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节,据说有一个凄美的传说。而我要说的麻姑节,与二姑有关。
二姑不是我的亲姑姑。爷爷那一辈,兄弟六个,爷爷排行老四,二姑的爸爸排行老五。爷爷奶奶离世早,那年,爸爸和二叔仅有十多岁,想要活下去,兄弟俩只能奔赴其他枝系。爸爸跟了他的老叔,二叔依靠了他的五叔——也就是二姑的父母。
二姑找了本村的婆家,因着地域之便,彼此见面的次数便相对多了些。但我对二姑的感情,与其他叔伯、姑姑相比,似乎也没有太大区别。
然而还是大有区别的。尤其是今天,二姑的麻姑节,见到她的遗像的那一刻,当即泪盈眼眶。
遗像中的二姑,一脸慈祥,眼神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她的声音,给人一种天塌下来都不用害怕的安慰感,只是,再也听不到了。
我的天第一次塌下来,是24年前。那天,多少人劝我,我都成了聋子,只字听不进去。是二姑,用她宽厚的肩膀紧紧抱着我,哭着说,“艳啊,他不是咱家孩子啊!他要是咱家孩子,他不舍得走啊!”我哭着吼回去,“他是我弟弟,他就是咱家孩子!”是二姑,强压自己的悲痛,还要顾及我的感受,说弟弟是来报仇的,咱们不替他难受。
时隔24载,我依旧记得,二姑的肩膀是那样坚实、宽阔,是她给了我坚固的支撑,让我认识到,那个炎热的夏日午后,还能有人在冰洞般的泥潭里跟我作伴。也是她一句句带着哭音的话语,让我认识到,弟弟的溺亡已成事实,无法改变。
多少人劝我,要替爸爸和妈妈考虑;多少人劝我,不能再在妈妈的心口上捅刀子;多少人劝我,要坚强,要多看活着的……可是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作为姐姐,就不该有自己的伤心、自责和悲愤,全都只能优先考虑别人?那个时候,只有二姑是站在我的立场,感同身受地宽慰我、安抚我。
因为是个大家庭,二姑的侄子、侄女众多,平日里,我绝对没有这个机会得到哪位姑姑或者叔伯的额外照顾,但就在那天,二姑把她的这份温暖给了我。从那时起,我一直记得。直至今天,整整24载。
后来,老爸与世长辞,二姑依旧那般温暖地抱着我,哭着说,“我们艳咋就那么命苦……”姑侄俩随即抱着泪流满面。
也许那个时候,多数人都会说要坚强,要节哀,可是,至亲之人猝然辞世,心头悲痛怎能说节就节,说疏就疏?
待到年岁逐年增长,相继送走一位又一位至亲,才终于懂得,那种悲痛是无论如何都减少不了的,那个特殊阶段,或许再多话语都无济于事,但那样一个宽厚的肩膀,却是能够无声胜有声,能够真正抚慰一颗悲怆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