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雨寺

安安
创建于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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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雨寺
                       
                    一
                                
                                  
阳光洒进门檐,光影切割窗口,关上窗,停好车,走下来。台阶两侧放着两棵碧绿的铁树,口中喊声师父,大和尚抬起头合掌问讯。这是我第一次去仙雨寺,像是梦。烟尘在光柱里翻飞旋转,愿望捎至虚妄之地,无人识得旧时影。
仙雨寺地处通州腹地,东社镇中和村,距通州城区20公里,始建于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入庙的小路,蜿蜒曲折。这里以前是念佛堂,所以老人们说堂,后来来了出家大和尚,才说寺。我好奇仙雨的名字,觉得神秘。仙雨寺侧门开着露出内里的一角,我走进去,无人阻拦。院里四间屋,后排佛堂的匾额上写有“仙雨古寺”四字,屋顶小瓦层叠,檐角卷翘,涂过白石灰的青砖墙面留有干涸的雨迹,墙角处,白石灰脱落,露出斑驳青砖。
蝴蝶翻飞于花冠,于寂静中增加一丝灵动。一个老者立于院中,清扫地面。他戴黑边框老花眼镜,三七开发式,稀疏头顶,白发黑发相互夹杂,靠耳边的头发顺溜的搭在耳上,穿一件白衬衫,黑裤子。你是哪里的?川姜镇的。家纺城的?老居士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说“本定”是大师父。大师父前年来仙雨寺,是仙雨寺主持,寺里还其他几个出家人,平时不住在寺里,很多居士都是上海、浙江来的。以前叫仙雨庙,在特殊的年代遭到破坏,这里是2015年异地北迁200米新建的。
    别过老者我独自在院里闲逛,仙雨寺的花草长得蓬勃,鸡冠花、牵牛花、太阳花、水仙、海棠花、五彩缤纷缀着院子。水仙 别名凌波仙子,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古希腊传说中,纳西索斯是一位俊美的青年,他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倒影,因不能拥抱而伤心欲绝,躺在水边的花朵旁边死去,这就是水仙花的由来。我好奇地伸手捏,其花瓣纯洁无瑕,以六瓣之姿绽放,形态宛如精巧的椭圆,中心花蕊则被一圈碗状的保护层温柔环抱。我不由得想起宋代大家黄庭坚的《刘邦直送早梅水仙花四首》“得水能仙天与奇,寒香寂寞动冰肌。仙风道骨今谁有,淡扫蛾眉簪一枝。”太阳花日出而开,日落闭花,有重瓣和单瓣,颜色有粉、白、紫和浅黄。太阳花趴在地上,一副娇小妩媚、惹人怜爱的样子。我掐断太阳花脆嫩的花茎,挤出淡绿色的汁水,手指留下草木的腥味。院子里还种着青菜、辣椒、茄子、丝瓜、葱、蒜等菜蔬,为院子多了一抹绿色,添了几分生气。小黄狗追着蝴蝶的影子扑上扑下。花丛中蝴蝶纷飞,翅膀似绢丝质地,手指触碰到,留下五彩的粉底。蜻蜓鼓着眼睛,振动着透明的翅膀低空盘旋。蚯蚓在植物间阴凉的泥土里,自由的钻进钻出。碎砖下藏着扁扁的褐色的小虫子,令人头皮发麻。臭臭的,手指碰上后,难闻的味道洗都洗不掉。在花园里无所事事,孤独充盈饱满,我反复咀嚼头脑里冒出的话语和句子,自我探究,自问自答,自得其乐。
寺院右边的厢房里住着个老太太,她是上海的居士,给家里做法事来到仙雨寺。老太太穿白衬衣、黑布鞋,嘴巴瘪着,齐耳短发,在二楼阳台晒着被子,闲时去食堂帮忙劳作。她的身影如意大利画家皮诺·德埃尼油画中的人物。我也成了画中人,旁观者,在画面偏右的位置,我这样想的时候,已经把自己当作了画家。在仙雨寺,做饭挑水种菜扫地是功课,焚香诵经念佛也是功课。案头香炉里,几支香绵绵呼吸,缕缕青烟,飘渺直上。傍晚,仙雨寺时常传出木鱼声、念诵声,那是居士正在做功课,老太太打开经书,念几句,敲几声木鱼。天黑了,老太太取酥油灯,打开包装,划根火柴,点燃灯芯。点了灯,气氛就不同了,油灯不怎么亮,但很温暖柔和。火苗左右轻轻摆动,视线有了焦点,没被灯光照到的地方有大片的阴影。桌角边摆放着几本经书,一只茶杯和几块锅巴当作零食和点心。蝙蝠在屋周围飞,老鼠在墙角跑,猫趴下脊背,瞪圆眼睛准备扑上去。屋外,清风吹拂花草窸窸窣窣,虫鸣让夜晚更显寂静,天上的明月亘古如斯。
    
                         二
                                 
                               
仙雨庙在1958年“大跃进”中遭到破坏,2015年十月,经地方信众与社会名流强烈要求,重新组建仙雨庙,寺庙重建是件大事,大师父筹集资金,辛勤操持,每笔善款、每块地砖、每根木料、每顿素斋,都一一过问。有一次我来到仙雨寺,看到大师父双手搬砖,水泥砖足足有六七块之多,又大又重,大师父的背都被拉弯了,脸憋得通红,僧袍上厚厚的一层灰,手也粗糙了。他像蚂蚁搬家一样,一趟趟来回。我惊讶,这哪是出家和尚干的事。经过不断的建设,山门前有两座石象镇守,吉祥纳福、守护平安。匾额上刻有“仙雨寺”。大雄宝殿巍峨高耸、气势恢宏,两旁的讲佛堂、寮房、斋堂、客堂及居士客房都粉刷一新。和当地人聊天,我得以了解仙雨寺名的由来。当年寺庙动土建造之时,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普降甘霖 ,人们认为这雨是上天的恩赐,是神灵的庇佑,是对他们建造寺庙的祝福。于是,遂决定将这座寺庙以“仙雨”命名,以纪念这个特殊的时刻。
寺庙建成后,仙雨寺就成了当地居民重要的宗教场所。大师父师从无锡市斗山寺和嵩山寺主持法海法师,16岁那年大师父在释迦牟尼佛像低垂的目光与虔诚的梵音中,剃俗发,披僧衣,戴佛珠,取法号“本定”,有“本原”和“定力”的意思,透露出坚具定力,溯源生命的底色。
大雄宝殿的屋檐下挂满了一排排大红灯笼,灯笼下系着一条条祈福带,大殿里木柱漆着红漆焕然一新,木鱼换成大个的,羊皮鼓立于鼓架之上。进门左侧,圆肚大笑的弥勒佛,自在地坐在莲花台上。泥塑穿金的十八罗汉位列于两侧,手持法器,形态各异。释迦牟尼佛居于大殿中间,阿难、迦叶尊者分立两旁。抬头看释迦牟尼佛像,散乱的思绪瞬间集为一束,内心无限的平静。我边走边看,殿前花盆里种着紫色的小花,院子里的水泥地,风一吹就扬起灰尘。案头供着苹果、香蕉和各种糕点。
大殿右后边就是厨房,飘出阵阵热油爆炒素斋的香气,圆桌上放着青菜黄豆素鸡木耳香菇藕粉圆各式素食,我看着一道道菜,好奇,有点垂涎欲滴。一个小女孩在厨房跑来跑去,八九岁的样子,个挺高,头发在脑后扎起。我看了她一眼,她看了我一眼,玻璃窗台将我们隔开,她可能是附近人家的小孩,来寺里玩耍的。旁边柜台里摆满了香烛,有发财香、平安香、状元香、全家福、许愿香、还愿香,每一种香都对应着俗世的愿望。
晨钟暮鼓,正在我闲逛之时被仙雨寺的诵经声吸引。转过身,推开门,来到大殿,大师父身披袈裟合掌念诵,一众师父、居士列队其后。小师父年龄不大,光头,眼帘低垂,我看着他的脸,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在我想来,是否生活不顺心才出家来寺院?年轻的女居士则更令我好奇,满头青丝,皮肤白皙,神色安定。她带着米油、衣物来到寺院。天热,她却一身海青,专心诵经。梵音响起,如水波连绵,一股神秘、撼人的力量油然而生。香炉里燃着大把檀香,烟雾缭绕,香灰堆积。人还没走近,热气、烟气、香气迎面扑来。诵经声忽高忽低、变化莫测,皆来自佛事仪式。我是一点都听不懂。善男信女跪拜在大雄宝殿的拜垫之上,朝功德箱里头投放零钱,师父便敲钟鸣响,仿佛愿望得到回应。诵到高潮处,如江海翻腾,众声齐颂,来回呼吁,木鱼、铙钹、手鼓等物器轮番鸣响,我立于门侧屏息、凝视、倾听。心时而飘至嗓子眼,时而又沉沉落下去。斋主焚香叩拜,大师父左手拿着水杯,右手拿着一小支柳叶,蘸着杯中水,洒向信众的头上,似乎如此能洗净众生的灵魂,随后将案上作供品的糖果抛撒出去,众人争抢,以表功德圆满。
                      三
                         
仙雨寺和老婆家在一个镇上,每次回去,有空我都要去寺院里走一走,烧一炷香,在大殿里拜一拜释迦牟尼佛,仰望佛祖的脸,去寻找生活迷茫的答案,再开车走上回程的路。曾去过名刹古寺,但在我心中,仙雨寺是不一样的存在,它大隐隐于市,远离喧嚣、小而清净。在这里彷佛时光被凝固,焦虑的心情得到缓解,思绪变得清朗。所有尘世间的烦恼片刻间化为乌有,疲惫的心能得以慰藉。
站在仙雨寺二楼侧殿回廊东望,寺院的屋檐挨着居民的屋顶,前后左右,房屋、院落高低错落,燕子停在屋檐,天空是那么蓝,站得高了,望得也远了。仙雨寺在大师父的主持下,愈发的日新月异 :天王殿、藏经阁,前山门两侧钟楼、鼓楼分别是地藏殿和伽蓝殿,东西厢房内分别为观音殿、药师殿、大圣殿、财神殿、群仙殿及设计中佛光大道也都将陆续动工。站在大殿的台阶上看着满园五彩缤纷,年年相似的太阳花,心中喊声大师父。烟尘在天空中翻飞,时光在红尘中轮回。
                                                拟稿:顾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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