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的生活恍如昨日
1969年2月22日我正式踏上了征兵的列车,这时才知道征兵部队是沈阳军区陆军第40军,要把我们拉到东北锦州。我们先在兴城县120师驻地集训了一周,然后再次分配。我被分配到了义县118师直属队。新兵连的生活非常紧张,天天走队列,练正步,学拼刺,练射击。听说新兵连是考察阶段,不合格的战士还要退回原单位,吓得我眼镜也不敢戴,练习射击时看不清环数,三点一线只能模模糊糊能看到靶子。打靶那天凭感觉蒙着打。子弹基本都打飞了。
每天晚饭后,不是开会就是唱歌。我的嗓门儿高音色好,连长让我教大家唱革命歌曲。部队每逢开大会,或者看电影,事前都要拉歌,连队之间互相比赛,歌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都是扯着嗓子喊,简直能把房顶掀翻。由于我是连队的领唱,在新兵连表现突出,一下子就被新组建的师宣传队相中了。新兵训练结束,我被分配到通讯连。在连队生活了十天左右,就被师宣传队调走了。
师政治部宣传队一共24人,各个身怀绝技,他们有的从吉林省歌舞团,吉林艺术学院挖掘出来的专业人才,吹拉弹唱,能歌善舞早有基础。有的擅长创作,一专多能。我什么乐器都不会,队长叫我学三弦,还特意安排我到锦州曲艺团拜师学艺。经过一段时间苦练,我也可以弹奏几首曲子了。演出队成立不久,编排了一组节目,有歌舞、合唱、独奏、独唱、也有小品、相声。还有一个小话剧,说的是352团某连一位排长抗洪救灾中奋不顾身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我来扮演这名排长。
在师部演出之后,就到师黑龙江嫩江农场和在伊春市大丰区执行伐木任务的连队去演出。初次到黑龙江,可长了见识。秋天的北大荒,那才叫一望无垠,放眼望去到处是金黄的麦田,笔直的公路直通天际,几十公里没有一户人家。就连部队驻地都没有个地名,而是以公里数为代号。这里的生活平时很寂寞,农场的官兵看到师里派来了慰问团,大鱼大肉招待我们。
到伊春市大丰区第一次见识了原始森林的面貌。高耸入云的松树遮天蔽日,脚下是松软的落叶,估计能有几尺厚,走在上面颤悠颤悠的。经常看到小松鼠跑来跑去,背上有条纹非常可爱。我亲眼见到林业工人伐木的场景,几十米高的松树,顺着山坡倒下,山呼海啸,相当震撼。秋季正是松子成熟的季节,我们从伐倒的松树旁捡起松塔,一会儿就能装满一麻袋。拿回宿舍烧熟了吃,特别的香。
电影队生活是我人生蜕变的地方
这趟慰问演出,有师电影放映队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演节目,他们放电影,一个月下来互相都有所了解。可能知道我在校学的无线电专业,又是北京人发音比较标准,可以做播音员,慰问演出回来,我就被师政治部电影放映队调走了。放映队长吴良诚是1965年入伍四川人。放映员李恩臣是1966年入伍,黑龙江人,他的技术全面。雷洪声干事、田运中、杨宝军都是1968年入伍,从长春市鲁迅美术学院挑选的特长生,我跟他们比差距太大了。
我把主要精力放在放映上。因为大部分时间是在野外放映,我首先学习的是架设银幕,在露天广场电影银幕位置,先砸入四根半米来长的钢钎,再把四根两米五长五公分粗的铝合金管子,穿成两根五米长的立柱,把银幕挑起来,顶角用绳子拉紧,固定在钢钎上,银幕就架好了。大家互相配合,动作必须熟练,每次就象抢时间一样。“解放103型式放映机”估计有三十多斤,固定在一米多高的三角架上,胶片准确装入放映机齿轮,镜头对准银幕,调整好焦距,所有这些必需干净利索,练就几分钟进入放映状态。
有时在野外放映找不到合适的电源,要用自带的发电机发电,做为一个合格的放映员需要掌握多种技术,因此维护保养放映设备是门必修课。像更换放映机的齿轮、校正放映机的心脏——间歇齿轮,研磨单缸发动机的进出气门,更换发电机的碳刷,修理功放机、录音机等,就像战士熟悉自己的枪一样,既能分解,又能组合,不但会用,还要会维修。平时做好保养,战时才不会出问题。
那时的录音机又笨又重,足有20多斤,我经常背着他到军部去录音,然后带回来播放。在老同志的帮助下,我虚心学习,认真请教,逐步掌握了放映设备的所有技术。在农村场院放映时,有的电线杆子拉了电线,有电没有配电箱,还要爬到电线杆上去接电,这事我是当仁不让,手脚并用,蹭蹭几下就爬了上去把电接好。我感觉放映电影就像战斗一样,不允许出一点儿差错。
文革期间文化生活十分匮乏,有时一年也看不上一个新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三部片子反复演,还有《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故事情节大家都滚瓜烂熟,许多台词都能背下来。以后八个样板戏拍成电影,战士们一边看一边跟着唱,简直融为一体。
虽然自己是北京长大的,讲的并不是标准普通话,为了保证发音质量,我每天晚上在录音机前对照播音员的唱片一句一句反复练习。收听广播时也注意模仿播音员的语调。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渐渐提高了播音的水平。每天清晨和晚饭后是营区广播的时间,除了转播中央台新闻联播,就是我来播放连队来稿,有战士们的学习心得,有连队的好人好事,有时也宣读部队重要通知,注意事项等等。整个营区都是我字正腔圆清脆悦耳的声音,我的心里美滋滋的。
冬季驻地非常冷,连队取暖都是烧火炕,机关宿舍烧火墙,室内温度一般都有十五、六度。我那间播音室的取暖也是自己烧火取暖。烧不好火就灭了,经常自己重新生火。记得有一次生火,为了快点儿把火点燃,让炉膛火旺一点儿,我想起库房有备用的汽油,于是找来个废暖瓶装满汽油,慢慢往点燃的木柴上倒。没想到刚倒出一点儿油,火苗就窜到了暖瓶口,手里提着的暖瓶就像个喷火枪,呼呼向外喷火。吓得我拎着暖瓶往外跑。一直跑到马路边,才把它扔到排水沟里,暖瓶碎了,地上立刻燃起一个火球。当时还算冷静,要是扔在屋里,那就惹了大祸,真是万幸,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