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立方的简篇

“快、快、叫救护车，我要生了”路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来不及了”，话音未落，一个男人两眼一闭双手一张站在了路中央。“嗤……”随着一声紧急刹车声，一辆奥迪A8停在了距男人50厘米处，“我老婆要生了，求求你！求求你把她送去医院”，看着从奥迪车下来一脸暴怒的车主，男人不容分说两膝跪地，一身笔挺西装的车主轻蹙双眉，双眼瞥向路边一身血色的孕妇，迟疑片刻后便与几乎瘫软的男人走向路边,两人合力抱起孕妇放到车后座，一骑绝尘驶向距离最近的虔化医院。“幸亏送来及时，产妇生下一对龙凤胎，但是产妇出血过多需要输血，新生儿早产送重症监护室，家属过来签字去把费用缴了”，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护士。“谢谢、谢谢、谢谢大家”，云游混乱的思绪突然被这一声拉回，男人不停对护士和车主叩头感谢。“生了就好，那我走了”，略显疲惫，沾染一身血的车主说完便走，“请留下电话号码，我以后把洗车、洗衣服的钱还给您”！翻遍口袋翻出69元的男人略显尴尬。“不用了”，无多说一字车主瞥了一眼皮鞋脱皮多处的男人，迈开双腿走进电梯。男人不知所措，呆滞地掏出手机滑了几遍联系人又放回口袋，貌似没有可以联系的人，心情复杂地走向收费室。“预交1万”白大褂缓缓对男人说“只有2163元”，扫了几次微信、支付宝都扫不出3千的男人此刻已漲红了脸“找亲朋好友先挪挪”“没有”湿透的手紧紧攥着手机拿起又放下，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头已垂到胸前，佝偻着身子从喉咙挤出两个字，思绪片刻后又跟白大褂说着什么，只见白大褂听完脸露难色拿起了电话，“陈主任，现在有一个产妇因摔倒导致两个新生儿早产在重症监护室，家属缴不出医药费怎么办？......好，您请示一下领导。”“铃.铃.铃......”没过多久收费室电话响起，白大褂拿起电话，只见她听着眉头略松频频点头，转身对男人说：“院长指示救人为先，医药费看看能不能申请疾病应急救助基金”。男人怔了怔头往上仰仰再对白大褂深鞠一躬说“谢谢”，转身快步返回产房才知妻子已送到病房，几位护士正围在病床前忙来忙去。男人走到床前摸了摸妻子惨白的脸，又低下头在耳边轻轻呢喃几句后来到重症监护室，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盯着两个孩子，悲喜交加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第二天早上，从睡梦中醒来的妻子看着一夜未眠的丈夫，想想曾经那么骄傲、自互的男人为了自己下跪求车、低头求救助，顿时鼻子一酸悲从心起，“还是去找找他吧”，妻子轻轻对丈夫说，丈夫愣了愣好似未听见，摸了摸身上的钱就出去给妻子买饭了。下午，天气异常炎热，医院走廊除了时而穿梭的医务人员看不到一个病人和家属。男人走出门外拿出一支烟，抬头点火间看到墙上贴的“禁止吸烟”便又掐灭烟头。顿了顿不知不觉走到了院长办公室，盯着墙上的照片眼眶不觉地湿润起来，徘徊许久，衣服后背已湿透，手伸出又放下，最终又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叩响了门，在征得里面同意后推门而入。四目相对，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一位老人颤动着双唇盯着男人，不可置信地起身走上前“政儿，是你吗？”“爸，是不孝儿！”看着明明只是五十出头，看起来却像六七十岁，身形消瘦、满头白发的老人男人眼泪无法克制夺眶而出。原来四年前男人南大毕业考上了某乡政府的公务员，父亲是虔化医院的院长，母亲是虔化中学的副校长，在这个县城可谓书香门第，家世显赫，前途不可限量，却因为一次假期旅行邂逅一位特立独行的女孩而改变命运。女孩长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身形健硕，骨子里总是透出一股倔倔的叛逆，像极了《泰坦尼克号》里面的露丝，立志三十岁前穷游中国。身边一直围绕着乖乖女的男孩瞬间被这独特的气质吸引，一眼沦陷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女孩，在大家的强烈反对下辞职追随女孩开启穷游之旅，并在母亲苦苦哀求以死相逼的情况下魔怔地换了手机号码和家人朋友断绝联系。本有高血压的母亲因思念过度，积郁成疾于两年前撒手人寰，父亲一夜白头。没有经济来源的两人一路打零工一路游倒也惬意快活。不曾想全国新冠疫情爆发，各个商家关门没有了工作，不但游不了又断了经济来源，仅靠女孩家一些微薄的接济才得以勉强度日。疫情结束后女孩怀孕，男孩因思念父母决定回到家乡，找了一处出租屋先住下，在带怀孕7个月的妻子去医院产检的路上不小心踩到一块西瓜皮滑倒导致早产。父子俩说完都难以克制地低声啜泣，待情绪稍稍平复，男人带着父亲去看了妻子和儿女。次日，父亲来到收费室要帮儿子补交医药费，白大褂听闻缘由早已哭成泪人。陈主任走过来拉着院长走进办公室并告诉他:“政扬的医药费已经申请了疾病应急救助基金，我们大家都知道您这么多年一直资助无能力患者就医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接下来还要照顾孙子孙女，这次政扬的医药费就不要交了。”不料院长听完不但没有同意还狠狠地教育了陈主任一顿：“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党员干部要增强不想腐的自觉，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把以权谋私、贪污腐败看成是极大的耻辱。’国家和党赋予我们权利不是让我们徇私舞弊，为的是大公、守的是大义、求的是大我，更要正心明道、怀德自重，做一个一心为公、一身正气、一尘不染的人。看来我院每周一次的党风廉政建设学习你没有学进去，明天就去党校学习半个月。”说完院长就去收费室把医药费交清了。院长还听政扬说前天有一位好心人不但开车送他们就医，弄脏了衣服车子不留下姓名就走了，于是托交警朋友寻找到此人。一查才知道是本院耗材最大的供货商高老板，院长托人给高老板送去2000元钱并表示感谢！不料这位高老板听说自己救的是李院长的儿媳妇不但退回了2千元，还特意买了鲜花补品包了一个大红包来医院看望这位产妇。院长知道后大发雷霆叫来高老板严肃说道：“我们医院用你们的耗材，是因为你们的产品质量最好、价格在同行业中最优惠。你把送来的东西拿回去，不然我将把东西上交医院纪委，并向纪委说明情况，停止与你企业一切合作！给你的2千元是洗车买西服的钱也请务必拿去！”“李院长，您的为人我们虔化县所有医药同行有目共睹，正是因为您的为人我才来看望您的儿媳，并不是因为您是医院的院长，但今天您说了这样的话，我并不是害怕断了和你们医院的合作，而是佩服于您的高风亮节，就按您说的做。”高老板说完向李院长深深鞠了一躬便提着东西走了。在医院精心治疗了半个月，正扬的妻子儿女已康复。院长一早便穿戴整齐，来到医院把儿子一家接回家里，又把正阳的小姑接来暂时照顾一家老小。安顿妥当后便带着政扬和孙子孙女的照片来到老伴的坟前，两个男人在坟前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只见政扬捶着自己的胸口，在地上猛砸着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