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姓于,姥姥姓曲,妈妈姓周,老姨和舅舅姓于.小时候我经常有,直到我上小学时候才明白,原来老姨和妈妈是同母异父的姊妹,但是我们的家庭以二老为中心 ,一直及其和谐的团结在一起.
或许,未来,我会写一点浦,周,于,曲这四个家庭的故事,尽管大部分都是出自我的妈妈和老姨以及一些老人的口述,我只是小时候去过于姥爷家的那个大院,祭祀过妈妈的周家的古墓森天的墓地,还有听说姥姥年轻时候她不愿意裹脚的故事。
今天讲讲,我的于姓姥爷,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我的最重要的童年,都是和他在一起,我和他度过了今生难以磨灭的时光,而他或许也认为,我对他这辈子,也是极其快乐和骄傲的。出生18个月,妈妈把我从奶娘,一个2021年过世的老太太手里送到了姥姥家,从此开启了我学龄之前的时光.有人说我命有驿马,或许就是从现在开始,大学之前的12年学习时间,是我这辈子在父母面前最长的时间,其余的时间,我都在“漂泊”,而这幼儿的时光,让我和我的姥爷,不可分割的链接在一起,终生难忘!
姥爷是个可怜人,兄弟二人,兄少亡,幼时丧母,为姑姑抚养善待,但是他出生在大户人家,富裕的程度今天我难以表述,小时候我去过他们家的院子,里面住着纺织厂几十户工人,包括后来接班入职纺织厂的老姨,那是一个人多的像北京地铁5号线的的院子,至今都感觉到窒息。妈妈说,听老人讲他们家土改时期,木材从这个院子拉出去,每天用马车往外运输,用了七天时间才结束。
姥爷是个军人,据说是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索性参军了,参加了解放战争,他极少提起战争的情况,好奇的我怎么哀求都不说,据说老姨和妈妈甚至姥姥都不知道,他说部队有纪律。只是我见过有一次,他酒醉了,哭着说:都死了,我还活着,杨大姐没了,某连长也没了“,我不知道这个杨大姐是谁,更不知道那个部队,只知道他不喜欢那些给小学生讲解放战争故事的老革命。记得那年,美国轰炸南斯拉夫大使馆,我记得那是个夏天的傍晚,我和姥爷两个人在吃饭,姥爷抿了一口酒,说了一句话:给我一杆枪,我还要去战场。
姥爷崇拜关公,喝酒的时候有关二爷的豪气,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类似于关二爷的朋友,或许是小时候家庭的影响,他熟悉京剧,对着一台黑白电视机,看的津津有味,可惜我们都不懂,他给我讲青衣花旦,讲入场式,讲京剧的服装服饰,各种脸谱,其实现在我都快忘记了,我只记得我考上大学,家里庆祝的时候,他就是酒桌上的主角,尽管桌子上有在纺织厂职工大学做校长的司爷爷,还有其他老师,但是他总是能高谈阔论,谈笑风生而且还是那么高远深邃,大气磅礴。
姥爷的档案里没有记录军人这一段,因为转业到纺织厂后,他对领导的不当所为,酒后辱骂领导,所以提前离休并稀里糊涂的下放到农村,但是档案里神秘的丢失了军人的证明,尽管他的很多战友曾经给他做证明,但是直到他去世,也没有最终落实,不过他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更没有在意这个会增加他退休金的机会。
他热爱自己的工厂,记得那年下岗工人很多,有纺织厂工人到家里兜售纺织厂的布料,姥爷一下子买了好多,结果老姨回来说,这些都是假的,姥爷风轻云淡的说,我知道。后来这些料子给我做了裤子,经过火炉很远的地方就自动收缩了,然后我穿着这些布料做的裤子好多年。还有一次,月底开退休金,姥爷回来时候,姥姥问钱呢?姥爷说给了一对孤儿寡母,纺织厂门口要饭的,气的姥姥好长时间不搭理他。
姥爷真正退休后,家庭困难,他本人不擅长农村的耕作,因为是城市户口,他本身没有土地,同时因为居住在市郊,他在火葬场谋得一个更夫的工作,这个我听起来恐怖的工作,他确干的乐此不比,很多人问他害怕么?他笑呵呵的说:那些都是我得朋友,我不知道他那些死人朋友,但是我确知道他的那些莫名奇妙的活人朋友,你说是酒肉朋友也好,你说是过路朋友也罢,他走到那里,都有人笑呵呵的跟他开玩笑,打招呼,这些朋友有当年的造反派,有接头绣着纹身的小混混,也有普通的善良的普通庄稼人,城里骑着自行车上班的干部工人。记得有一次姥姥家用报纸糊墙,揭开时间很久的墙皮后,居然发现墙壁的里面糊着一张上海著名李姓画家的下山老虎图,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姥爷的一个朋友,下放在劳改支队。我最喜欢他打招呼的神态,声音洪亮,笑容满面,充满了豪气和对他人的尊敬,没有半毫的自卑和骄傲.记得他去世,按照当时农村规矩,需要摆个三天的仪式,并请亲朋好友吃饭,当亲朋还没有完全落座的时候,精明的老姨突然发现,外面来了很多我们并不认识的人,好像武林中的各门各派,这些人深情满是敬重,但是都十分低沉和阴郁,老姨当时果断的增加了席位,才避免了尴尬。
姥爷是个美食家,从不吝惜钱财而牺牲美食,神奇的是,及时在那个困难的年代,他始终能弄到各种各样的美食,妈妈甚至很小的时候,在那么苦的年代,还吃到大螃蟹,他善于烹饪,火锅一直是我们家聚会时候的主角,酸菜,海蛎子,羊肉,还有螃蟹加在碳烧的火锅,冬天的辽南,一家子热气腾腾的感觉,至今是我们对那三十年前生活的美好回忆,他做的红烧肉,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失传的绝艺,加一块,放在米饭里,可以让你一天的胃口都停留在美好的享受中。参加工作后,我给姥爷买肯德基,他说好吃,我们两个人吃生虾兑芥末,他完全接受。子欲养而亲不待,今天每当我吃某种美食的时候,我都会有些许遗憾,叹息他不在我的身边,我为这个世界缺少一个美食的缔造者和享受者而遗憾。姥爷的侄子,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考查,得到的结论后逢人就讲:我大叔每天三顿,都有酒有肉,而且从不间断,其实他说的不全,姥爷这辈子还有每天的茶叶和香烟,姥爷去世的比姥姥早,姥姥活着的时候常说,跟着他,太操心,但是我一辈子没有亏嘴。妈妈说,这个老爷子,一辈子,从来不吃独食,有一点好吃的,都大家一起分享。
姥爷十分爱我,他说这些孙男嫡女中,我最爱的是小龙,也就是我,这句话曾经惹得老姨夫不太高兴,本来我们是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但是茫茫人海,我们走在了一起,并且在一个被窝里,在那个暖和的不得了的大坑上,呆了好多年,以至于当年他酒后喝了我放在炕沿上的尿,这是众多亲人当中,永恒的笑话,这些经历,对他,对我都是今生难以忘怀得。今天我已年近50,而姥爷已经走了三十多年,当年,或许是十年前,我还是那个姥爷的小村庄的“名人“,因为在世的人,都记得当年那个姥爷领着挨家串门的叫”小龙“的小男孩,在众多的邻居中,他们知道,那是姥爷的快乐,也是他的自豪,在那个资源贫乏的70年代末80年代初,我吃过很多的美食,狗肉,羊肉,毛鸡蛋,甚至山上的各种野生动物,野生飞行昆虫,老姨常常津津乐道说我,当年闪着大眼睛,蹲在灶台下,啃着你姥爷给你烧的猪尾巴,弄的满嘴满脸抹黑抹黑的。这就是我儿时味蕾的快乐,也是姥爷生活营造的重要部分,我很健康的成长,他自豪而努力的为我准备着我的营养和各种自信,
今天的时间很短,姥爷还有很多故事,我突然不能继续写下去,这些故事中有更多的心酸,更多的生活的无奈和等待,这是普通人的人生经历,也是生活的镜子,正如姥爷喜欢的京剧,生旦净末丑,里面啥都有,但是今天对我而言,其实是无尽的思念,还有永远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