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就是让惯于拿笔的人学会拿枪。古代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当中,射箭和驾车是排在语文和数学之前的。古代的车,基本指战车,形容一个国家强大,就叫千乘之国。孔子曾跟学生聊天说,如果要从“六艺”里面选一项作为职业,我就选驾车。可见孔圣人对自己的驾驶技术还是颇为自信。孔子大约也是很重视军训的,他的得意门生“七十二贤人”,都是躬身入局的文武全才。
皇帝出现以后,统治者为了巩固其专制地位,大力推行弱民之术,美其名曰“四海升平,偃武修文”。民族的血性在奴役钳制和因循苟且之下消磨殆尽。一有外族入侵,中原百姓就成群结队被鞑虏缚在马后以充军食,名为“两脚羊” 。
进入民国,有识之士正式将军事教育列入教育宗旨,希望通过军事训练,“锻炼学生身心,涵养纪律、服从、负责、耐劳诸观念,提高国民献身殉国之精神,以增进国防之能力”。
改革开放、拨乱反正以后,1984年,全国人大通过并颁布了新的《兵役法》,把高等院校和高级中学学生军事训练单列一章,充分体现了国家对学生军训的重视。
记得第一次参加军训,是在39年前。作为大一新生,从九月初入学到国庆节放假这一段时间,主要的任务就是军训。学校正门口的马路叫嵩山南路,路并不很宽,两边满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浓荫蔽日。马路对面,是一所部队院校,和母校是“军民共建”单位,经常互通有无,我们军训自然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军事教官都从对面部队院校抽调的骨干。
军训的重头戏是队列制式动作训练,诸如站法、转法、行进法、整齐法等等,每一个动作从分解到连贯,从个人到队列都要反反复复操练。我们班的教官和我们的年纪大不了多少,态度十分严厉,要求极为严格。一个人的动作稍不到位,教官便大声呵斥,全班从头再来。九月的天气还有一些燥热,训练从早上持续到傍晚,太阳从东边晒到西边。同学们往往上午精神抖擞,到午后就精疲力尽,全凭意志支撑,但谁也不愿意落后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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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训练队列报数,已经重复了十多次了,教官还感到声音不够响亮,尤其对第三列中间的一个学员很不满意。高喊:“三列第五名,大声一点。”又报了两次后,教官快步走到队伍后面,在第五名同学的耳朵边大吼:“再大声一点。”终于,这位同学也昂声大喊:“报告!我就这么大声音。”最后的结果,是全班在运动场加跑三圈以示惩戒。这位同学是来自日照的刘根平,大家并没有怪罪于他,相反对这个山东大汉还有一点佩服。
作为军训的一部分,有几个晚上,是集体到对面部队院校的小礼堂观看内部电影。多半是外国片,记得的有一部《啊,海军》,是日本影片,主角是三本五十六。
队列训练完成后,接下来是枪械和射击训练。发到手上的枪,便是大名鼎鼎的“五六半”,枪保养得很好,金属枪身闪着寒光,木质的枪托枣红发亮。然而并不发子弹,也没有配刺刀。在掌握了枪械的基本操作之后,接下来的一周全是瞄靶。在运动场对面的墙上,贴了一长溜标准的胸靶。我们爬在运动场这边的草地上,枪下面垫一个小沙包,保持射击姿势瞄对面的胸靶,一爬就是一两个小时。中国古代有一则“纪昌学射”的故事。说是纪昌到飞卫那里学射箭,飞卫用牛尾巴上的毛悬一个铜钱,挂在树上,让纪昌每天远远地瞄着铜钱。瞄了三年,直到纪昌觉得铜钱有车轮那么大的时候,飞卫再教他射箭,终于把纪昌培养成了百步穿杨的一代国手。我们反复瞄靶,大约也是这个道理吧。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瞄了一个星期的靶,并没有觉得靶心大于车轮,就要到靶场进行实弹射击了。我是左利手,瞄准也用左眼,扣动扳机击发的时候,弹壳总是从眼前飞过,射击结束,眼镜镜片上还沾了几个很小的机油黑点。射击考核的办法是6发子弹记5发成绩,我打了45环,平均9环,成绩还不错。后来学校武装部发了一个《优秀射手》的纪念册,那是我在大学得到的第一个奖项,非常珍惜,保存了很多年,到底还是在一次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参加工作以后,我在乡镇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还常和民兵一起去参加训练比武。不管在哪里,只要拿起枪,牢牢地握在手中,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也感受到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2024年9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