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晨曦)
忆在西安的读书岁月
(五)学农记
那年冬天,天气寒冷。三班的学农之旅,地点位于渭水河畔的草滩农场。时间约一个月,由班主任司建喜老师带队,学农的任务主要是摘棉花。
当我们走进草滩农场的棉花地里摘棉花时,寒飕飕的风,吹在脸上感觉阵阵生疼,实在有点忍不住,只好用双手不停地搓揉脸颊,会觉得舒服点。女同学带上围巾和配上口罩,只露出一双忽显忽显的黑眼睛。我站在渭水河畔的棉花地里,抬头仰望,天苍苍,野茫茫,看见不远的、披着青黛色雾霾的骊山上空飘浮着的白云,天空是那样的静谧、深邃与高远。
天气寒冷,条件艰苦,同学们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学农劳动,觉得新鲜,摘棉花的工作简单,大家情绪高昂,干活积极主动,有的同学动作利索快捷的,每天能摘二十几斤棉花,有的同学动作稍微慢一点,每天也能摘十几斤棉花。
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到了草滩农场干活没有几天,突然感冒发起高烧来,无奈司老师只能安排杨洪跃同学,陪送我回家养病。
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与休养,身体很快就康复。我归心似箭,想念着在草滩农场棉花地里干活的同学们,马上乘坐班车赶回草滩农场。
再次回到草滩农场,我开始仔细注意观察咱们当时居住的生活环境状况。
(骊山风景区华丽门牌楼)
我们住的地方,是一间间用高梁杆和麦佶草帘隔离与覆盖的土坯房,极其简陋,大家睡的是统铺,一排排坑铺上睡十几个人。晚上睡觉有时候 ,可以听见屋顶麦佶层中麻雀吱吱吱叫的声音。伙食标准低,玉米饼子窝窝头与青菜汤。特别是卫生设施,更是简陋原始之极,离寝十几米远的地方,挖出一个坑,同样用高梁杆和麦佶草隔离与复盖,男、女厕所隔一堵高梁杆子墙,双方如厕时,相互能听清对方所有动作产生的声音。
在这样简陋和艰苦的条件下,同学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怨言和不满,每天照样摘棉花,完成生产任务,为什么?因为当年我们年轻、单纯 ,拥有青春的活力 ,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与幻想。
可是到了晚上,男同学们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十几个年岁相同的伙伴们,同睡一个大统铺的机会与体验,大家异常兴奋,叽叽呱呱,说不完的话。特别是孙长海、常永生、王永革等同学,可能看到我平时挺能侃,知道我读过一些古典和现代文艺小说,记忆力强,出口成章,便要求我给大家讲故事。我也不客气,用现在的话就是显摆、卖萌和嘚瑟。于是每晚睡前我就给大家讲故事,讲《水浒传》里的“智取生辰纲”、说《西游记》里“打白骨精”等故事。在那之前,我已经读过一些红色经典现代小说如《青春之歌》、《铁道游击队》、《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林海雪原》、《晋阳秋》、《苦菜花》、《野火春风斗古城》、《红岩》等歌颂革命英雄主义的小说,其中有几本喜欢的,反复读过好几遍,可能也讲过其中内容熟悉的章节。我阅读这些颂扬现代革命英雄小说,对自己成年后人生世界观的形成,影响极大。当时电台在连播文艺节目,有小说连播,我听过《三探红鱼洞》,《珊瑚岛上的死光》等长篇小说,非常精彩。只是当时收音机没有像现在手机一样普及,许多青少年对这类文娱节目失之交臂。我其实只是模仿电台主持人,复述自己阅读过小说的内容,没想到同学们都喜欢听 ,乐此不疲。
(五十年前 ,陕、甘、宁等西部地区,绿化率低,特别是山区,望去基本上是黄土高坡,少见绿色植被。记得我们去临潼山游玩,爬到山顶休息一会,一位男生不小心头一低,头上带的棉军帽,掉到地上,由于没有植被阻挡,帽子沿着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丢了。现在这里绿化搞得好,真正成了塞北的江南。)
这样一来,晚上大家就不想睡觉,还希望我能多讲几个故事,如此休息睡觉时间少了,可能要影响第二天的劳动。于是司老师知道了,虽然没有直接批评我,却来到男生寝室查寝,宣布晚上十点,大家不能说话,一定要睡觉。十点来查一次,十点半再来查一次。十点关电灯。十点半来查寝室,房间漆黒,于是有位同学想了个坏主意,用一只脸盆盛上半盆冷水,放在进门口的麦佶帘子下面的地上,当司老师来查寝时,手掀起门帘,脚挪过门监时,肯定会踏进盛着冷水的脸盆里,司老师怒了,一脚将脸盆踢飞,喝道:“谁干的?……”,寝室顿时鸦雀无声,没人回答,场面尴尬。好在司老师豁达、大度、冷静,理智,已是深夜,对此事采取小事化无的冷处理办法,未对肇事同学进行追究,深得同学们的敬佩。
时光如梭,五十年过去了,我没有忘记站在渭水河畔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摘棉忙的情景;睡在麦佶草房里统铺上,同学夜话侃大山、谈笑风生抗严寒的场面;司老师豁达大度和蔼可亲的形象;同学们在天寒地冻的艰苦的环境中,仍坚持干活不怕困难的态度;那骊山山巅飘荡的朵朵白云下美丽风光,成为我人生长河中值得回忆与珍藏的高光时刻和片段。
(当年的渭水河畔草滩旧址,现在已经找不到草滩农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