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忆——老屋

爱在心里
创建于2016-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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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屋是记忆里的一盏灯,点燃了,就照亮着童年的往昔……

        “我仰着头望天,树影里的天空是细碎的,桂花树上传来鸟鸣,屋檐上木雕的扇形花瓣就盛放在天空里,时而我伸个懒腰,在清凉的竹席上打几个滚,伴着风,门前的竹帘子便随着前后晃荡……”这是我童年躺在老屋天井里的一幕光影。


        记不清有多少个日子是这样度过的,只知道童年的每个记忆里都有老屋的影子。在老屋那厚厚的土墙上画鸟画花,从木雕窗格里来回的塞着手帕,午后的阳光射进堂前圆木桌上,我们摇着木门栓,嘎吱嘎吱的响声里,日子就这样翻了一页又一页……

        从老人们的口中得知老屋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具体建在哪个年代已不得而知。


        一个青砖灰瓦,刻着“环山带水”的木门进去,方方的天井,四合院的格局,中堂上小小的阁楼,木制的大门前后左右各一个,粗粗的木门栓常被我们摇得嘎吱作响。几十根圆木竖起的大柱子,立在屋子的四处,支撑着房屋的主体。

        对着天井的中堂摆放着神龛,节日里,村上的叔婶们便提着供品和水果来拜请神佛和列祖列宗,平日里空着的时侯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拣石头、跳皮筋、拍纸板……人头攒动,偶尔也有孩子拿了笔和纸来,趴在堂前的长木门槛上涂涂写写。学校里老师教会的歌曲也常在这里一遍遍的哼唱,山上的杜鹃花儿开了,采一大把来,靠在厢房的木板上,一朵朵抽了芯串在一起……


        偶尔孩子们闹的猛了些,厢房里只隔着一层木板而住的老婆婆便探身出来,端给孩子们一把炒熟了的南瓜子,唤着:乖些,乖些呵,便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

        廊上是按统一格局盖起的厢房,木板上斑斑点点的印记说明了年代的久远。房内老式的雕花大床,三面是镂空的花鸟,褪色的漆。张婆婆年岁已大,看着年幼的我们因捉迷藏而躲进她的雕花床下时,总是眯着双眼,绕着床沿,一个劲叫唤着:小心些哦,小心些哦,看你们这些娃,可别磕坏了头呦……

       老屋靠厢房的那口水井上挂着的栓绳又在嘎吱作响了,孩子们饭后总爱聚在井旁,看清冽的泉水倒影出自己小小的脑袋,拿着吊水的竹竿吊井中的青蛙、捞井内青绿色的水草,或是拿着从河滩上挑来的小石子在井边上玩着拣石头的游戏……


        婶婶们提着一篮子的衣服来井边刷洗,几个人聚在一块边洗边聊起庄稼的长势,孩子们则在井旁的沟渠里用堆着的石块围起洗衣的泡沫,抓在手里玩闹着…… 

        石柱,石凳,木结构的凉亭连接着两所老屋,小时候的我们就时常因为捉迷藏而在两所老屋中穿梭着,亭子成了一个汇聚点,玩累了,困了,就聚在亭子里,趴在石凳上或靠着石柱就开始呼呼大睡,直到父母唤吃饭的声音隐约传来,才又揉着惺忪的睡眼从石凳上起身歪歪斜斜着回家;或者有孩子睡得起不来的人家,父母就一路寻来,从亭子的石凳上直接一把抱了回去。亭子下方的石边角上,留着一个猫狗出入的涵洞,刚好容得一个幼儿的身子进出,年少的我们就常常在洞里爬进爬出,其乐无穷……

        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花朵”开满了整个天井,当春天的风吹抚过村子的上方,天井里嫩嫩的草叶便摇曳着从石缝里探出了身子,绿意侵入了鹅卵石的世界;当夏季的空气里像蒸腾着的锅炉一样烘热时,夜晚,天井上的竹席便一张衔着一张的铺开了,不论是大人孩子,还是老人,或是蹲坐,或是卧躺,清凉的石瓣儿透过席子传到身上,飕飕的又透了心里去。大人们摇着蒲扇,身边端放着茶水,一句接一句的聊天就开始了,孩子们早已哄闹成一片,玩着捉迷藏、抢凳子的游戏,呼叫声盖过了大人的谈话,夜弥漫在一片欢闹中……偶尔有人讲起一个鬼故事,这片哄闹会在一瞬间停滞,孩子们全都安静了下来,挤进妈妈怀里的,钻进人群中间的,这会都屏息不作声了,脑海里浮现的是如大人话中所描述的个个“神鬼”,或长发披肩,或上天入地,此刻都仿佛就在身边游荡,看着谁不乖,谁闹,便会一把给拐了去似的……


        天井中间种着的桂花树开花了,红色的花瓣一朵朵、一丛丛簇拥着缀满枝头,香气袭人。偶尔飘飘洒洒的落下几瓣,零星的点缀着灰白色的鹅卵石,廊檐下,屋子里,一阵阵的花香随风袭来,沁人心脾。年少的我们常趴在光滑的鹅卵石上将飘落的红色花瓣一片片的拣拾,装进玻璃小瓶带在身边,不时拿出来嗅嗅,幽香扑鼻中体会的是难以言喻的满足。

        收获的季节到了,大人们围在树下支着竹竿打桂花,一张白色的大块布匹铺在树下,孩子们都簇拥在天井四周,仰着头看着新鲜饱满的桂花朵儿,在一声声的竹竿敲打中飞飞扬扬的洒落,在年少朦胧的意识里,看着那飘落的花儿,想象着传说中天上的仙女姐姐准就是这样将花儿一朵朵、一瓣瓣的洒落下人间,让地上无数的花儿尽情绽放……很快,白布上就已铺了厚厚的一层,伴着零星的树叶,一层层的桂花,香气扑鼻,引得蝴蝶和蜜蜂也耐不住,都纷纷来凑热闹了……

        入冬了,外乡的放映团来村里放映老电影了,地点就选在老屋的天井里,两个大柱中间拉起一道白色的电影布,夜幕下,家家户户搬着木凳子挤到了天井上,中堂也放满了长长短短的凳子、椅子。年幼的我们因身子小挤不过大人,便顺着梯子上到房梁,趴着从镂空的木雕图案里往外看,这会儿放映的电影着实是看个清清楚楚,乐坏了调皮的我们。那时刻,由整棵树镂空雕成的房饰就斜插在我倚靠的身子旁,年纪小小的我心里琢磨着这根木头咋这奇怪的时候,一溜眼,已是成人的我才发现,这样的一根大木雕是多么的美,雕工又是多么的精巧,木雕师傅的巧手在它身上雕成了各种图案:鲤鱼跃龙门,花开富贵,和尚采菇……环绕在一起,花一般的模样。后来听乡人说,曾有人出高价想购买这些镂空的木雕,乡中识此物的读书人终是建议勿卖为佳,才留成于多年后至今。

        堂前的燕子来了又去,而始终不变的是廊沿厢房上木头雕着的一幕幕古代战争及生活的场景,那些雕成早已好些个年代的画面就嵌印在房门上:“黄鹤楼”、“空城计”“渔翁垂钓”……画面中的人物栩栩如生,有持着刀的武士、骑着马的将军,还有倚在门前的达官贵族,垂钓的老翁,旁观的脚夫,手持羽扇的诸葛亮……一一定格在了老屋的房板上,定格在了月月年年的空气中,永远是那样的精神矍铄,虎虎生威,似乎只要一声令下,那些画面中的一切都会在一瞬间活动起来:马奔跑,人嘶喊,老翁拉起渔线,达官贵族步下台阶,诸葛亮气定神闲中又一计生……

        时光飞逝,多年离开故乡,再次返乡后回到老屋。如今的村人都盖起了水泥楼房,老屋已经闲置了。当我推开厚重的两扇木门,无人居住的老屋此刻显得安静极了,中堂内打谷机一字排开,遮住了佛龛;厢房里堆放着闲置的旧家具和装干菜的瓶瓶罐罐,有的门锁已经锈迹斑斑。


        站在天井里,脚下鹅卵石的地面青苔星星点点,身旁苍老的桂花树上依旧缀满了红色的花瓣,香气一阵阵洋溢在空气中。环顾四周,青砖灰瓦依旧,木式厢房依旧,还有那在记忆中无数次闪现的镂空木雕,穿越了时光的隧道,也依然静默在一角……思绪顿时飞回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是那个整天在老屋里忙着捉迷藏的小女孩,在天井中玩闹,趴在屋顶的阁楼里看老电影,躺在亭中石凳上呼呼睡去……


        眼前的老屋已然成了一段历史的遗物,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没有了人声的喧嚣和孩子的叫闹,仿佛经历岁月尘烟的一位老者,静静的凝望着这发生的一切,这变化着的一切。而于我,年少时发生在老屋中的一切今天依然是如此的清晰,如此亲切,好象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依靠在它温暖的怀中,从没离开过!

        当我再次离开故乡,雨丝斜斜的织着,老屋静立在一片朦胧中,高高的马头墙隐现在一片绿树丛中……未来的日子,无论我别去故乡多久,多远,老屋永远是我心中一处温暖和快乐的地方,走进去,总是涌出无限的情怀!

~~~~~~~2006年返乡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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