 张建兴 李健虎、张木衡】
傍晚时分,当二营的队伍挺进到靠松山附近时,突遭敌炮火、轻机枪猛烈袭击,下到该营的报话员刘道龙、周青林搭乘的坦克上当即有两人中弹牺牲,几名战友负伤,处境十分危险。刘道龙、周青林按指挥员的命令立即向上级报告敌情。
敌人的子弹一阵阵打在坦克钢板上,火星乱迸,乒乓直跳。周青林急忙把背着的电台拿到前面来,用身体保护住电台,继续发话。这时一梭罪恶的子弹击中了周青林,这位入伍才一年的年青战士随后又身中数弹,来不及发完最后一组话便壮烈牺牲。牺牲后他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送话器。
刘道龙看到战友在身边倒下,心如刀绞,万分悲痛。他强压住仇恨,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紧握送话器继续与上级联络,任子弹在身边飞舞,没有丝毫畏惧,沉着地收发每一组电文,使作战指挥顺利地进行。
周青林、刘道龙同志的英勇事迹,使报话班全体同志受到深深的教育和激励,也使大伙心中复仇的怒火燃得更旺。全班纷纷通过主台班长的我向首长表示决心:以牺牲的战友为榜样,生命不息,联络不断,用实际行动为战友报仇!
然而不久,又一噩耗传来,原我两瓦班副班长、战前刚刚提升到一营部通信排长的杨成社在穿插进攻中壮烈牺牲。身边的亲爱战友,为了祖国的利益献出了自己年青宝贵的生命。
摩托化穿插剑指高平 后勤及民工竭力跟进
激战嫩金山口,巧攻弄梅隧道,在锐不可当的凌励攻势下,敌重兵防守的坚固工事,逐一被攻破。要战斗,就有牺牲。我团付出较大的伤亡代价,其中副团长麦达林遇袭击而牺牲。
后方道路被敌人切断,烈士的遗体无法后送,团后勤副处长张家顺就安排4个民工抬着麦副团长遗体随穿插部队跟进。
2月19日天刚拂晓,部队冲过弄梅隧道后,在一个下坡急转弯处停了下来,地势低洼,周围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这时团指挥所传来口令:部队就地休息。
团后勤副处长张家顺和后勤战勤参谋徐祖庆各背靠一棵小松树,面对面地盘着腿就地而坐。张副处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牌香烟说:“这包烟是过嫩金山口前,师部刘国军副政委送的。”
“徐参谋,你也来一支”。 张家顺副处长笑着说。
徐参谋恭恭敬敬地接过烟,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首先给老首长点燃。烟瘾很大的张副处长一口气抽了两三口,吐出来的烟团,就像原子弹爆炸时的蘑菇云状,久久缭绕盘旋。
徐参谋轻轻地抽了几口,便问:“张副处长,您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以前所打的仗有没有这么艰苦?”
他沉默一会后,接着吸了一口烟,习惯地摇了一下头,用带有隆重的辽宁口音说:“小徐,不瞒你说,比这危险、艰苦的恶仗见过多次,但部队搭乘坦克在这种险恶的地形地貌上穿插,还是头一回见,太危险了,太不可思议。”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前方传来了跑步前进的命令。部队一路小跑,大约急行军四五公里后,看到前方一座桥突然被炸毁,被阻的坦克停在公路上等待工兵修复。
此时,前指传来命令:担任团预备队的2营,除4连一个排掩护救护所外,其余跑步前进,团救护所在2营后跟进!
接到前指命令后,张家顺副处长带着救护所及300多人的民工担架队跑步跟进。由于一路奔袭,后勤分队人员体力明显不支,而民工更是力不从心,逐渐落后了二三百米。
在后勤队伍里,裹挟着371团卫生队卫生员唐立平,也是372团保卫股刘志宏的同乡同学,两人相继在河北献县郭庄中学读书,高中毕业后唐立平回村当了赤脚医生,参军入伍到部队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卫生员。因为掉队与本团卫生队失去联系,在行进中跟上了372团后勤队。
战场上见到同乡同学格外亲!刘志宏见到唐立平笑着说:“你还活呢!”
这是战友们在战场上的问候术语,都不见外,也是年青人血气方刚,上了战场淡泊了生死。步兵最前线分队同乡或熟知战场上见面,则是一句:“你还没死啊!”对方也立马反击说:“活着呢,你也没死啊!”
这时唐立平苦笑着回怼:“你也活着呢!”两人一起跟随我团后勤分队行动,还一边聊着天。
作战部队快速穿插 后勤掉队突遭伏击
上午9时30分许,张家顺副处长等率领团救护所、收容队及300多民工,前进至4号公路甘岸无名高地一个转弯处时,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后勤突遭敌伏击。瞬间枪声大作,暴雨般的子弹从左前方50多米处的山上像蝗虫一样地飞扑过来。
后勤人员和民工立即四散奔逃,有的滚落路边的坡下,有的就地卧倒,有的俯在石块边上。背着药箱的371团卫生队的唐立平立刻卧倒,急速滚落路旁的沟里隐蔽起来。生死之间,顾不得许多,滚落沟边时被坡上的荆棘刮伤了脸,待隐蔽后才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用手一摸竟粘了一手鲜血。
“坏了,我们遭敌人伏击了!”张副处长迅速就地卧倒,左身侧着,头向前倾,两腿弯曲,蹲在公路边的排水沟内,而后勤战勤参谋徐祖庆的头就顶在他的屁股后面,腿和身子全躺在水沟里。
跟在张副处长身后四五米处的团保卫股刘志宏隐藏紧贴着一块大石块下面,张副处长扭回头对着后面的刘志宏扬扬手说:“小刘,快,往前冲!”并做了个向前冲的手势。刘志宏属于团政治部干部,不隶属后勤。犹豫之中,刘志宏没有听从张副处长的命令,哪知他的不执行张副处长的命令反救了自己的命。
也许张家顺副处长蹲的位置太暴露?也许他不该走在最前面?也许凶恶的敌人专打年长的指挥员?就在张副处长猛地起身准备带头冲过敌人封锁地带时,敌人一发罪恶的40火箭筒炮弹从前边的坦克上面呼啸而过,一刹那,轰隆一声巨响,徐参谋感觉自己的耳朵震聋了,几分钟后醒了过来,看见张副处长的左半截身子已经炸飞,血流如泉涌,徐参谋全身都是溅洒的血。 爆炸的弹片还击中了身旁的政治处股长邝钿灿、电影组长陈铭书,三人当场壮烈牺牲。
当徐参谋抬起头伸手碰摸张家顺副处长时,他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是长长地“哼”了一声气,就再也没有声音了。张副处长壮烈牺牲时,紧随其后的徐参谋的心都碎了,全身的怒火在燃烧。
此时,后勤和民工收容队伤亡不断增加,情况万分危急。枪声不断爆响,后勤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前面的步兵已经远去,后面又没有部队上来,现在只剩下这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单独后勤保障分队。
战场形势危急严峻 步坦援兵对敌猛烈反击
关键时刻我军多辆后援坦克疾驶而来,朝着敌人隐蔽的火力点和隐藏在建筑物内的敌人开炮射击。担架排指战员,随着开进的坦克向伏击之敌发起猛烈的反击。
遇到伏击之时,几个民工惊慌失措地把麦副团长的遗体放在地下,冲过来的坦克把遗体轧得粉碎,惨不忍睹…
3营9连随后赶到,汇合负责后勤安全工作的2营4连2排一起,继续向敌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来自湖南湘潭韶山2排长毛命军带着部分战士从后山迂回打了过来。刹那间整个山头枪声、炮声、爆炸声、呐喊声响成一片……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激烈战斗,敌人的火力终于被压了下去,团后勤人员突破敌封锁线,但敌人交叉火力从背后仍向已经突围的后勤分队扫射……
此次甘岸遭敌伏击中,我团后勤卫生队和机关人员伤亡二十多人。
经历了这次遭伏击惊险的几天后,我和同乡战友刘志宏在一个山坡的拐弯处相遇。因为执行任务的不同,我和志宏确是相向而行,行进中我背负705电台紧随团司令部行动,并不时与各营及前指、后指保持联系,不能贸然随意出列,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志宏向我打招呼的还是战场上的那句术语:“你还活着呢!”我连忙摘掉耳机,亲切地说:“活着呢!你也活着呢!”说话间,我俩分开各自行动,回国后很久才又见了面。
胜利回国祭英烈 挥泪悼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