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时常会跟我说起:“如果姥爷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呀!”是啊!想想父亲离开我们已整整四年了,在这四年期间,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很怀念他,在这里我想用“扔、仁、忍、认”四个字来总结我心目中的父亲。
扔
父亲在我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很少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每当父亲给我们说起他的过去,气氛都是那么愉快,总觉得父亲这辈子没有受过什么苦。直到父亲去世后,通过姑妈(父亲的姐姐)的讲述,才知道其实父亲的经历也很坎坷,他在上学期间成绩一直都很优异,直到高中毕业时,考取了南京工学院,但由于成分和家庭历史原因,终于将他拒之门外,当时才十七、八岁的父亲并未怨天尤人,而是带着一个很好的心态独自闯天下,这期间经历了许多的挫折和磨难,这一切父亲从未对我们说起过,他给我们说起的都是生活中很阳光的一面,我恍然大悟,父亲之所以这么乐观,就是因为他懂得在他一生的行程中要不断的扔去那些灰色的包袱,才能轻装上阵,从一个站点轻松而愉快的走到另一个站点,人一生中会遇见很多伤害你的人和事,如果你始终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耿耿于怀,舍不得扔掉,那自然会感到很累,我想如果我没有学会父亲那一路扔包袱的生活方式的话,那我永远也不会体验到拨开云雾又见蓝天的舒畅,很多道理直到父亲离世后,我才深刻的懂得。
父亲直到最后躺在病榻上还依然乐观的说:“等我的病好了,咱们全家一定要出去旅游”。其实父亲一生博览群书,医学方面他也懂得很多,至于当时的病情他比谁都清楚,他是不想让所有爱着他的人满怀悲痛的送他远行,他走时,尽管对他的亲人,朋友甚至这个世界有万般的不舍,但他依然含笑离去。
仁
父亲可以说是“仁义”一生,经常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助之手,并且从不图任何的回报,记得上小学时,(那时家在乌市)由于某个工程队要撤回新湖,有位姐姐(当时是这个工程队的一名职工,孤身从老家来疆)她告诉父亲她不想回新湖了,因为那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留在乌市,当时父亲是她的领导,看他才二十出头,怪可怜的,就回家与母亲商量,母亲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当时就痛快的答应下来,从此这个姐姐就搬到了我家,成了家中的一员,并且经全家人的努力也给她在乌市找了一份工作,父母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直到这个大姐从我家出嫁,现在乌市过的很幸福。
总之,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不知帮助过多少人(尽管他的经济还是能力都有限)他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力给予帮助,甚至在他生命的最后时期,他都不忘奉献爱心,与他同病房的一位病友来疆打工,女儿都八、九岁了还没有上学,父亲问其原因,原来这家人一方面孩子多,最主要的是在他们的观念中女孩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学了也没用,父亲听了很诧异,都什么时代了,还依然存有这样的观念,于是父亲让母亲搀扶着(那时父亲还能走动)到外面给那个小女孩买来很多的学习用品和书籍,鼓励小女孩一定要上学,当小女孩从他爸爸妈妈那里得知自己终于可以上学了,激动地连说谢谢!是啊,但愿父亲这个小小的举动,能为这个小女孩带来好运,能在她的一生中起到一个重要的转折。
忍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家中的客厅里挂着一幅横幅,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忍”字,旁边还写着许多的小字(那时我还有许多的字都不认识)就让爸爸念给我听,总之我印象最深的有这么一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它的我都记不清了,这幅字父亲非常喜欢,多年都挂在家中,母亲曾给我们说过文革期间,父亲的大字报都贴到了家门口,面对抄家和整日的批斗,父亲依然能做到风过竹停,心如止水的境界,我想父亲如果当时不能忍,也不会这么乐观的度过那个艰难的时期,父亲一生淡泊名利,即便身边的人忙于走势图,争争斗斗,但父亲面对眼前的诱惑依然淡定,父亲的一位友人曾亲自为父亲作画,画中竟然是一棵大白菜,我不解的问这位叔叔,为什么把爸爸比作白菜,叔叔笑着说:“你爸爸的一生朴朴素素,清清白白,从不随波逐流,这也需要坚“忍”的意志。有时儿子问我:“姥爷现在天堂是宰相还是大都督?”我说:“什么也不是,你姥爷到了天堂依然甘愿做一位普普通通的好心人,依然过着他那平凡而又充实的生活。”
认
父亲的职业是从事工程技术,他没有上过什么科班,完全靠自学,父亲勤学好问,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记得父亲时常挑灯夜读,直到父亲退休,我半夜起来还经常可以看见他伏案工作的背影,那时候只有“烟”是他最好的提神工具,直到后来他的病也跟“烟”有一定的关系。听母亲说父亲曾在全垦区工程技术考核中考取了第一名,父亲曾给我们说过他上学时最头痛的就是上音乐课,那五线谱在他看起来就是蝌蚪,但他吹、拉、弹、唱样样都会,他说这些曾是他们音乐课的教学内容,他依然认真的学习,直到现在,有的乐器我还是从父亲那里学会的(尽管我学的不精)在“认真”这一点我自感不如他,父亲一直希望让我子承父业,但我实在对工程技术不感兴趣,最终未能让他如愿,尽管父亲非常理解自己的女儿,但我依然为此很内疚,不管我现在从事什么职业,我只想认认真真的干好自己的工作,让父亲放心。
这首《送别》是父亲学生时代的歌谣,也是我从他那学到的第一首歌,每当听到这首歌,我又回到了夕阳下,父亲坐在院中的躺椅里,我们三姐妹围在他的身边听他给我们唱这首歌,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清晰,父亲的歌声依然委婉动听,久久回荡在耳边...........