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器流行於新石器時代晚期至秦漢時期,以商周時代的器物最為精美,西周是青銅器發展的鼎盛時期。西周時期的青銅器不僅造型奇特、紋飾精美,而且在青銅器皿的腹部、底部或蓋部等位置鑄刻有記事性的銘文。銘文的內容、形式、數量,甚至書體等方面取得的成就是前代所不能達到的。西周青銅器銘文雖說是鑄刻在青銅器皿之上的,但其在書法上表現出來的渾厚、蒼茫、自然的金石氣味,成為後世學習書法的重要取法對象。
西周金文書法藝術,上承商代甲骨文之先例,後開中國古代篆、隸、楷書之源,在中國書法藝術的發展史上佔有重要的位置。它所具有的高度藝術價值,終於形成中國以文字為藝術品的習俗,被美學家譽為一種"線的藝術"。這是一種活生生的、流動的、富有生命暗示和表現力量的美。它所追求的是行雲流水,骨力追風,剛柔兼併,方圓適度的效果。它的每一個字、每一篇作品都可以有創造、有變革甚至有個性,而不作機械的重複和僵硬的規範。它既狀物又抒情,既有造型又有表現。它像音樂從聲音世界裏提煉抽取出樂音來,依據自身的規律,獨立地展開為旋律和和聲一樣,淨化了的線條--書法美,以其掙脫和超越形體模擬的筆劃的自由展開,構造出一個個一篇篇錯綜交織、豐富各樣的紙上音樂和舞蹈。
陳啟元老師以深厚的筆墨功力,汲古啟新,把多年來所臨的西周鼎器銘文作品呈現給大家,面對這些重要史料,我們仿佛穿越了三千年的時空隧道,置身於周原大地,青銅古器文化巍然地屹立於眼前。它們飽含著意志、威嚴和力量,呈現無比深遠沉重的歷史積澱。成就一種象徵性的崇高美,其所彰顯的精神狀態讓欣賞者不由得不為之折服;燦爛多姿的青銅銘文,訴說著、記載著先人們對歷史的創造和書寫,……讓我們深切感受到祖先盡情開創周代的“禮樂文明”偉大成就。
西周鼎器銘文選臨
銘文內容
師麻斿弔(叔)乍(作)斿(游)匡其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
“斿”即今“游”字;“匡”即今“倥”字。
《師麻斿叔簠》又名《師麻斿叔匡》“斿”即今“游”字;“匡”即今“倥”字。銘3行17字,重文2。
銘文為宗周規範。其字形平正均勻,整飭精嚴,線條厚重而柔美,起收筆皆圓潤平和,字的結體極嚴謹,筆畫間的空白距離十分均勻,屬於典型的王室作器的書法風格,非嫻熟於此道者不能為。其字體大小也基本一致(“匡”字由於外框過滿,略顯大),佈局行列距離相等,平整勻齊,嚴謹而疏朗,給人以雍容而平和之美感。為金文大篆規範之楷模,初學金文者宜臨習。
鄭井叔康盨
釋文:鄭井叔康乍(作)旅盨子子孫孫永寶用。
郑井叔康盨
郑井叔康盨,西周晚期作品,髙13.6厘米;口纵15.1厘米;口横21.6厘米;底纵15.8厘米;底横20.2厘米。 敛口,失盖,鼓腹下承圈足,圈足四面皆有长方形缺口,腹部两侧设附耳。整体皆饰横条沟纹。现藏上海博物馆。
郑井叔康是对于郑地的井叔名康,与西周厉王时代的康鼎为同一器主,康鼎铭末署郑井,是器主的食邑和氏名。此器自名为盨。
鄭井叔康盨铭文拓片
【銘文譯文】
腹內底鑄銘文二行十五字
釋文:鄭井叔康乍(作)旅盨子子孫孫永寶用。
芮大子伯壺器銘
釋文:內(芮)大子白(伯)乍(作)鑄寶壺,永亯(享)子子孫孫用。
此壸器成於西周晚期,書法不僅濫宗周之規範,筆意百倍馬盟書特點。
芮大子伯壺
芮太子伯壶,通盖高48.6公分,腹深35.8公分,口径16.9×12.3公分,底径17.7×22.7公分,腹围77公分。时代为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整器作扁圆形,有盖,旁有两耳作象首形,两耳均断,盖腹饰窃曲纹一道,器腹饰凤纹,口缘饰两头兽纹,圈足饰垂鳞纹。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芮大子伯壺銘文拓片
口沿內銘文:“內(芮)大子白(伯)作鑄寶壺子子孫孫永用享”
仲殷父簋
釋文:仲殷父鑄簋,用朝夕享孝宗室其子子孫孫永寶用。
仲殷父簋,西周晚期盛食器。蓋、器同銘,各4行20字。說明了中銀父做簋的目的,即用於宗室祭祀,向先祖敬孝。现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仲殷父簋拓片。
著錄:《三代吉金文存》卷八第4頁,《金文編》第1354頁。
比甗(yǎn)器銘
釋文:比乍(作)寶獻其萬年用飪食器的甗 (yǎn)
甗是蒸炊器,它由上體的甑與下體的鬲組合而成,甑用於放置糧食,鬲用於盛水,中問有箅相隔,箅上有十字形或直條形鏤孔,以通蒸汽,鬲以下可以舉火煮水,以蒸汽蒸食物。最早的青銅甗出現在商代中期,一直沿用到戰國晚期。雖然甗的使用時間很長,但因其實用性較強而未能在青銅禮器中得到充足的發展,直到西周中期以後,甗才逐漸成為青銅禮器組合中比較固定的一種器物。
仲儀父新客鼎
器銘釋文:中(仲)儀父乍(作)新客寶鼎,其子子孫孫永寶用。
銘文為西周晚期或末年的大篆風範,整飭精嚴,是典型的宗周作品。
仲義父作新客鼎,青銅之重器,歷史價值非凡。此鼎身世極為顯赫,光緒年間出土於陝西省扶風縣法門鎮任家村西周青銅器窖藏,時同窖出者還有舉世聞名的大克鼎。大克鼎曾為晚清重臣、收藏大家潘祖蔭舊藏,現為上海博物館鎮館之寶,與大盂鼎(現藏北京中國國家博物館)、毛公鼎(現藏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合譽為「海內青銅器三寶」。
本鼎的來源著錄極佳,傳承有序,尤為難得。自出土逾一百三十年間以其獨特的視角見證著近代金石史上的風雲沈浮。此鼎初為端方收藏。端方為清末重要政治家,同時也是著名的金石學家以及青銅器收藏大家。端方去世後,此鼎繼由山中商會購得,並且錄於其1923年在日本大阪舉辦的展覽《古代中國美術展觀》。此後,此鼎輾轉至藝術商人傑利開普處,後其庫存被紐約藝術商人魏格收購。上世紀四十年代,陳夢家訪美進行學術研究,至紐約時從魏格處選取了三十件青銅器錄入其著作,當中即包括本鼎。除顯赫的來源以外,本鼎的銘文自清末起即被各大金石學著作所收錄,著錄極多,足見其在青銅器收藏及研究領域的重要地位。
仲儀父新客鼎拓片
本鼎銘文記「仲義父作新客寶鼎其子子孫孫永寶用華」。
鄭懋叔寶父壺器銘
釋文:鄭懋弔(叔)寶父乍(作)醴壺,子子孫孫永寶用。
此銘為宗周風风範,體執略呈自然,書寫狀態筆法厚重,銹蝕使線條有粗細變化。
鄭楙叔賓父壺
西周晚期銅器,鄭楙叔賓父壺(《銘圖》12320),是分封於鄭地的楙氏之器。
鄭楙叔賓父壺拓片銘文為:
“鄭楙叔賓父作醴壺,子子孫孫永寶用。”(《集成》9631)
司寇良父壺
釋文:司寇良父乍(作)為衛姬壺,子子孫孫永保(寶)用。
此件字形極其質樸,鏽蝕殘塤對其神彩凸現毫無影響,使我們看到了如何避免大篆書體程式的生機,銘文有竪行界格,蓋系製作工藝程序之需,實際上並未發揮多大作用。表現了規範與任意性衝突。
司寇良父壺(《集成》09641)。
西周晚期或春秋早期盛酒器。高38.2釐米,口縱11.9釐米,口橫17釐米,重12.55千克。侈口,頸較長,兩側設貫耳,鼓腹下垂,圈足甚大。腹部有三層階梯形絡帶,縱橫交錯,將前後各分為四區,其交連處為突起的菱形方塊,每區內均無紋飾。口內側鑄銘文十五字,銘文間有線欄,記載司寇良父為衛姬作此壺。原藏曹秋舫、潘 祖蔭。現藏上海博物館。
此件字形極其質樸,銹蝕殘損,對其神彩凸現毫無影響,使我們看到了如何避免大篆書體程式化的生械,銘文有豎行界格,蓋系製作工藝程序之需,實際上並未發揮多大作用。表現了規範與任意性的衝突。
司寇良父壺拓片
銘文
司寇良父乍(作)為衛姬壺,子子孫孫永保(寶)用。
【銘文】
圅(函)皇父乍琱般(作周妘盤)盉(尊)器,鼎(簋)[一](具),自豕鼎降十又[一]、(簋)八、兩(罍)、兩(壺)。(周妘其)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
【函皇父簋 (guǐ) · 西周晚期】陝西曆史博物館藏。1933 年陝西省扶風縣上康村窖藏出土。簋的形制為西周晚期常見的鼓腹獸首環耳圈足簋,蓋沿、口沿及圈足飾重環紋,腹飾瓦楞紋。函皇父簋共 4 件,除 1 件收藏於陝西曆史博物館外,1 件收藏於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1 件收藏於日本奈良天理參考館,1 件不知所蹤。
【函皇父簋銘文拓本】
內底鑄銘文 36 字,大意為函皇父為琱妘做了鼎、簋等禮器,希望子孫永遠寶"用。函皇父所作的禮器達數十件,而且種類眾多:族實力之雄厚可見一斑。關於函皇父與琱妘的關係,主要有父女和夫妻兩種說法。根據金文中作器者與女子的稱謂規律,“夫妻說”可能更為合理。
【銘文內容】
圅(函)皇父乍琱般(作周妘盤)盉(尊)器,鼎(簋)[一](具),自豕鼎降十又[一]、(簋)八、兩(罍)、兩(壺)。(周妘其)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
【銘文釋義】
函皇父為其妻子(一說是為其女兒)作整套媵(yìng)器,有水器盤(pán)、盉(hé)、肉食器鼎、飯食器簋、第一鼎盛豕(shǐ),另有十鼎十味,簋八件,罍(léi)、壺各兩件等。這是一套非常完整的媵器。
注: 媵器即用於送嫁的禮器。
虢季氏子组簋
铭文
“虢季氏子组作簋,其万年无疆,子子孙孙永宝用享”(图11,《集成》7.3971)
虢季氏子组簋
西周晚期饭食器。高9.4厘米,口径24.3厘米,重2.85千克。传陕西凤翔出土。盖顶有圆形抓手。盖缘饰兽目交连纹,盖内铸铭文二十字,记载此簋为虢季氏子组所作。虢为周之同姓国,季氏,省称虢季。共两件。分藏上海博物馆、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此为上海博物馆藏。
虢季氏子組簋
柘片銘文內容:“虢季氏子組作簋,其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享”(圖11,《集成》7.3971)
姯簋器銘,西周中期青銅器
釋文內容:
姯乍(作)尊簋其壽考寶用。
短銘文在金文中頗為常見,論其於今天的借鑒價值,恐比長銘更顯直接一些。此作品字形規範,但大小交錯,各盡形態,生動自然,兼取典麗與變化之美。論其筆法,氣力渾然堯而彌動,堪稱佳作。
新鄲虎符銘文釋文:
甲兵之符,右才(在)王,左才(在)新郪。凡興士被(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會王符,乃敢行之。燔□(燧)事,雖母(毋)會符,行殹。
新郪虎符
新郪在今安徽太和县赵庙镇城孜村宋王城。新郪古城也是太和古县境内八镇十城的首个县城驻地。
《後漢書·郡國志》載:“宋公國,周名郪丘。”東周時期,這裡多次發生戰爭,幾番興亡過手。民國《太和縣誌》載:“郪丘,今趙廟,春秋時屬宋邑。
該虎符通長8.8釐米、前腳至耳尖高3釐米、後腳至背高2.2釐米,重95克。模鑄,伏虎形,前後腳平蹲,頭前伸,耳上竪,尾上卷。銘文字數,體有錯銀銘文39字。現為法國巴黎陳氏所收藏。曾展於巴黎博物館。
該虎符也為中國古代現存的四大虎符之一。太和縣的新郪虎符與秦杜虎符、陽陵虎符、東郡虎符一並被文物專家稱之為中國“四大虎符”。
新鄲虎符銘文釋文:
甲兵之符,右才(在)王,左才(在)新郪。凡兴士被(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王符,乃敢行之。燔□(燧)事,虽母(毋)会符,行殹。
銘文譯文:(調動)甲兵之符。右半在王府,左半在新郪。凡是調動披甲的士兵五十人以上,必須有王府(右半邊)的兵符會合,才敢調兵。(但是,)如果遇到烽火急事,即使沒有王府的兵符,也可以調兵。
王國維秦新郪虎符跋新郪虎符,文四行,錯金書雲:甲兵之符,右在王,左在新郪。凡興士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會王符乃敢行之。燔燧事,雖無會符行殹。羅叔言參事得其影本,臨以寄余。其文甲作,兵作,在作,與秦陽陵符同;凡作,與散氏盤同;敢作,也作殹,與詛楚文同;余字皆同小篆。余謂此秦符也。新郪本魏地,《魏策》,蘇秦說魏王:大王之國,南有許鄢、昆陽、邵陵、舞陽、新郪。至安釐王時尚為魏有。《史記·魏世家》,安釐王十一年(秦昭王四十一年),秦拔我郪丘。應劭以為即新郪。然郪丘,《秦本紀》作邢丘,《六國表》作廩丘。《秦本紀》言:是年攻魏,取邢丘、懷。邢丘與懷二地相接,自當以邢丘為長。其後公子無忌說魏王雲:秦葉陽、昆陽與舞陽鄰。是彼時葉陽、昆陽屬秦,舞陽屬魏。新郪在舞陽之東,其中間又隔以楚之陳邑;時楚正都陳,秦不能越魏、楚地而東取新郪,明矣。至昭王五十四年,楚徙鉅陽;始皇五年,又徙壽春,新郪入秦當在此前後。然則此符當為秦並天下前二三十年間物也。
虢文公子段鼎铭文:“虢文公子段作叔妃鼎,其万年无疆子子孙孙永宝用享”。
虢文公子段鼎
“虢文公子段鼎”是目前傳世的一組著名的西周晚期虢國青銅器。除旅順博物館收藏的這件外,北京故宮博物院、法國巴黎賽爾諾什博物館也各藏一件,可謂舉世罕見。它們的形狀、紋飾、銘文都相同,只是大小不一,有可能是一組列鼎。現藏遼寧的這只鼎,通高28.9釐米,口徑31.4釐米。腹內壁有22字。
銘文:“虢文公子段作叔妃鼎,其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享”。《三代吉金文存》還記載有一件虢文公子段鬲,口沿內側有銘文20字:“虢文公子段作叔妃鬲,其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享”。顯然這兩件器物屬於同一個人。
據考證,虢文公子段鼎銘文中的虢文公,字虢季,是西周宣王的卿士,死後葬於三門峽虢國貴族墓地;銘文中的“段”是作器者,虢文公的兒子,應是周幽王時的虢國國君虢石父;銘文中的“妃”是“段”的妻子,來自妃姓蘇國,排行為叔。反映了西周晚期虢國與妃姓蘇國通婚聯姻這一事實。
虢文公子段鼎銘文
“虢文公子段作叔妃鼎,其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享”。
虢文公子段鼎拓片銘文
“虢文公子段作叔妃鼎,其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享”。根據銘文可判斷此鼎為媵器,即先秦諸侯陪嫁的禮器。據學者考證,這組媵器可能是虢國公子段為其新婚妻子,來自蘇國的貴族女子叔妃製作的媵器,是兩國政治聯姻的證明。
季良父作宗妘媵簠器铭
释文:季良父乍(作)宗(妘)剩(媵)簠,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
铭文虽小,气不稍减,体势开张,用笔圆涵,正是内涵筋骨,深藏锋芒的宗周风韵。
季良父作宗妘媵簠器銘拓片
銘4行18字,重文2此銘雖屬小品,但氣象並不稍減。其字形體勢開闊雄偉,線條圓活厚重,筆法嫻熟精到,正是內涵筋骨、深藏鋒芒的宗周風韻,是規範的篆引金文。其筆畫粗細基本一致,轉折弧圈對稱圓潤,尤其是圓形(如“季、子孫”)極均衡;幾個帶“貝”字的字(如“、勝、寶'”)和帶交叉筆的字(如“其、萬”)等,其空白、筆畫十分對稱,還有“宗寶”二字的“寶蓋頭”也極其平正對稱,足見作者對字形把握得何等精到,創作何等的認真,其章法佈局嚴謹均勻而開闊疏朗,氣度不凡。創作金文冊頁和字帖可以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