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能的易经 狗日的职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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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经》第一卦即乾卦,卦辞即“乾:元,亨,利,贞。”
  元是开始的意思,任何事情都有个开始,所以叫元始。亨就是亨通。亨通以后,就会有一分收获。贞是正的意思,获利的时候,要分清是正当利益,还是不正当利益。元、亨、利、贞循环往复,不断向前发展的,整个事业就大展宏图。
  李想在公司食堂吃早餐,偶遇董事长。董事长说:“老李,等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李想吃完饭,董事长已经在办公室等起来了。听到李想敲门,董事长让李想先去叫人力资源部部长过来。部长过来了,李想便站在门外,准备等董事长给部长安排完工作后再进去。董事长叫住李想,“我专门叫部长来讨论一下你的职称问题”。
  李想窃喜,“有董事长的关心,恢复职称的问题总该可以解决了。”
  李想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毕业于某部属重点大学理学院的理学士,工作三十年了,纠结了一辈子职称问题。
  小时候,李想不知道职称为何物。有一天,李想听大人吹牛皮,说:大学里不仅有教授,有负责讲课的讲师,还有先听讲师讲课、再给学生讲课的“听师”。李想没有搞明白,这是哪回事啊?最有学问的教授为什么不讲课?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李想就读中学里的教职员工,大家都没有职称,一律被尊称为老师。老师们的等级,除了校长主任等行政职务,有点含糊,某老师教得好,那是口碑好,具体好在哪儿,可以是“老三届”恢复高考后考上学的,可以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也可以带的班升学率高而转教重点班的。之后,科技、文化、教育、卫生等事业单位普遍开始分等级评职称。教育局把高级、一级、二级、三级教师按指标分到各个学校,学校再按资历、学历、能力、成绩等等给老师们逐个排队并贴上标签。等级高,意味着水平高,能力强,待遇理所当然好。
  世上的人,大多认为自己是有能力的,而且自己的能力肯定比某些个自己身边熟悉的人强。这本没有什么不对,否则,人人不自信。人人相信国货不如进口货,外国月亮比中国圆,这个样子肯定不行。世上很多人认为自己缺钱缺物,但很少人认为自己缺德缺良心。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对,人人都认为自己缺良心,大家都惴惴不安,这世界同样会乱套。
  校长资格老,评了个高级。高级本来稀缺,能争的人不多,资历差一丁点儿的副校长,还有主任和老资格,无论羡慕嫉妒还是恨,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其余的,资格老的评一级,资历浅的评二级或三级,都没有话说。资格不老资历不浅能力成绩差不多的一大波老师,偏偏徘徊于一级与二级之间。如何把这些人精,按所谓德能勤绩标准,让所有人都信服都满意公正地排好队,实在太难。校长压力山大,没有做到让所有群众都满意。
  李想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正好是不满意群众之一。英语老师从部队转业,曾在新疆接受过办事让毛主席放心的华主席集体接见并有照为证。英语老师资历不浅,能力不算差,但因学历却比不上另一位有大专文凭的英语老师而败北,便生气炒了校长鱿鱼直接去了新疆另谋高就。没得英语老师,校长只得高薪聘请了一位民国时期学过英语、在县城里搞初中英语入学前培训的老夫子,用浅显的题滩为李想们备战高考。李想从上初中开始学英语到高中毕业,老师都是从高考独木桥掉下来的高中毕业生。直到考完大学英语四级,李想全靠阅读挣分,别人听不懂川北方言味英语,他也不大听得懂正宗伦敦或纽约音。唉,这狗日的职称。
  李想在大学里学理科——十四大学科门类中的理科,是不包括工科、农科、医科的。据说,学理科的发达的米国很好找工作,在中国却只能教书。李想从未走出过国门,英语又学得烂,不知道在米国能否真的那么好找工作。在中学教了一年,李想顺利转正,便有了职称——直接跨过三级定为二级教师。如果教学成果突出,再能在形形色色的刊物上发表一两篇文章,再过四年,李想或许就可以评一级了。还要再等五年,李想或许申报高级成功,成为教育系统的专家。
  李想便真的在刊物上发表了一长一短两篇文章,不仅没有请枪手,也没有向杂志社支付版面费,还挣了点稿费,学校又发了等额奖金。文章内容不是理科方面的,也不是教育方面的,却与学校新设信息技术课有关。李想开始转向工科,在学过的《BASIC语言》课程的基础上,开始从钻研FoxBASE数据库到FoxPro,偷偷考了助理程序员职称证书,还为学校开发了工资管理程序。
  李想任教的中学是企业主办的子弟校。到了李想有资格申报一级教师那年,李想便被市公司组织的内部公开招聘选中,调到区公司团委任干事,李想的职称被调整为同级的助理政工师。没有背景的李想是市公司招来的,区公司苦于无合适岗位便给了团委干事这么一个临时岗位。按北京总部的要求,为了减员增效,省市区各级公司已经连续几年未面向社会招收新员工,团委的作用正在弱化,刚上任的团委书记比李想还年轻,公司领导觉得让李想等几年再接书记的班并不合适。第二年,李想便从团干部岗位转业到“重要的”经济工作岗位——负责区公司固定资产投资计划、设备大修计划和生产营销计划。第三年,李想开始报考经济类职称任职资格——管人事的同志说须从助理经济师开始考。第四年,李想被评为助理经济师。第六年,李想报考并取得了经济师任职资格。第七年,顺利被评上区公司唯一的经济类中级职称——参加工作最快五年能拿到的中级职称,李想同学奋斗了整整十一年。
  李想被评上经济师的第三年,市公司人事科领导调到区公司任职。李想才知道,不管什么专业类别,只要在初级任职年限已满的前提下,可以跳过初级,直接考中级职称(经济师)任职资格。
  从助理经济师到经济师的李想,并不仅仅干些经济工作。在领导的关怀和劳务费的驱使下,李想又为区公司编写工资管理和生产统计程序,无师自通学会Windows、WORD、Excel、组建局域网和建网站,促使区公司机关干部放弃了DOS、WPS和CCED,义务教会他们转移到Windows并学会了WORD、Excel和浏览网页。
  《易经》第二卦即坤卦,卦辞即“坤:元,亨,利,牝马之贞。”牝马就是母马,《易经》要我们学习母马善于配合、协调的精神。李想以为,对于职称,该到此为止了。区公司唯一的高级职称名额,是总经理占着的。总经理是“文革”前的大学本科毕业生,既有扎实的专业功底,又有丰富的一线工作经验,论资格、论学历、论人脉,都是区公司的No.1。李想估计这辈子当不上领导,也无缘高级职称,要当一辈子配角。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倒有无心插柳而成的荫。李想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一时亨通的时候。因为连接北京总部、各省市县公司的企业局域网是相通的,李想职责之外负责为区公司建立的局域网办公网站,居然被省公司“伯乐”发现了。在市公司还鲜有网站时候,名不见经传的县公司居然有那么一个无论形式还有内容都像模像样的网站在好好地运转着。
  李想接到调省公司综合部试用的通知那一瞬间,惊喜的不是有机会飞黄腾达当什么科长处长,而是有机会评高级职称了。
  省公司正在联合某高校,基于局域网开发覆盖全省各市县统一的办公自动化(OA)网络。李想的任务是代表省公司与大学教授和他的团队作需求分析和功能测试等具体技术工作。李想没有想到,居然对教授团队使用的OA开发平台一无所知。这难不倒李想——他既熟悉办公业务,又有开发信息管理程序经验——这样与教授团队交流沟通非常顺畅。李想圆满完成了任务,同时学会了使用新的开发平台。
  工作得到认可,部领导开始关心经济师李想的职称问题。因为省公司受北京总部委托可以评审某些工程类专业高级职称,而报财经、政工、计算机等专业则必须报北京总部评审,领导建议李想转工程系列,再申报高级职称。这一次,李想没有从助理工程师初级职称重新开始,直接被评上了工程师。当然,重新发表论文,重新参加职称外语和计算机考试,是免不了的。职称论文已经产业化,李想不需要枪手,在所谓国家级或省部级正式刊物发表论文,不仅没有稿费,还得支付版面费。
  又过了两三年,李想考完了高级职称外语和计算机,在《办公自动化》等所谓国家级或省部级刊物公开发表了几篇公文或信息系统开发等方面的论文,在北京总部和省上申报了几项企业创新管理成果,三项科技成果项目通过省公司鉴定。有了这些“所谓的成果”,李想依然无法不能申报高级职称。人事部的同志告诉李想,省公司30多个部门里100多个科室,有三个科室不能申报职称。李想所在的科室当然是这三个没有技术含量的科室之一。人事部的同志还说,李想若要评高级,可以参加全国信息技术专业高级职称任职资格考试。学理科的李想,虽然成功转型开发了这样那样的信息管理系统,对计算机专业某些领域钻研较深,但并没有系统学习过计算机专业的很多课程。在这条“拦路虎”面前,李想徘徊了几年,直到职称外语和计算机成绩已过期。
  天无绝人之路。为了职称,李想申请调到可以评职称的其他部门的新成立科室。半年后申报职称,被北京总部以新岗位工作时候太短为由否决了。再过一年,顺利通过。别人十年磨成“剑”的“专家梦”,李想磨了二十一年,终于被聘为高级工程师。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李想所在的科室,仅存在了短短的六年,便在改革的浪潮中被撤销了。临近天命之年的李想,不知道当初出了什么问题:深化改革成立的新科室,为什么会在进一步深化改革中被撤销。改革指导意见是北京总部定的,省公司一下子要撤销几个部门,李想所在的部门并不在撤销之列,仅把这个部门里李想所在的科室并入人事部。最终,人事部编制的方案里,他们要了李想他们科的编制,既不要人,也不要事,把李想们赶出了省公司。人事部承诺,保留原来级别和职称,允许李想们随意选择在省城或其他市的市公司。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原来所在的县公司在多年之前的改革中已经撤销,李想没有回头草可吃,便选择了省城里的一家下属公司。
  《损卦》的卦辞:“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大致意见是说,遭遇损卦时,内心要强大,要接受现实,要继续坚守,继续好好工作。新领导不是“拆庙”改革的设计师。带着职称和无奈的李想,作为一名“新员工”加“老同志”,希望给同事们留下好印象,把满肚子的委曲和怨气深深埋藏,一边熟悉新单位业务,一边力所能及做好各项事情。几个月后,有级别无相应级别职务的李想获聘相应级别职务,从纯粹的专业技术岗位转变为有技术职称的中层管理人员。一年过去了,因为职称因素享受公司同一级别最高职称待遇的李想发现,收入竟然比在省公司少了不少的一截。
  两年过去了,按北京总部规定,公司所有职工的四年任期已满,必须经考核后全部重新聘任。人力资源部部长拿了一份省公司关于本公司正高职称名额的文件找李想谈话了,说公司只有一位高级职称名额,因另一位临近几个月就要退休的老同志需要被聘高级职称,以免影响退休待遇,请李想暂时放弃。李想知道,若不聘高级职称,每个月要减少好几百元收入,连退休待遇每月也要少几百元。如果活到八十岁,要损失十多万元呢。李想说,公司既然有正高名额,肯定还有更多的副高名额,自己是副高职称,不应受到正高名额的限制。部长说不出所以然。李想虽不乐意,太计较也不大好,还是找董事长和总经理汇报思想。领导们认真地做了李想的思想工作,明确表态,就等几个月,老同志一退休,立马重新聘任。没有办法,李想只得再次深深埋藏委曲和怨气,忍受着狗日的职称带来的无尽烦恼。
  过了几个月,董事长调走了,老同志也退休了,总经理荣任董事长,狗日的职称却玩起了迷藏,仍不见踪影。终于有一天,食堂偶遇,让新任董事长想起了李想的职称问题,就找李想谈话,人力资源部部长陪同。李想受宠若惊,只要能解决后面的问题,已经损失的好千元都是小事一桩。
  当人事部长告诉李想,职称还是不能恢复的时候,那位退休老同志因为退休资料早在本轮聘任之前已经上报社保部门而本轮一样没有被聘任的时候,本公司因经营需要职称大大向财经、政工等管理类倾斜而工科各专业应该评的工程类职称极度受限时,为了照顾集团公司某领导夫人退休待遇而压缩其他专业职称时,为了某些年轻同志评中初级职称而把工程类高级职称调剂到其他部门而自己所在部门仅有经济类初级职称时,李想深深地感到被愚弄、被欺骗、被轻视和被抛弃。高层领导人说的要给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和幸福感,落实到李想这儿,直接被大打折扣至“骨折”。组织承诺要保留级别和职称,直接被董事长和人事干部“打脸”。
  人比人,比死人。一边李想被抛弃,某领导夫人却一路高歌。夫人原来在学校工作,有高级教师职称。普通人难于上青天的事情,领导们总会有办法。经北京总部同意,领导夫人从“地方”被调入公司,安排在分公司任闲职。为了提高她的退休待遇,公司把唯一一个高级经济师编制放在该分公司,而其他分公司连经济师、工程师之类的职称一律没有。然后呢,就公示要聘任该夫人为高级经济师。高级经济师任职资格是要报北京总部评审的,按理说,那位夫人的工作经历和业绩是不可能通过评审的。不知道她被聘任没有。据说,社保局审核退休资料时发现了问题:该同志不能享受高级职称专家的退休待遇。相关领导和人事干部任人唯亲,政策业务能力实在堪忧。
  “知天命”的李想,在新单位坚守“牝马之贞”,埋头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从不想过给组织和领导“添麻烦”,却一而再遭遇“损卦”,最终落得“未济卦”。未济卦辞,“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李想却无论如何也把此事与“亨”联系起来,也不知道怎样就“浸湿了尾巴”。当董事长表态没有办法解决李想的职称问题,转移话题大谈兄弟感情要李想如何要心情愉快时,李想无论如何也没有理出头绪,何年何月何日因何事得罪了与李想同日调入省公司的“贵人”。
  《易经》常被用来算命。其实,每个人都具有创造性,有自己的主张,同时也有局限性。为什么命一定是命定呢?自己创造的也叫命啊,这一部分是自己可控的,也就是说,命运是自己选择或者说奋斗来的,不奋斗就不知道自己的命是什么。还有一部分是自己控制不了的,无可奈何,就是局限性,就是命定,奋斗了半天也不过是知道自己的命是什么而已。某领导夫人的退休待遇,最终依然竹篮打水一场空。李想遭遇了疯狗一样狂吠而损人不利已的一群猪队友,实在是大不幸。
  万能的易经,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有说。狗日的职称,依然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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