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农村长大的
从出生到上小学我都没有离开东南合村。父亲参加革命一直在外面工作,妈妈拉扯五六个孩子非常不容易。听妈妈说,她下地干活把我留在家里,哭着闹着也没人管。稍大一些就和我的同龄人一起去玩。村子东边有个大濠坑,春天坑里的水干了,挖出来的淤泥做成饼状可以摔响,我们就比谁摔的声音大。夏天跟着大人到地里给庄稼浇水,水井是七上八下的水桶,靠机械齿轮搅动,有个叫利民的小伙伴不小心手指被齿轮咬了一口,留下了终身的残疾。
棉花开花之前要给棉花打叉,我在一人多高(指我的身高)的棉花地里跑来跑去,撒欢似的非常高兴。麦子快熟的时候 ,妈妈给我们炒鲜麦穗,香香甜甜的感觉非常好吃。秋天爬到树上摘果子吃。冬天农村有个踩麦苗的传统,可能是为了麦芽分蘖多打粮食吧。地上点起篝火,我们顺着麦陇跑来跑去。
我有个伙伴叫“小人儿”,不知是个子小,还是排行小,起了这么个名子。农村的房顶是平的,主要是为了晒粮食方便。我们经常爬到房顶上去玩。一次在我家房上玩,新房和老房有高差,小人儿从新房蹦下时,砸断了老房的一根檩条,一脚把房顶踩出个洞。这一脚踏空,吓得他大病了一场。他妈妈也就是我的六娘,拿着他的衣服到现场哭天喊地给他降褔消灾。
1954年夏天老家接连下了几天几夜的大暴雨,平原大地汪洋一片,农田全部被淹。这时水里可以捉到小鱼和泥鳅,我和小伙伴拿着箩筐去水里扣鱼,回来可以尝尝鲜味了。由于水大,泛滥成灾,庄稼绝收。一家人生活不下去了,爷爷让我们去北京找爸爸。河水还没有退去,平常走大车的路,变成了河床。是大伯挑着筐,送我们去火车站。筐的一头坐着我,一头是衣物,我们一家逃逃难似的,一路趟着泥水,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乡。
农村娃进京不适应
初来北京定居在景山西街,西板桥甲2号。这是个深宅大院,东边不远是景山公园,西边是北海公园。地理位置十分优越。院里有穿通前后院的长廊。后院有个花园,有假山、水池,我想以前这里一定是达官显贵的府邸,解放后成了外贸部家属宿舍。
院里住了几十户人家。我家住的是不足20平米的一间正北房。室内没有像样的家具,一张方桌,两条板凳,还有两个大纸盒箱放衣服。床是用木板搭的通铺。那个年代臭虫多,平时除了勤换洗衣服,就是用开水烫床板。即便这样,我感觉还是蛮有趣味的。景山公园西门离我家百十多米,没事就和小朋友到公园去玩。夏天山坡上的草长势茂密,趴下能把人藏起来。我们在公园里面捉迷藏、打游击。
大院与北海公园仅一墙之隔,中间有条一米左右的小夹道。公园的围墙上窄下宽,坡形墙面砖缝有落脚的地方。从小上房爬树的我,这个围墙轻松就能翻过去。景山公园不要钱,北海当时也就五分钱(小孩可能不要钱),再便宜也没有翻墙方便呀。有一年海棠熟了的时候,我们几个小朋友翻墙过去,偷偷摘了公园的海棠吃。被公园管理人员发现,把我们狠狠教训了一顿。
当时人不大,敌情观念还挺强,小朋友在一起经常玩抓特务,抓坏蛋。小学一年级我在米粮库小学,学的第一首歌记忆犹新,歌词是“老黄牛肥又大,土改以后到我家,干起活来呱呱叫,我们全家喜欢它”。
小的时候不懂事,经常惹事。有天晚上邻居哥哥去公厕,我藏在暗处,见他来了,猛然大喊一声,吓他一跳。他想揍我,但没追上,事后肚子疼痛难忍,原来是饭后剧烈活动造成阑尾炎,到医院做了手术。我家非常过意不去,买了一些东西去看望。刚从农村来,我说话带有浓重的乡音,免不了被院子里的孩子嘲笑,受大孩子欺侮,有次被大哥看见了,抓住一个,可能狠狠训斥了对方,他哭着回家告状,他家老太太不干了,找上门来不依不饶,弄得无法收场,气得爸爸让大哥下跪给老太太认错,这都是我惹出来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